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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呂美耶:殘殺情人的惡女,如何影響半世紀日本文藝史

文 |茂呂美耶

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二月二十六日凌晨至二十九日下午,日本發生名為「二二六事件」的政變。

當時,日本陸軍內部有一派以三十歲以下的青年將校為主,支持「皇道派」的派系,在數名少壯軍官率領下,發動了一場大規模政變行動。這場政變以「昭和維新,尊皇討奸」為口號,不僅殺害了藏相、內大臣、侍從長等人,還佔領了東京數處據點和軍事機關。他們認為只要殺害元老重臣,便能實現天皇親政、改革財界與政界的腐敗現象、打破農村貧困現狀等理想。

四天後,政變軍遭鎮壓,一部分軍官自殺,其他指揮者不是被判死刑便是課以重刑。政變失敗後,日本急速走向法西斯主義軍部獨裁政治,媒體及民間的言論自由遭限制,社會籠罩著一層陰鬱沉重的烏雲,世間人戰戰兢兢地靜待悄然臨近的軍靴響聲。

三個月後,民間社會發生了「阿部定事件」,讓媒體以及世間人宛如得到一杯清涼劑,大肆爭相報導並議論紛紛。阿部定被捕時,國會正在審議法案,「阿部定被捕」號外一發,眾議員互相爭奪號外,「被捕了?」「好一個標緻女子」,廳堂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吵雜不已,導致國會中斷。連國會都如此了,遑論世間或媒體。

媒體報道

「阿部定事件」之後,模仿事件頻發,光是表面化的事件便有五十多起,如果包括未遂事件和當事人不願意公開的非兇殺事件,據說實際上可能有上百起。只是,模仿事件的肇事者,都是基於對負心男人的憎恨感情或三角關係的嫉妒心理而行事,純粹以罪行表達愛情深度的肇事者,只有阿部定一人。

「阿部定事件」並非一般性的桃色獵奇案件,因此日後才會不斷有人以此案件為背景,寫成記實小說或拍成電影搬上銀幕。

阿部定的童年生活

阿部定於一九五年五月生於東京神田區新銀町(千代田區神田多町),父親開一家榻榻米製作店。在七個兄弟姐妹中,阿部定排行老幺。但阿部家次子和三子在阿部定十歲時過世,長女於生後不久也早夭,阿部定上頭只剩年齡差距二十歲的長兄,以及兩個年齡分別差距十七歲與六歲的姐姐。

阿部家父親是個老實的榻榻米工匠,手下有六名僱員,繁忙時期,家中的僱員多達十人或二十人,是富裕家庭。阿部定從小便學習三味線、日本舞等,她母親總是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根據阿部定的《預審供詞記錄》,由於她時常聽家裡員工交談的閑話,十歲時便懂得男女之間的事。

阿部定的長兄有點愛酒色。阿部定十五歲時,她哥哥趕走正經規矩的嫂子,迎進本來在外面金屋藏嬌的酒吧女小老婆。湊巧這時,大姐招家裡員工之一入贅為婿,哥哥深恐家產會被入贅女婿奪走,時常有事沒事找大姐和大姐夫的碴。母親因為袒護大姐,家裡每天爭吵不休。

每逢家裡起糾紛,母親便塞零用錢給阿部定,叫她到外面玩。阿部定每天都到一個名叫福田的朋友家玩,在朋友家認識了朋友哥哥的同學。對方是慶應大學學生。

某天,阿部定和那名慶應大學生在福田家二樓戲鬧時,竟然被對方奪去處女身。當時,阿部定只是覺得很痛,連續兩天出血不止。這時她才驚覺自己已經不是處女身,慌忙向母親稟告此事。之後,她和那名慶應大學生見面時,向對方說:「我已經告訴我母親了,你也要向你父母報告。」

豈知,那名大學生自此以後不再露面。阿部定的母親去找對方談判時,對方也避而不見,母女倆吃了個啞巴虧,只能作罷。算起來,阿部定是虛歲十五被奪走處女身。當時,她還未迎接初潮。阿部定說,她當時根本無意和該名學生結為夫妻,但對方實在缺乏誠意,想到自己只是被當做調戲對象,她非常不甘心。又想到自己已經失貞,將來大概結不了婚。雖然母親對她說,只要隱瞞此事,照樣嫁得出去。但阿部定既不想隱瞞,也不願意在婚前坦白說出這件事,遂對結婚不再懷有任何期待。

虛歲十五,滿歲十四,相當於現代的初中二年級。「不是處女便嫁不出去」的看法,即便是當時的女性貞操觀念,阿部定也未免過於純真又潔癖了。這種源自男人佔有慾心理以及將女人商品化的「處女膜崇拜情結」,有時真的會害死一個女人。此外,連續出血兩天後,阿部定才察覺自己原來已經失貞。那麼,她前面說的「十歲左右便懂得男女之間的事」這句話,很可能只是紙上談兵的知識,其實仍懵懵懂懂。

