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十年，天下無事

我是西晉晉武帝

中原的統治者

世家大族的領袖

江南的征服者

偉大的宣皇帝司馬懿之孫

司馬炎

今年是太康十年，按照羅馬人的說法是289年，距離天下一統已經過了十年。

宣陳卓入殿。領事宦官洪亮的聲音傳到了大殿之外。

陳卓，晉朝的太史令，負責天文觀測，國運預言。今天他有急事上奏。不知怎的，我想起了爺爺司馬懿。

「太史令陳卓，何事覲見？」，朕坐在龍椅上，俯視著趴在地上的陳卓。

「陛下，前夜天文台觀測到熒惑守心，此乃災禍之象，恐我朝有難。」陳卓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起身，揮揮手，宮裡的人很識相，全都退了下去。我說：「愛卿平身，上來。」

陳卓看來很恐懼，上來的時候差點摔倒。「陛下，恐中原有難，星象顯示神州陸沉。」

「大膽！」，桌上的毛筆被我拍飛了出去。「你仔細說說，若有欺君之言，誅你九族。」

「陛下，熒惑有旱災，疫病，兵亂之意。前夜熒惑守心，出離紫薇，轉至紫薇西北之處。此乃洛陽西北有禍亂之徵兆。且紫薇光芒減弱，恐有中原離亂之意。秦始皇三十六年，熒惑守心，其後病亡。黃初五年，熒惑守心，次年魏文帝駕崩。」陳卓說的很詳細。

我有些怕了，問他：「此言，你還和誰說了？」

「臣不敢欺瞞聖上，此番言論，除太學學生孟觀，司隸校尉劉琨，祖逖。還有度支尚書張華外，無人知曉，臣已吩咐他們絕不外傳。」陳卓說的有板有眼。

我放心了，怕他告訴的人太多，引得朝廷恐慌。「來人，宣劉琨，祖逖，張華入殿。還有讓他們帶上所管政務的公文案牘。」

一個時辰後，他們總算來了。

「陳卓說中原有難，諸位愛卿何以見得？」我看下面那三個人，希望他們能給我否定的回答。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張華開口：「陛下，實不相瞞，陳卓所言可能不假。臣以為，邊境胡人或許藏謀逆之心。」

司隸校尉劉琨這時候說話了，「根據太史令的統計，這三十年比以前要冷很多，所以大量胡人從塞外南遷至河西，河東，關中一帶。」

「有多少胡人？」我問他。

祖逖說：「國境內胡人大致有五隻部族，關中的羌人氐人有四十萬多，并州的匈奴多達五十五萬，塞北的鮮卑有一百一十五萬，河北河東的羯胡有三十萬。」

「怕什麼，這些蠻夷合起來才兩百多萬，我晉人這十幾年休養生息，前幾天戶部報上來數字說人口已有一千七百萬之巨，敵寡我眾，何懼之有？」，我倒是不是很怕這些胡人。

張華似乎不同意我的意見，「可是陛下，幽州，冀州，并州，雍州人口僅有七百萬。與胡人相比，敵一我二，況且這四州士卒才十萬人。」，說話的時候，他衣冠上的珠簾搖搖晃晃。

劉琨突然插嘴說：「最近校事府打聽到消息，并州，洛陽在傳唱一句歌謠，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愛卿莫怕。」我開始好奇這歌謠在講什麼。

熏壺破，煮狄姜。潔壺碎，煮魚羊。

五湖竭，煮大醬。五湖滿，煮高牆。

「什麼意思？」我問他。

劉琨解釋說：「一開始我們也不懂，後來在鄴城找到了一個高士解釋說，狄姜乃羌氐，魚羊即鮮卑，潔壺就是羯胡，再加上匈奴。就是五湖（五胡），煮高牆意思就是他們會讓洛陽沸騰。」

我聽得脊背發涼，想詳細問問，「這個童謠要從哪來的？」

「稟告陛下，據調查是廣武的胡人開始教那些小孩唱的。」祖逖回答我說，說完便是久久的沉默。

局面真的會惡化嗎？我悶聲問了自己，前朝時候，鄧士載，郭欽，馬隆他們說的真的嗎？我不希望我晉朝會死在我自己手上。

「張華，能不能像之前郭欽所言，把胡人遷回去？」我心裡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問了出來。

沒人敢回答。

最後劉琨張口了，「太難了，陛下。前朝郭淮，毋丘儉為對抗東吳西蜀，把大量胡人趕入內地，以備軍用。現在內地胡人那麼多，趕不走它們啊。」

「那就全部軍法從事，不走的人全給我殺了。反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終於體會到了一下殺伐決斷的爽快。

「萬萬不可啊，陛下，現我朝禁軍六萬餘人，各諸侯王軍隊十萬多，地方州郡守軍三萬多。一旦強行逼迫蠻夷外遷，激起變亂。雍州，并州還有關東胡人上百萬，兵力不夠啊。」張華在我興奮之餘，給了我一個否定的結論。

那怎麼辦？我問他們，「我大晉朝就那麼不堪一擊，難道我們坐以待斃，等著胡人造反?"

