好書法的這條標準，王羲之也逃不掉！●Ta觀點

來源：新浪博客

編輯：超市編輯部

近日重讀劉小晴先生《書法技法述要》一書，他就筆力問題做了詳盡的陳述。我擇其要點闡述，與大家共享。其中，也「摻入」了我自己的實踐體會。

筆力，其實是書法技巧的功力體現。也是書法傳承至今從未被懷疑過的一種美的表達方式之一。欣賞各種風格的作品，筆力則體現了共性。在書法各大要素中，包括用筆、結構、章法、意境以及風格，筆力貫穿其中。沒有「筆力」，小晴老師就認為是「神態疲憊」的作品。

《道因法師碑》局部

革命的先驅梁啟超講書法藝術之美歸為「四美」：線的美、光的美、力的美、個性美。四美俱全，則為佳作。縱觀中國書法史上歷代大師之品，儘管風格千差萬別，但都富有筆力。如：立於廟堂的顏體，渾厚而質樸，但風格差異極大的宋徽宗的瘦金體，形瘦而鶴立。兩者都是筆力剛勁；又如以方筆為主的唐代書家歐陽通《道因法師碑》與以圓筆為主的唐代書家虞世南《孔子廟堂碑》及唐代諸遂良《雁塔聖教序》，以及「沉著痛快，八面出鋒」著稱書壇的米南宮作品……他們作品的風格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但共有的美感卻在「力度」。

《孔子廟堂碑》局部

到了南朝，有位著名書法評論家王僧虔講：「古今既棄，無以辨其優劣，惟見筆力驚絕耳」。

怎樣理解「筆力」呢？有的書友認為誰下筆用力，下筆狠，勁力大，就有筆力，非也！小晴老師舉例：當舉重運動員，可以計算，他舉起幾磅幾公斤的杠鈴。但書法之力，卻不是物理學上的概念。手無縛雞之力的大書法家，其線條充滿了力度，鐵劃銀鉤，如百年老松，千載古藤，而力能杠鼎的大力氣，想能寫出有「力」度的字，絕非一日之功。因此，錢茂生老師講：書法之力，絕非「蠻力」。

《雁塔聖教序》局部

劉小晴老師在他的專著中，歸納構成筆力的要素分成8個部分。羅列如下：

1.恰到好處的控制力

筆力產生於正確的執筆、運腕以及姿勢。書家應該能準確地控制指力、腕力、臂力以及腰力。進而，組合成一種無形之力貫注於毫端。

2.入木三分的表現力

用筆沉著，使墨入紙，目的是防止怯懦而浮薄。點畫深厚飽滿才會富有力感、古人評「入木三分，力透紙背」之話，都是反映了筆力的。

柳公權《金剛經》局部

3.中鋒用筆的骨力

會用中鋒，字才能產生「筋骨」。字有了筋骨，自然雄健。骨力的含義，除了中鋒運筆之外，還要求「挺拔」。線條不能呆板僵硬的平直，更不是劍拔弩張、拋筋露骨的倔強之態，而是一種帶弧度的力。錢茂生老師常常講的順口溜：「曲中求直、直中求曲、不平中求平、不直中求直、平而不平、直而不直…」此中蘊含了多少辯證法？好好領會！錢茂生老師生怕我們腦子不開竅，又舉例：你們可以觀察那些美女，曲線優美的體操健兒的身姿（條幹），看看走T台的時裝模特兒，他（她）們的身材哪個是僵直的呢？有三圍、有起伏、有姿態、有「腔調」，在運動中的美女們正是書法要追求的藝術美感。

顏真卿《多寶塔》局部

4.逆入澀行的張力

行筆的逆入、澀行以及緊收之法，是產生筆力的要義。中間反映「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古代書論的「戰行」之法。拉開想像的帷幕，我彷彿看到古代冷兵器時代戰場的激戰，兩軍對壘、雙熊相搏、太極高手相搏、黃河古道上縴夫的腳伐、泥途拉車….武林高手出拳前的收勢。

