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關係是否無解

一場戰爭帶給失敗者的記憶要遠比勝利者長久。62年中印戰爭對於中國人來說，也許只是一場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可有可無的小戰爭。就像對於英國人來說，鴉片戰爭不過是一場無人知曉的小戰爭而已，但對於中國人來說，它卻是內心深處長久的隱痛與恥辱。對於印度人來說，62年的失敗，不但造成印度國父尼赫魯抑鬱而終，而且它打斷了印度雄心勃勃的大國崛起之路，讓它淪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二流國家。

無論之前還是之後，印度在對它的其它鄰國的軍事衝突中一直保持著全勝紀錄，擊敗巴基斯坦，搶佔克什米爾，肢解東巴，吞併錫金，臣服不丹，控制尼泊爾和馬爾地夫，遠征斯里蘭卡，可以說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然而六二年在解放軍面前，這支號稱「東在緬甸教訓日本人，西在北非打敗隆美爾，一個人能打敗六個中國人（印度國防部長梅農語）」的世界第三強軍事力量，竟然在中國人面前潰不成軍、一敗塗地、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這對印度人的震撼可絲毫不亞於鴉片戰爭對天朝上國的震撼。

對於普通的印度民眾來說，只要一日印度沒有把中國打翻在地，報了六二年的一箭之仇，就像法國在兩次世界大戰報了普法戰爭之仇一樣，讓他們出了心裡這口惡氣，那就談不上雙方和解。若是像中國這樣一個威權國家，政府可以像淡化璦琿條約一樣有意淡化這段歷史，讓民眾不要在這種無謂的仇恨上浪費精力。但印度是一個民主國家，政府要受制於愚昧的民眾，就像尼赫魯當年並不想開戰，但卻最終受制於那些情緒激動的民族主義議員一樣，即使統治者想要和解，也仍會被激進的民意所不斷裹脅，被迫不斷在敏感問題上刺激中國，以贏得國內選票。要是喜馬拉雅山兩側的都是民主國家，那雙方早就擦槍走火，打了一百次了。

當然印度的精英階層並不像普通民眾這麼盲動，他們心裡清楚六二年實則是印度佔了大便宜，中國等於是不敗而敗，印度等於是不勝而勝。中國除了獲得一個勝利的虛名，印度等於是實際上佔有了整個麥克馬洪線以南的爭議領土，維持現狀對印度更加有利。但問題是，不但一個人被人家欺負了會想報仇，而且一個人佔了別人便宜的話，也會心中不自安，擔心等人家強大了會回來報復。這也就是中俄之間已經通過邊境條約正式承認了俄國對外東北的侵吞，但俄國仍然對中國心懷敵意，鼓吹中國威脅論的原因。更何況中國而今受到民意制約，是幾乎不可能公開承認印度侵佔藏南的合法性的。

其實將心比心也可以理解：如果你趁你鄰居幼小時欺負他孤兒寡婦，佔了他家的房，霸了他家的地，把他趕出家門。而今人家長成大小夥子，拳頭大、胳膊粗，一個能打你倆，卻對你和顏悅色的說：不想報復，要跟你和平共處，面向未來。你是會真心相信，還是會心驚膽戰，覺得他在憋著什麼更大的壞？

所以中印之間的矛盾幾乎無解。除非一是讓印度把中國痛打一頓，讓中國也像六二年一樣兵敗如山，讓印度人徹底出氣；二是中國急劇衰落，退化成巴基斯坦那樣的三流國家，對印度人徹底構不成威脅。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有一次我問一個芬蘭朋友，芬蘭人是否還對蘇聯人侵佔了他們十分之一的國土感到痛恨？沒曾想他卻說，那已經過去的太久了，大部分人芬蘭人已經忘記了。並表示不解為何抗戰過去那麼久，中國人仍然痛恨日本人。我說：大象總是難以忘懷老虎咬他一口給他帶來的傷痛，而螞蟻最好還是忘掉老虎踩他一腳給他的恥辱要好！如果中國暗中扶植印度的穆斯林、共產黨游擊隊、錫克人、泰米爾人、東北邊境的少數民族游擊隊，將印度像它歷史上那樣變成一個小國林立的分裂狀態，那它自然就沒有閑心來仇恨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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