阿部定

家境富裕卻因父親而成為藝伎

之後,阿部定開始和左鄰右舍的不良少年來往,進而擴展地盤在淺草區闖蕩。她時常偷家裡的錢在外面揮霍,身後跟了約十名不良少年和兩名不良少女。但是,這時期的阿部定,也僅和兩名在鎌倉認識的二十歲青年,發生過一次愛撫關係而已。比起某些現代少女,阿部定的行為算是小兒科。

家裡的糾紛始終不得解決,阿部定十七歲那年春季,由於長兄夫婦帶走家裡的錢,她父親終於決定關掉店門,在埼玉縣坂戶町蓋了一棟新房,帶著老婆和幺女搬離東京。

遷到坂戶後,阿部定依舊在家待不住,和鄰居一名男子來往,但這回也只和對方發生過一次愛撫關係而已。無奈那個時代,光是男生和女生並肩走在一起便會惹來警察注目,可阿部定不但有時邀對方一起散步,有時還單獨一人到西餐廳用餐,這些行動在當時都算是「賣國賊行為」,因而名聲很壞。

她父親大怒,對她說:「既然你那麼喜歡男人,乾脆去當藝伎算了。」

阿部定的父親真的說到做到,在女兒十八歲時,通過中介業,將女兒送到橫濱市一家藝伎住宿所。貸款是三百圓。阿部定在《預審供詞記錄》中描述:「當時我家在東京有五、六棟租房,家裡不缺錢,貸款有一部分給了稻葉(帶阿部定到中介業店的人),其他都花在我的裝束和首飾上,剩下的全給我當零用錢。」

阿部定說,她當時很恨父親,日後才從母親口中得知,她父親根本無意讓女兒去當藝伎,只是想讓女兒體驗一下「陪男人玩」到底是什麼滋味,打算待阿部定後悔向娘家求饒時,再讓母親和姐姐去接幺女回來。至於那個名叫稻葉的男人,是阿部定長兄前妻的姐夫。

阿部定當了藝伎後,稻葉明明有家室,卻纏著阿部定,有一段時期,全家人都靠阿部定的收入生活。對稻葉家來說,阿部定是一棵搖錢樹;對阿部定來說,稻葉才是她真正的第一個男人。自此,阿部定從一名不良少女成為藝伎,開始過著她的流轉人生。

阿部定在橫濱換了另一家藝伎住宿所後,不巧發生大正十二年(一九二三)的關東大地震,稻葉家因火災而走投無路。阿部定只得帶著稻葉一家人遷移至富山縣富山市另一家藝伎住宿所。之後,她又移到長野縣另一家藝伎住宿所當藝伎。

藝伎本來只賣藝不賣身,但阿部定在長野發現那邊的藝伎都是賣身的地下娼妓,因此,她認為,既然如此,乾脆辭掉藝伎去當娼妓算了。二十二歲那年正月,阿部定離開長野,前往大阪,在大阪花街的一流妓館當起娼妓。至此她才好不容易撇開稻葉一家人的糾纏。

之後,她逐漸對娼妓這種職業生厭。豈知,她愈是想掙脫,便愈陷得更深。起初在一流妓館當高級娼妓,日子過得還算精彩生動,卻為了擺脫娼妓職業,妓館換來換去,換到最後,竟淪為於寒冬夜晚也必須在外面拉客的三流娼妓。

直到二十六歲那年,阿部定好不容易自妓館偷跑成功,逃到神戶,脫離了娼妓生活。二十八歲那年,她又移到大阪。這期間,她換了不少職業,藝伎、高級地下娼妓、咖啡廳女侍、人妾等,賣的都是女人的「性」。

我想,她在少女時代經歷的那次非自願初體驗,可能在她的心靈烙下極大創傷。案發後,那名慶應大學生應該還活著,也應該明白這起舉國喧嘩的案件主角,正是當年自己憑一時性衝動,畜生般地奪走對方處女身的那個女孩。我很想知道這名慶應大學生於他的後半生中,能不能夜夜安枕無憂地入睡?會不會每天都在睡夢中驚醒,再伸手探看自己的下半身,暗自慶幸被割掉的不是自己的小弟弟呢?可惜完全沒有他的資料。這種畜生,沒有資料也罷。

與貴人相遇

阿部定在大阪時,輪流當過三人的小妾。由於她在供詞中沒有說出名字,表示對阿部定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男人。阿部定二十九歲那年,母親過世,她決定離開大阪,回到東京,起初當高級娼妓,後來當人妾。

