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躍亭的造車夢：蒙眼狂奔32個月，為它流淚哽咽為它丟了樂視網

文丨AI財經社 龐凌子

編丨楊舒芳

「即使樂視造車萬劫不復，我們也義無反顧。」這是賈躍亭在32個月前放出的豪言。如今，幾乎一語成讖。

為了實現「造車夢」，他一路蒙眼狂奔。這個中國互聯網最大的造夢者，手裡的籌碼現在幾乎喪盡。儘管在孫宏斌投資樂視後，賈躍亭一直否認「樂視改姓」的說法，但仍然一步步喪失了對樂視的控制。

從卸任樂視網總經理，到卸任樂視網董事長。在大堆債務的裹挾下，賈躍亭最近宣布要all in汽車，如今的他似乎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賈躍亭要造車，樂視高管們集體反對

2013年的一個冬日，在賈躍亭提出造車這一想法半年後，樂視高管們進行了一次投票。幾乎所有核心高層都堅決反對，理由很明確，一沒做過，二有風險。

在樂視總部16層的會議室里，賈躍亭望著窗外被霧霾籠罩的北京，力排眾議，拋出一句狠話，「如果能夠點燃更多人的夢想，即使樂視造車萬劫不復，也義無反顧。」

在他看來，造車的理由同樣明確，一是電動車可以減少日益嚴重的霧霾問題，二是汽車產業正面臨百年變革的機遇。

彼時的樂視，還只是一家賣電視的視頻公司，對於汽車這個需要大量資本和長期投入的燒錢行業，樂視看起來並不具備足夠的實力。但沒有人能阻止賈躍亭造車的決心。

一年後的2014年12月，賈躍亭在微博正式對外公開「SEE計劃」，宣布造車。按照他的構想，這個名為「Super（超級）Electric（電動）Eco-system（生態系統）」的項目，要打造出零排放的電動汽車，以及一套完整的汽車互聯網生態系統。不僅是產品，所有的模式都將顛覆傳統汽車產業。

造車計劃正式公布前，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賈躍亭「銷聲匿跡」五個月。當時也有傳聞稱，「SEE計劃」潛行的這一年，他是在海外布局汽車生態，在矽谷組織了一支頂級研發團隊，吸引了一眾來自賓士寶馬特斯拉的行業精英。

這個消息始終沒有得到證實。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造車夢吸引了一批國內的汽車精英。2014年加入樂視汽車團隊的高層，包括搜狐汽車事業部總經理何毅、英菲尼迪中國及亞太區總經理呂征宇、廣汽豐田副總經理高景深、上汽集團副總裁丁磊，陣容不可謂不豪華。

此後的一年，擅長講故事談夢想，把「生態」「顛覆」掛在嘴邊的賈躍亭，在汽車事業上狠下了一番功夫。樂視汽車先後發布UI系統，宣布與北汽、阿斯頓·馬丁合作，戰略投資者充電樁公司布局產業，控股易到切入汽車共享行業，與美國初創電動車公司Faraday & Future達成戰略合作。

即便動作頻頻，外界對樂視造車的質疑也從未停過。一個頗為尷尬的事情是，賈躍亭在各種公開場合大談樂視汽車生態，但一年多過去了，仍不見車的影子，有人調侃樂視是「PPT」造車。

直到2016年4月，樂視首款概念樣車亮相。在那場發布會上，樂視汽車聯合創始人丁磊坐在「超級汽車」駕駛坐上緩緩駛入舞台，賈躍亭站在車旁向觀眾介紹，期間幾度哽咽，激動得語無倫次。

當天，賈躍亭在微博中吐露心聲。「當我第一眼看她時，當看她向我駛來時，當她無人駕駛自動歸位時，當全世界目光聚焦『LeSEE』時，我已完全難以自抑，淚濕眼眶，百感交集。沒人比我更了解她背後的坎坷、風波甚至磨難。在很多質疑、不解和嘲笑中，她還是來了！」

到這裡，賈躍亭的造車夢似乎已經幾近達成。他向那些相信和質疑他的人承諾，量產的日子不會太遠。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現實卻沒有這麼善解人意。

2016年10月，樂視汽車再次遭遇危機。樂視在美國舊金山舉辦的發布會上，原本要亮相併且計劃由賈躍亭親自開上舞台的升級版樂視概念車LeSEE Pro並沒有如約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從通道跑上舞台的賈躍亭。

到場媒體曾形容，那是一個巨大的尷尬。

賈躍亭給出的解釋是，LeSEE Pro在參與《變形金剛5》的拍攝，因為運輸航班晚點，沒能準時到達現場。另一款LeSEE在被運送到舊金山的路上，遭遇了車禍無法及時修復，不能跟大家見面。

這個解釋並不能服眾。人們質疑，向來重視發布會的樂視，為何會在如此重要的發布會出現這種事故。懷疑產生了，有人推測，樂視這款車可能根本沒造出來。

事實上，在此之前的一個月，賈躍亭剛剛高調宣布樂視汽車完成10.8億美元的融資，投資方包括英大資本、深創投、聯想控股、新生信託、新華聯等多個知名機構。

在發布會的尷尬中，融資帶來的利好戛然而止。隨後，有美國媒體曝出，賈躍亭在內華達州投資10億美元在建的一家汽車工廠面臨停工。

據稱，這個工廠是賈躍亭個人投資的法拉第未來公司（FF）旗下項目，與樂視汽車為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從9月起，因為無法按期支付工程款，電動汽車工廠項目基建工程被迫停工。