形成一根線條，有三個步驟：逆入要快、澀行要緊、收筆當疾（快）。即使出鋒的用筆，如撇、捺、懸針等，也要注意空中做收勢狀。我不禁想起鋼琴大師們在完成一個音節的彈奏時，手會在空中瞬間高舉懸停，以前我以為是琴師們故作姿態，擺擺樣子，現在才曉得，這不是無緣無故的。

張即之《雙松圖歌卷》局部

5.蘊含筆勢的筆力

關於「筆勢」之論，錢茂生老師有系統的專論，另行博客文，發表其後。筆力產生於筆勢之中。因此，有筆勢才會有筆力。「勢力」是一個耳熟能詳的片語。我想起當年我在課堂給學員講《中共黨史》，講到紅軍上了井岡山，朱毛會師，此時，革命軍隊成立燎原之勢。這個時候，紅軍在抗擊反動派才會有了軍事上的力。一幅佳作，筆勢流暢，筋脈相連，一氣貫注。這種作品氣勢磅礴，整個作品才會產生生命律動的力感。一言以蔽之，「勢」與「力」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筆力雄健、點畫遒勁，作品必然氣勢大。你看看毛澤東的書法，就會感悟到這種境界。

毛澤東《為抗大題詞》局部

6.掌控筆速的巧力

除了以上筆勢與筆力的關係，還有「筆力」與速度的關係。控制筆速是產生「筆力」的要素之一。運筆過緩，線條往往軟弱鈍滯；而一味求速，會導致浮滑之弊。因此，小晴老師論及「勢疾」是中鋒行筆，使副毫與紙產生摩擦形成力感。用筆不飄浮，是為「行處有留，留處皆行」也！

這裡，又要講到古人點評米芾「沉著痛快」。所謂「沉著」即為從容不迫。運筆不要「急吼吼」（滬方言）何為「痛快」？指筆勢流暢，點畫飛動，無凝滯之勢，使字動靜結合。

簡言之，「沉著痛快」即為「從容不迫」與「點畫飛動」兩種狀態融於一爐。米芾之字，骨氣雄濁，爽然飛動，即為「沉著痛快」之貌。

米芾的行書 《德忱帖》局部

7.虛實相間的筆力

書法中，虛實是對立統一的。用筆沉著之貌，豐厚、挺拔、鋒芒外露，方折峻利產生了剛勁之力；用筆輕靈、活潑、凝練、婀娜多姿、筋骨內涵、圓轉妍潤是柔和之力。但以上兩者均為「實」之力。所謂「虛」之力，表現在字之外的。如空際的盤繞的游塵，但卻在無形中反映了字與字之間的聯繫。書法專論中稱之為「無形之使轉」。點畫交換的一瞬間，形成的「牽絲」或「高空遊絲」，纖如細發，均非主筆，卻使滿篇生動，氣脈貫注。失去這種「虛力」，往往作品呆板。

黃庭堅行書《出宮賦》局部

8.肇於自然的筆力

書法之力，絕非蠻力。於是，可以理解為正確的筆力是自然蘊蓄之力，是一種輕鬆的力。我的體會：寫字千萬不要「神經兮兮」。手僵筆滯，用了吃奶的力，筆毫按至根部，有人更是大呼小叫，在銀屏上有人寫字象表演雜技，離桌三米，一飛衝天……而真正的「功力」，如小晴老師講：有十分音量的歌唱家，往往在表演中僅用5分音量，優遊自如，餘音繞梁。王羲之行書寓剛健與婀娜，含痛快於沉著，神品也！作品具有平和簡靜的天然之美。

王羲之行書《蘭亭序》

縱覽以上內容，「筆力」概念便躍然紙上。筆力。即是指筆墨技巧及各種風格具有的「共同美」的表現手法，是書者長期實踐並能自如控筆的能力。千古書家沒有誰能跳出「筆力」的尺度，縱然是書聖王羲之，也符合筆力健美之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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