三十歲正月,這回是阿部定的父親生病,她回娘家看顧父親。她父親淚流滿面地對她說:「做夢也沒想到可以接受你的看護,我死也無怨了。」

看來,阿部定的父親也很後悔當初把女兒推進花街吧。父親過世後,阿部定又回到東京當起人妾。之後,她又移到名古屋某料理店當女侍。

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四月末某天夜晚,時年四十九歲,任職名門商業學校校長,亦是市議會議員的大宮五郎,帶著其他料理店的女侍到阿部定工作的料理店用餐,說是宴會歸途。阿部定看這位校長衣冠整潔,對女侍很有禮貌,舉止也很端正,覺得他是位紳士。

四天後,校長單獨一人前來。阿部定邊服侍校長喝酒,邊和校長閑聊。

大宮校長隨口問:「你幾歲了?」

「三十歲。」阿部定答。

「如果是普通女子,三十歲至少有一個或兩個孩子,你怎麼在這種地方陪客人喝酒?大概品行不端吧。」校長的態度和之前一樣,很有禮貌。只是,口氣帶著輕蔑。

這句話令阿部定興起挑戰心。她怒上心頭,感覺很不愉快,當場決定要「征服」這位紳士。於是騙校長說,她是東京人,丈夫早死,在東京有個九歲女兒,為了孩子,她不得不出來當女侍。大宮校長聽了後,遞出十圓給阿部定,要阿部定為孩子買點東西。

我們先不管大宮校長是否真相信了阿部定編的謊言,或許大宮校長也並非真的相信,卻假裝相信,並以「孩子」為由,掏錢給阿部定。還未發生關係之前,大宮校長便用金錢討好阿部定,此舉似乎決定了大宮校長和阿部定之間的定位。

過了幾天,身穿和服的校長又來了。阿部定確信校長對她懷有好意,繼續提起「孩子」的事,並故意哭倒在校長膝蓋。校長上鉤了。此時的阿部定還不知道校長的身分,她從校長的態度和穿著判斷這位紳士或許可以成為財路。

校長甚至對阿部定說:「我第一次和妻子以外的女人發生關係……你真是個壞女子……不過,事情既然如此,我會照顧你,你以後就改邪歸正吧。」這時候的大宮校長大概萬萬想不到,阿部定於一年後犯下的案件,正是他牽的緣。

兩個月後,阿部定向校長說,東京的孩子病逝,她必須回東京。其實阿部定只是對名古屋生厭,想回東京而已。這時,大宮校長給了阿部定五十圓旅費。阿部定回東京後,又開始做起高級娼妓的行業。她寫信給大宮校長告知聯絡方式。大宮校長上京後,阿部定帶他去淺草玩,又在品川的旅館休息。大宮校長如常給了阿部定三十圓。

七月中旬,大宮校長突然上京,兩人決定到熱海過夜。在熱海,大宮校長苦口婆心地勸阿部定改邪歸正:「我在東京等你回來時,向老闆娘探聽了許多事……你在做高級娼妓,也和別人的丈夫有關係……可是,不管我聽到什麼事,我都不會驚訝。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大概不是品行端正的女人,我很想拯救你。你趁這個機會改邪歸正好不好?我仍不能向你說出我真正的名字,但我敢保證,我一定會負責你的將來。」

校長整個晚上都在對阿部定講經說法。也就是說,他雖然和阿部定在熱海過夜,卻沒有動阿部定一根毫毛,第二天還給阿部定三十圓。這也難怪,他是校長,又是市議會議員,而且阿部定是他第一個「外面的女人」。他確實衷心想讓阿部定回到正經女人的軌道,為此,他不惜花費金錢。

阿部定這時動了心。過去的男人除了嫖客和包她為妾的老爺外,都是把她當搖錢樹的寄生蟲,從未出現過願意這麼耐心勸導她的男人,大宮校長象是能指引她走向其他光明路程的好長輩。回到東京後,阿部定真的不再當高級娼妓,甚至為了想禁煙,特地到附近寺院做一百度參拜。

半個月後,阿部定很想見大宮校長,可是她不曉得大宮校長的真名和職業。但她知道大宮校長別在西裝胸前的「丸八」徽章,是名古屋市會議員或市政府人員的標誌。

八月中旬,阿部定抵達名古屋,湊巧在車站前的小旅館得知大宮校長的真正身分。她進旅館訂房,隨手拿起報紙,報紙上剛好刊出大宮校長的照片,一旁寫著「大宮市議渡美」標題。阿部定打電話邀大宮校長出來。大宮校長見了阿部定後,垂頭喪氣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看了報紙。」

大宮校長點頭說:「我是校長,萬一世間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我會活不下去。我得用手槍(自殺之意)。要我死,要我活,都在你。將來我打算當議員(眾議院),到那時候為止,你給我老實一點。等我當上議員,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找我。」