樂視一直在否認這個消息，並稱FF資金已陸續到位。與此同時，賈躍亭的「好同學們」開始出現。他在長江商學院的同學們紛紛給缺錢的樂視汽車「雪中送炭」，十幾名企業家以個人名義財務投資樂視汽車6億美元，第一期到賬3億美元。

國際友人卻不肯給賈躍亭這個面子。很快，國內媒體就爆出，美國內華達州官員指責樂視汽車是一場龐氏騙局。內華達州財務部長施瓦澤認為，賈躍亭宣布了太多的擴張項目，但樂視並沒有錢來推進，賈躍亭正在把一個項目融的錢，用來支付其他項目的資金。

樂視的困局，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先是國內供應商爆出被樂視拖欠巨額款項，使得樂視第一次陷入資金鏈危機。隨後，賈躍亭在內部信中承認樂視發展節奏太快，導致資金問題出現。即使如此，賈躍亭依然把汽車看作最重要的一塊業務，在拿到融資後首先保證給汽車生態。

這種做法遭到了其他業務高管的不滿，據新浪財經報道，在去年的樂視控股高管大會上，一名高管公開向賈躍亭抱怨「我覺得和汽車生態相比，我們都像是後娘養的，什麼都沒有。」

此時樂視已經負面纏身。連環效應也開始顯現。

樂視北美公司首先倒下了。3月開始，樂視北美開始分批裁員，5月份裁員比例達到85%。據品玩報道，2017年6月，位於矽谷的樂視北美公司幾乎已是人去樓空，書桌等辦公用品被員工在二手網站賤賣。大約一年前，賈躍亭正是在這裡放出豪言，要進軍美國建立生態園區，把員工規模擴張到12000名。

國內的情況更為慘烈。易到創始團隊和樂視徹底決裂，並指責樂視挪用資金；樂視體育因拖欠版權費連續丟掉多個重要賽事的轉播權；賈躍亭個人資產被凍結…

回過頭看，樂視之所以會走到今天，原因似乎不在汽車，卻又和汽車息息相關。

最後的夢想，還是最後的退路？

7月6日，樂視網發布公告稱，賈躍亭辭去樂視網董事長職務，並退出董事會，保有樂視網股東身份，但不再在樂視網擔任任何職務。

賈躍亭的最新title，是樂視汽車生態全球董事長。他要All in。

在這份公告發布前，賈躍亭已經飛抵美國。據新浪科技報道，賈躍亭在加州時間7月4日晚上（北京時間7月5日中午）抵達美國洛杉磯，並會見了樂視汽車和FF團隊。

至此，賈躍亭已經將他所持的99.94%股份全部質抵給了孫宏斌旗下的融創房地產公司，也幾乎失去了對樂視上市公司體系的控制。

孫宏斌此前的公開發言中，曾數次談到他對樂視的規劃：留下核心的樂視網和賈躍亭熱衷的汽車業務，其他的能賣則賣。現在看來，在決定拿下樂視的核心資產時，孫宏斌已經在心裡給賈躍亭留好了退路。

從賈躍亭表露的態度來看，在經歷樂視災難性的半年後，他對汽車的真愛模式仍在繼續：「再大的擠兌，也擠不垮我們變革汽車產業的夢想。」

就在辭任樂視網董事長的同日上午，賈躍亭在微博上進行公開表態，承諾他會負責到底。即使在這樣的聲明裡，他仍然要提到樂視汽車，「懇請大家給樂視一些時間，給樂視汽車一些時間，我們會把金融機構、供應商以及任何的欠款全部還上。」

夢想並不一定能帶來最終的成功。這一點，大夢想家賈躍亭已經感受過了。樂視汽車距離成功，至少還要邁過兩個最基本的門檻，人和錢。

一方面，樂視汽車聯合創始人丁磊已經離職。另一方面，為了汽車生態的運轉，賈躍亭已經燒掉了100多億，包括他個人拿股權抵押的貸款、樂視控股可調配資金以及外部融資。

但這遠遠不夠，樂視汽車仍然處於極為缺錢的狀態。今年1月，賈躍亭曾表示，再獲得100億美元，就能保證法拉第未來（FF）的FF91大規模量產。

如今的情形是，賈躍亭持有的2.83億股樂視網股份被輪候凍結3年，非上市體系的股份和資產也被法院凍結。這意味著，賈躍亭只能不斷找錢。

事實上，FF一直在積極尋求融資。彭博社今年5月的報道稱，FF在積極會見潛在投資者，計劃在兩個月內完成10億美元融資。但截止目前，仍然沒有融資成功的消息。

在樂視這個框架里，造車是賈躍亭最後的夢想，也是最後的退路。從童年到中年，他都想做個「超級汽車人」。這個曾一手吹出中國互聯網最大泡沫的人，最終將如何為他的夢想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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