群臣默不作聲，這大殿死寂的像個墳墓。

張華突然又有話說了，「陛下，臣有一策，之前我朝規定女子十七歲必須生育，可否下調至十五歲，以滋長人口，於數量上壓倒胡人。」

「別十五了，直接十四吧。」我覺得張華這法子還不錯。

「陛下，在洛陽太學上學的胡人學生要不要趕走？像匈奴人劉聰他們。」祖遜問我。

我摳了摳腦門，決定說：「不要趕，派校事府的人嚴密監視」。我轉頭看了看陳卓，他面上依然掛著憂慮。「愛卿，為何還如此這般，我大晉就真的躲不掉胡亂這一劫嗎？」

沉默很久的陳卓終於說話了，「陛下，臣以為我朝之憂，一在朝野之內，二才在胡人。自曹魏實行九品中正法以來，世家大族實力越來越大，壟斷朝政和人才上升之通道，而寒門子弟，飽腹經綸只因出身貧寒而無法做官，恐怕，恐怕。」，他又不敢說了。

我盯著他，「說，朕不會要了你的腦袋。」

「恐怕這些寒門學士會對朝廷死心，轉而投奔各諸侯王和胡酋的帷幕下，以謀亂國來獲取高位。」陳卓的一番話，在場的人都有些震驚，是不是他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朕也無能為力啊，自曹魏篡漢，宣皇帝，景皇帝得取帝位，所謂大漢純臣早已心灰意冷。現在那些高門世族，只在乎自己榮華富貴，在朝堂空談玄學，以討論國事為恥。朕若取消九品中正，別說世家大族，就連皇室宗親都會激烈反對。」我越說越絕望。

難道我大晉真的要完？心懷不滿的漢人寒族會和胡人一起，陷我大晉於萬劫不復之地？好令人絕望啊。

「張華，明日上朝，你上奏表說要加強地方州郡兵力，我到時候會降旨，加強諸侯王兵力，以備胡人變亂。他們享盡榮華富貴，該為國家效力了。還有，劉琨祖遜，你們派人把胡酋的子嗣全部帶到洛陽，日後他們造反，子嗣全部殺掉。看他們敢不敢造反」，我只能想出這點辦法了。

「陛下聖明。」他們三個人退了下去。

可陳卓還是面色不好。「陛下，這是要逆天改命嗎？」

「愛卿，你要知道，朕要為了天下人著想，不能屈從天命。」我也很無奈，我的兒子司馬衷是個智障，真不知道他當了皇帝能不能撐住局勢。「算了，你先下去吧。可能天要亡我大晉。」

「是！」，陳卓退了下去。

可能是我之前沉溺美色太久了，這麼大的問題之前從未在意過，現在看來已經晚了。可如果漢室統治天下是天命，那先帝已經是逆天改命了，為什麼我不能再和命運對抗一次？難道這就上天對我司馬家篡位奪權的懲罰嗎？

如果是，能不能只懲罰我一家，不要殃及黎民百姓？

大殿之外，凄冷的月色，默不作聲。

後話

次年，晉武帝病亡，死前安排司馬衷為太子，汝南王司馬亮，大臣楊駿為監國大臣。

一年後，八王之亂爆發，持續十六年，中原為之一空。306年，匈奴人劉淵自立為帝，發起叛亂。關中，河東，河北胡人盡數皆起反旗，天下沸騰。

311年，洛陽淪陷。琅琊王司馬睿南渡江東，再建朝廷。而中原戰亂，神州陸沉，生民死傷一千餘萬。此為「永嘉之亂」

張華，死於趙王司馬倫之手。

孟觀，平定齊萬年之亂，因與司馬倫合謀，後被司馬穎處死。

祖逖，洛陽淪陷之際，率眾南遷，後集流民為軍，揮師北伐。收復豫州，得「中流砥柱」之美名。

劉琨，306出任并州刺史，後堅守晉陽十餘年，與胡人戰鬥到死。

看來，司馬炎還是輸給了命運。

?李楊春天

偽知識分子緩則馬列主義文史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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