阿部定趕忙說,只有她知道校長的身分,其他人都不知道。大宮校長繼續說:「我今天很忙,你回東京去吧。我只要想到你在名古屋,我連路都走不直了。」

這天,大宮校長給阿部定五十圓,讓阿部定回東京。

大宮校長出國之前,還在東京和阿部定見了面。雖然只有一個鐘頭,但那時也給了阿部定一百圓。十月下旬,阿部定聽說大宮校長將要回國,又前往名古屋打算迎接校長。沒想到校長因公事一直待在東京,阿部定在名古屋白白等了兩個星期。

十一月上旬,阿部定好不容易才和校長見了面,這回也只聊了一個鐘頭,收了一百圓後便分手。十一月中旬,大宮校長上京,這回比較悠閑,兩人一整天都在一起,阿部定收了五十圓。

過幾天,兩人在大阪見面時,阿部定向校長說,她身上長了腫塊。校長給她兩百五十圓,囑咐她去千葉縣草津溫泉鄉療養。因此,十一月下旬至翌年一月十日,阿部定一直待在溫泉鄉養身。這期間,校長來探望了阿部定一次。夜晚,兩人在房間時,大宮校長碰都不碰阿部定一下。聽到阿部定戒煙成功,高興得又對阿部定講起經說起法來。

第二天,兩人又前往伊香保溫泉過夜。大宮校長在第三天才回名古屋。離去時又給了阿部定一百圓。阿部定於事後描述,大宮校長在伊香保時對她說:「你看起來老實多了,說話的口吻也變了。」這句話令阿部定非常高興,始終記在心裡。

話說回來,昭和十一年的一百圓,對一般市民來說,到底有多少價值呢?

一塊豆腐五錢,一塊炸肉餅二錢,一盤蕎麥麵五錢,一碗拉麵十錢,一盤咖哩飯十錢,一杯咖啡十五錢,男子理髮費五十錢(甲等)、四十錢(乙等),一包香煙七錢,一雙草履六圓。大阪男子上班族的平均月薪是六十四圓四十一錢,東京淺草電影院的入場票是二十錢。一千圓可以買一棟房子。

由此可見,一百圓算是巨款。雖是巨款,大宮校長仍二話不說地屢次給了阿部定。看來大宮校長雖然表面彬彬有禮,愛講經愛說法,但內心極為疼愛阿部定。

改變一生的相遇

在草津溫泉過年的阿部定於昭和十一年正月十日回到東京。同一個月,她和大宮校長約在京都見面。校長對她說:「你最好先準備,將來做點小生意。今年年底,我會給你一千圓,讓你開一家類似關東煮那種小料理店。你去找家料理店做事,跟人家學做料理。」

阿部定果然沒有看錯人。大宮校長確實是位紳士,而且有錢,出手大方,更不時為阿部定的將來著想。對一個長年當藝伎、娼妓、人妾,三十過後的女人來說,背後有個有錢有勢的靠山,還能擁有一家料理店,恐怕比中彩卷還幸運。因此,阿部定到新宿一家職業介紹所,拜託對方幫她找個錢賺得少無所謂,只要是正經工作就好的職業。

俗話說,事實比小說還離奇。讀到此,各位是不是會替阿部定扼腕呢?她好不容易才撞見一座好靠山,正要拐彎走向光明路途時,偏偏不巧竟遇上了煞星。職業介紹所幫阿部定找到一家位於中野區的料理店「吉田屋」,讓阿部定去當住宿女侍,學習烹調和料理店經營法。

「吉田屋」是中野區數一數二的高級料亭。老闆名叫石田吉藏,時年四十二歲。阿部定三十一歲。吉藏長得很俊美,舉止文雅,待人溫柔親切。十二三歲起在鰻魚店當弟子夥計,一步一步爬至當時的地位,算是成功男人之一。

阿部定是二月一日正式住進「吉田屋」,她立即對老闆一見鍾情,但不表現出來。一是三十一歲的成熟女子,一是四十二歲的精力充沛壯男,自然是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兩人經常避開他人眼目在家裡互相調戲,例如捏一下對方的身體、短暫的擁抱、親親嘴等,但還未發生肉體關係。

三月三日,大宮校長上京。阿部定和校長在新宿的旅館過夜。校長理了個五分頭,阿部定驚訝地問理由。校長哈哈大笑說:「我這回來東京學習,打算返璞歸真,回到青年時的心情認真學習。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不用放在心裡。等我學習完畢,我再帶你到鹽原溫泉玩。」校長還說:「目前你不是我的獨佔品,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等你開了料理店,你一定要老實點。到時候,如果你有了心上人,儘管對我說。我幫你面試對方,通過的話,我也可以從中做媒,讓你們結婚。你結婚後,我會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就算你死了,我也會照顧你。」

如果視大宮校長為「男人」,阿部定可能會覺得不夠十全;但若把大宮校長當「長輩」「靠山」看,大概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可靠的人選了。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兇殺案?這點實在令人想不通,難道是命中注定?

四月十九日夜晚,阿部定和石田吉藏關掉客廳的燈光,在長椅上打算髮生關係時,湊巧其他女侍進來撞見現場,繼而向石田的妻子打小報告。吉藏受不了妻子的責問,第二天早上向阿部定說:「我們到外面仔細商量。」

石田吉藏老闆和妻子本來就感情不合。吉藏自從當上料亭老闆後,除了清晨到魚市挑選當天的食材外,其他事都交給老闆娘和廚師長掌管,自然而然就往酒色方面走。過去曾在外面金屋藏嬌,被妻子現場抓姦。妻子也曾和其他男人私奔,卻為了家中兩個孩子,不得不又回到吉藏身邊。不過,妻子和情夫私奔一事,是吉藏說給阿部定聽的,事實與否,無從確認。

四月二十三日上午八點,吉藏和阿部定約在新宿車站見面,再前往澀谷某家旅館。阿部定原未打算和吉藏私奔,她心裡仍惦念著大宮校長,而且已經和老闆娘說好將在五月底辭職。況且她和校長約好要到鹽原溫泉渡假,早已買了香皂和化妝品,滿心期待鹽原溫泉之約。再說,「吉田屋」於二十五日有個八十人左右的宴會預約,阿部定於二十六日也有另一項工作等著。

然而,吉藏出門時,竟向家裡人說是商務旅行,並偷偷帶出保險箱里的三百圓。如此看來,石田吉藏在這天早上似乎已經不打算回家了。吃完早餐後,吉藏對阿部定說:「昨晚我被老婆修理了一頓,你大概也待不下吧,這個月底乾脆辭職算了。坦白說,目前店裡的電話已是貸款抵押品,不過將來我會幫你開一家小旅館,到時候我們便可以長久在一起。」

也是這天,石田吉藏和阿部定第一次有充裕時間享受床事。兩人為了紀念二十三日這一天的「婚禮」,叫了藝伎來慶賀。這時,阿部定仍打算讓藝伎陪他們玩兩個小時,吃完晚飯後,大約將近傍晚六點回家。豈知,石田吉藏是「獵艷高手」也是「床技高手」,他深知女人心,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女人心服口服。就這樣,兩人一直待到四月二十七日夜晚,再轉移戰場至多摩川的旅館。

四月二十九日,石田吉藏帶出來的錢用光了。阿部定向吉藏說要出門籌錢,離開旅館時,還特地交代老闆娘,不能讓石田回去。她向在柳橋當藝伎的朋友借了十圓旅費,前往名古屋。抵達後,在車站前打電話給大宮校長,沒聯絡上。當天夜晚,她住宿在車站前的旅館,並特地寄出一封快信給吉藏。

四月三十日,阿部定和大宮校長見了面,聊了一個鐘頭。她騙大宮校長說:「我有個無賴情夫,逼我和他恢復關係,鬧到吉田屋。吉田屋老闆幫我們調停,對方說,只要我給他二百圓,他會(離開日本)前往大連。」大宮校長回說:「二百圓無所謂,只是我現在身上只有一百圓,你先拿去。五月五日,我有事上京,到時候我再給你錢。」

大宮校長給了一百圓後,又遞出十圓,說是回東京的旅費。這時,校長說:「如果你喜歡那個男人,你不用挂念我,跟他去吧。」阿部定回說:「如果我喜歡,我就不會來向先生要錢了。」

根據《預審口供記錄》,這時的阿部定雖然迷上石田吉藏,但她無意和大宮校長斷絕關係,她依舊非常敬仰校長。下午五點左右,阿部定搭乘的快車抵達靜岡時,她在車內寄出一封電報給吉藏,告知八點抵達東京。八點半抵達東京後,阿部定在車站打電話給吉藏,要他來神田車站接她。吉藏到神田車站迎接阿部定後,兩人搭計程車前往尾久某家旅館。

有關快信和電報,阿部定供詞說:「我離開東京後,腦子裡全是石田的影子。住宿在名古屋的旅館時,一直在想,不知該不該寄信給他。如果因為沒寄信,石田回家了,那寄信也沒有用。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寄出信。而且因為石田不在身邊,一個人喝了兩瓶啤酒才入睡。(中略)快車抵達靜岡時,我又忍不住寄出一封電報。抵達東京車站時,我打電話給旅館,沒想到石田竟然一直在旅館等我回去。想到這點,我的心就不再搖來搖去,全給石田填滿了。」

五月二日夜晚十點,兩人再度搭計程車前往另一家旅館。如此,阿部定和吉藏從最初的澀谷的旅館移至多摩川的旅館,再移至其他旅館,隨心所欲地流浪到哪兒就住在哪兒。

五月五日是阿部定和大宮校長約好見面的日子。阿部定晚到四個小時和大宮校長見面,要了一百二十圓。兩人在銀座用餐後,約好十五日在東京車站見面。據說,阿部定這天和大宮校長連手都沒牽一次便分手。夜晚十點左右,阿部定回旅館,途中曾打電話給稻葉,得知「吉田屋」那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但兩人認為,既然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乾脆玩到底。

荒唐的婚外情

石田吉藏於五月七日上午為了籌錢才回自己家。而且還是阿部定給了他十圓,逼他回家。這對男女從四月二十三日直至五月七日,整整十四天,完全不考慮後果也不規劃未來,只是純粹地沉浸在感官世界中,如饑似渴地享受男歡女愛。這已經超越了一般所謂的「一夜情」或「婚外戀」的基準,但似乎也不能歸類為「好色男女的行為」。

試想,一是「身經百戰」的藝伎娼妓,一是「獵艷高手」的風流浪子,這種男女怎麼可能會在短期間內一頭栽進情慾世界中而不能自拔呢?答案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陷於一種我們凡夫俗子即便轉世投胎幾次也都無法抵達的境界。因此,從事藝術的大島渚導演才會嘗試去拍這對男女的故事。只是,我個人認為,大島渚導演似乎也沒有把他們的故事拍成功。

大島渚導演拍的對象是「男方」,也就是石田吉藏。但是,仔細閱讀阿部定的口供記錄以及手記,我總覺得,大島渚導演心目中的「石田吉藏」是「很有男人味」的男人,甚至接近「豪邁」的男人。電影《感官世界》則是一部男人拍給男人看的片子。

「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在床上時,他們腦筋里想的都是「該怎樣才能征服眼前這女人」「該如何做才能讓眼前這女人銷魂飛天」等技巧問題,不會和對方一起沉沒於感官世界,也不會和對方一起載沉載浮,更不會「猥褻到極點」(阿部定的形容)。這和男人不會輕易在女人面前喝醉酒的道理一樣。所以,真正的石田吉藏應該更接近「軟派」。

簡單說來,在男人眼裡看來,石田吉藏很可能是個「非常沒有骨氣」的男人。阿部定在口供記錄中說「石田的技巧最高明」,這句話指的是石田「很懂得該如何和女人談戀愛」的「技巧」,也就是「求愛技巧」「勾引技巧」「讓女人歡心的技巧」,而非知識性的死板「床戲技巧」。

話說回來,阿部定送吉藏回家後,暫時寄宿在稻葉家。那幾天,她都魂不守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腦子裡盡浮出吉藏的影子,一下子挂念吉藏會和妻子吵架,一下子又擔憂吉藏和妻子言歸於好。她朝夕思念著吉藏,思念到「一生中最難熬」的程度。五月十日夜晚到淺草看戲時,湊巧劇中出現揮舞牛刀的劇情,她馬上想到「下次見面時可以用牛刀和吉藏玩玩看」。

瘋狂的結局

看戲當天夜晚十一點左右,阿部定回到稻葉家,打電話給「玉壽司」,這是石田吉藏說過的聯絡方式。吉藏果然留了口信,要阿部定留下電話號碼。阿部定聽了後,欣喜若狂,馬上離開稻葉家,當晚住在新宿某家旅館。

五月十一日,由於身上的錢不多,阿部定在上野某家估衣鋪賣掉冬天穿的夾衣和外褂,觀看了一場電影,再打電話給「玉壽司」,告知新宿的旅館電話號碼。接著買了一把牛刀,帶回旅館。

夜晚七點半左右,吉藏打電話過來,向阿部定說:「你暫時等到十四日好不好?」阿部定此時喝醉了,嘟囔著硬是不答應,結果兩人約好在中野車站見面。吉藏換了一身瀟洒和服,颯爽地出現時,阿部定取出牛刀,模仿前一天在淺草看戲時,劇中出現的場面,嚇唬吉藏說:「你幹嘛穿和服?是不是回家後取悅了老闆娘?」吉藏看得笑呵呵。

這時的吉藏,身上只有二十圓。原來他沒有湊到錢,所以才要阿部定等到十四日。兩人在車站前的關東煮小店喝酒。阿部定高興得喝醉了,不時摟著吉藏親嘴,再要求吉藏帶她去旅館休息。兩人搭計程車前往尾久一家旅館。

案發的旅館

正是自這晚起,阿部定開始對吉藏「施虐」。同樣身為女人,我能理解阿部定此時的心理,畢竟沒有人知道吉藏回家後的三天中,到底有沒有和妻子同床。何況,之前的三星期中,阿部定買了一條兜襠布給吉藏換穿,分手三天後,吉藏卻換了另一條兜襠布前來。這點非常重要,請各位男性看官小心一點,千萬不要隨便換內褲。

阿部定出於高興和猜忌,在床上一會兒撒嬌,一會兒又捶打或啃咬吉藏,向吉藏逼供。吉藏頻頻否定,甚至說:「她想和我親熱,我一腳把她踢開了。」這話,誰會相信?或許石田吉藏真的沒有和妻子同房,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男方如何辯解,女方也絕對不會輕易相信。就算內心相信了一半,表面也會裝作不相信,用各種方法向男方「施虐」。此處的「施虐」,其實是愛情的表現,也是女人的撒嬌方式。

兩人鬧到深夜,阿部定再度取出牛刀,故意擺出架勢。吉藏看得興高采烈,反倒向阿部定講解:「小道具不夠,你這樣反握的話,應該買尖刀,你這樣根本就不像話嘛,殺不了人的。」吉藏是廚師出身,他當然具有豐富的刀刃知識。阿部定故意把牛刀貼在吉藏局部,說:「我把你這兒切掉,你就不能和其他女人玩了。」吉藏依舊看得笑呵呵。

讀到這裡,大家應該能理解吧?阿部定並非蓄意割掉吉藏的局部,特地於事前買了牛刀。她完全是一時興來,看了戲劇,心血來潮,買了牛刀。手中有了牛刀後,又完全基於好玩,用牛刀唬弄吉藏。換個視點來看,倘若阿部定沒有絞死吉藏,也沒有在吉藏死後割掉他的局部,這些行為便純粹是「男歡女愛」的一部分而已。現實世界中,玩得更過火的情侶多得很。

五月十五日傍晚,阿部定如約在銀座和大宮校長見面。兩人用過晚餐後,到品川一家旅館幽會,但阿部定只是「禮節性」地和大宮校長同床,一顆心全飛到吉藏那兒。大宮校長給了阿部定五十圓,阿部定於十一點左右搭計程車回尾久的旅館。

這回,換吉藏吃醋了。他向阿部定說:「我一定要去買把尖菜刀來。」而且看阿部定在外面洗過澡,一邊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邊拉扯阿部定的頭髮或捏阿部定的身體。事到如今,當然沒有人知道吉藏到底是真吃醋或假吃醋。但阿部定供述,那是吉藏在開玩笑,阿部定甚至認為那是一種愛撫。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可惜吉藏已經死了,無從對證。

五月十六日,阿部定於中午托女侍代她送信給住宿在神田的大宮校長。她在信中懇求大宮校長給女侍五十圓,不巧,大宮校長不在,女侍留下信件。吉藏則於傍晚到理髮廳理髮,這點令人情不自禁想起「死前預感」這個詞。

三星期的戀情是真愛?還是中邪了?

五月十八日上午八點左右,阿部定向旅館女侍說:「我出門買水果去。中午之前不要叫醒我男人。」下午兩點五十五分,旅館女侍覺得二樓房間靜悄悄,女房客出門後也始終沒有回來,有點異樣,上樓探看。

不料,打開房門一看,闖進視界的是沾滿了大量血跡的被褥。女侍立即打電話向尾久警察局通報。警察趕到現場時,據說眾人也都倒抽了一口氣。

刑警掀開覆在屍體臉上的毛巾,再掀開沾滿血跡的蓋被後,眼前赫然出現一具「仰躺著的全裸絞死屍體,陰囊和陰莖自根部被切斷,四周沒有留下任何一絲肉片。不僅如此,左大腿留下『定吉二人』的血跡,左上臂亦有用刀尖刻成的『定』一字,被單靠中央部位也留下約五、六公分大小,用鮮血寫成的楷體『僅有定吉二人』六字,房內找不著男子的內衣和兜襠布」(《警視廳史》昭和前篇)。

阿部定在案發這天,還和大宮校長見了面。她打電話到神田的旅館,約校長出來,兩人一起到大冢另一家旅館休息。阿部定為了不讓大宮校長看到自己纏在腰上的石田的內衣和兜襠布,脫衣服時,費了一番苦心。而且,當兩人準備進被褥時,阿部定偷偷把裹在紙張內的「石田之物」藏在枕頭下。

案發後,各家報社同時印了號外在街頭分發。《東京日日新聞》還加印了描述得比較詳細的第二張號外。石田的妻子在石田離家出走後,即向警察局報了案,所以案發後,相關人員馬上查出屍體是石田吉藏,兇犯是阿部定。

阿部定本來預計離開東京,抵達大阪後再自殺,遺書也都寫好了,卻於案發後第三天的五月二十日傍晚,在品川車站附近的旅館被捕。大致算算,阿部定和石田吉藏這段「戀情」為期甚短,僅有三星期。這三星期的期間,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即便換算成鐘點,也僅有五百多個鐘頭。在這五百多個鐘頭內,到底發生了什麼足以令阿部定絞死石田吉藏,並割下對方局部的事呢?

在《預審口供記錄》第一回訊問時,訊問者開頭第一句便直截了當地問阿部定:「你為何殺了石田吉藏?」

阿部定回說:「我很喜歡那人,喜歡得受不了,所以想獨佔那人,那人和我不是夫妻,只要那人還活著,他大概會和外面的女人接觸。殺了他,他便不能對外面的女人觸摸一根手指,所以我殺了他。」

訊問者問得直截了當,阿部定也答得簡潔明晰。光看文字,可以想像阿部定答話時,絲毫不愧疚,也絲毫不後悔,甚至令人覺得她似乎做得很「堂皇正大」。可是,請大家再看一次她的答話。

她前面說明,「那人和我不是夫妻」,但後面那句「外面的女人」是什麼意思呢?既然很喜歡,喜歡得受不了,不是還有其他方式嗎?石田吉藏有意將她金屋藏嬌,打算幫她開一家小旅館,以便兩人能天長地久。

就算阿部定無意當小老婆,她也可以逼吉藏離婚,再和吉藏正式結婚。可是,阿部定一次也沒有對吉藏提出這種要求。她只是不願意讓吉藏和「外面的女人」接觸而已。

既然如此,對阿部定來說,她自己才是石田吉藏「裡面的女人」,吉藏的正式老婆或小老婆都是「外面的女人」嗎?這到底是什麼邏輯?如果阿部定認為自己才是吉藏唯一的「裡面的女人」,她更沒有理由殺死吉藏。

由此可推測,其實阿部定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吉藏唯一的「裡面的女人」。而且她深信,男女之間的「愛欲之情」或「愛情」是流動性的,隨時會變質,若要讓這段「愛欲之情」或「愛情」固定為永恆,只能讓時間停止。

而要讓時間停止,唯一的手段就是殺死對方。用「殺死對方」的手段讓「時間停止」,讓「愛欲之情」或「愛情」化為永恆……短短一段邏輯,寫成文字或說出來時很簡單,但一般女人辦得到嗎?辦不到。絕對辦不到。

石田吉藏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呢?他為何能讓阿部定做出這種一般女人絕對辦不到的事呢?

法官問了一個對女人來說算是很刁難的問題:「你認為吉藏也很喜歡你嗎?」

阿部定回答,吉藏也很喜歡她。不過,若放在天平衡量,阿部定佔六分,吉藏佔四分。

這回答非常冷靜也極為透徹。一般女人大概答不出來。而且這答案完全沒有虛飾也沒有逞強的味道,更沒有想引起別人同情的算計。彷彿阿部定本人在被捕之後,關在牢房內期間,一直在研究自己的心理,也一直在探尋案件的「真相」。

在三星期的逃亡期間中,吉藏始終在勸說阿部定。

「你是你,家庭是家庭。何況我的家庭還有兩個孩子,我這個年紀,想要和你私奔也嫌太晚了。我會設法給你一棟房子,再讓你開一家旅館,我們就能長久在一起。」

吉藏說的很有道理。這項提議應該是最佳選擇。

可是,阿部定不願意。她認為這種選擇「不冷不熱」。熱溫泉有療效作用,冷泉水使人精神抖擻,唯有溫溫的泉水,令人倒盡胃口。沒錯。這種「不冷不熱」的選擇只會讓「愛欲之情」或「愛情」逐漸變質,逐漸冷卻,逐漸溶化,逐漸流向無邊無際的大海,最終消逝於世界的彼方。阿部定為了追求「不變的愛」,追求「完整的愛」,追求「絕對的愛」,她只能殺死吉藏。

事件審判結果,東京帝國大學教授判定阿部定是先天性淫亂症,法官則認為是痴情所致,阿部定被判六年徒刑,但實際只服了五年徒刑便遇到大赦而出獄。

阿部定於六十三歲時,最後一次出現在攝影鏡頭前。鏡頭中的阿部定穿著和服,看上去只是個平凡溫和的祖母級人物。不過,反覆仔細聽她的答話,可以聽出她終生真的只愛石田吉藏一人,而且並非基於SM性愛遊戲走火入魔或變態心理,才絞死心愛的男人並割下對方的局部。很可能是石田吉藏心甘情願讓阿部定絞死自己。若真是如此,這樁案件便是所謂的「受囑託殺人事件」或「過失致死」了。

只不過案發現場是專門提供給非正常關係的男女纏綿過夜的特殊旅館,而阿部定又在罪行後割下男方局部當紀念品帶走,才讓這樁案件增添了濃厚的獵奇色彩,成為「昭和十一年三大事件」之一(另一樁大事件是「上野動物園黑豹逃脫事件」)。

(本文原標題:惡女阿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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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呂美耶|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她的文字始終都普羅大眾,關注庶民的文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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