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合集（3）-好姑娘都自備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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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停了整整一個月零一周，

就一個原因，

回國了。。。。

這篇本來應該是在元旦節那天發的，

不過估計你們都看了我的朋友圈，

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

也不能怪我了。

上個月，微博微信上，

到處都是刷金星的那檔電視擇偶節目。

我猜你們都已經看過了很多針對這個節目的吐槽，

所以我不打算對這個節目再說什麼了。

今天之所以提起，

是因為前陣子在國內偷了一天的閑，

躲在峨嵋電影製片廠裡面，

看了快一整天的電影。

看完了電影，

突然想起了金星的這檔節目。

前年迪斯尼的《冰雪奇緣》上映的時候，

我就在朋友圈說過，

迪斯尼的公主們都是與時俱進的。

這次看了《莫阿娜》，

感觸就更深了。

（說明一下，

之所以不想用國內的譯名《海洋奇緣》，

是因為特別鄙夷國內的簡單粗暴翻譯。

《冰雪奇緣》、《海洋奇緣》、包括我後面會提到的《魔發奇緣》，

翻譯也太省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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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迪斯尼的鐵粉，

一直覺得迪斯尼出品就是良心的保證。

而且年紀越大，

對迪斯尼的喜愛不但沒有減弱，

反而與日俱增。

迪斯尼也一直不負眾望，

帶領著自家的公主們，

永遠挺立在時代的潮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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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你看，

早些年的《灰姑娘》、《睡美人》跟《白雪公主》，

都是王子救公主，

神仙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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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後，

到了《美女與野獸》，

變成了公主救王子，

神仙光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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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後，

到了《阿拉丁》，

公主嫁給了誰，

誰就成了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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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後，

到了《花木蘭》跟《風中奇緣》，

公主心裡有的都是大愛，

不是家園就是故土，

壓根兒不想嫁人，

也不想關心誰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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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後，

到了《長發姑娘》，

更直接，

這次的公主直接幼年被拐騙，

沒有家園，沒有故土，

連身世跟親人都是虛假的，

比起尋找王子，

公主更關心的是「自己是誰」。

甚至還傳達出這樣的觀念：

凡是阻擋你走出城堡，

阻擋你尋求人生真相的，

哪怕是你叫她「媽咪」的人，

也絕對是你應該拋棄的後媽；

再以後的《勇敢傳說》，

公主甚至直接發出了，

「我不要結婚」的吶喊，

來求婚的王子個個不如公主，

好不容易想找有魔力的巫師幫忙，

還差點給自己的王國帶來傾城之禍，

男人靠不住，神仙也靠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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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以後的《冰雪奇緣》，

公主自己就是半神，

但是苦於自己的魔力不但不能發揮，

還必須要在周圍人的暗示下，

強行隱藏。

最後公主救公主，

王子成了居心叵測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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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這次的《莫阿娜》，

輪到了公主去救神。

不管是幫助半神的毛伊找回能讓他變身的魚鉤，

還是幫助造物女神找回特菲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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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迪斯尼的公主經過這半個世紀的變化，

已經從需要等待王子跟神仙來拯救，

變成了要去拯救神仙了。

從最初尊貴如公主

還必須能給七個小矮人做蘋果派跟肉湯，

到現在的十指不沾陽春水，

特長都變成了

像個勇士一樣去戰鬥，

如何管理王國，

操心怎麼才能讓自己的族人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

你看，

因著那些默默無聞的鬥士們的奉獻，

我們今天，才能看到迪斯尼這樣的變化。

這半個世紀，

對女性而言，

發生的變化，足以超過之前幾百年的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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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回過頭來，

我們看看自己身邊，

瓷器國的變化還是太小，

這裡有更多的人

用一種叫「傳統文化」的東西做武器，

從骨子裡頑強地抵擋著

這股浪潮的「西風日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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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接下來我就來給你們說一個傳統文化下的故事。

16年前，

某個面試考場上，

老師問，

你能不能說說你最喜歡的一部著名的文學作品是什麼？

以及你為什麼喜歡的理由？

每個人的發言時間是五分鐘。

其他人都紛紛舉例說了諸如

《紅樓夢》、《西遊記》、《聖經》、《安娜卡特寧娜》

等無數名著，

一個女生說，

「我最喜歡的是李劼人的《死水微瀾》」

老師很詫異地抬起頭問，

「沒有比這個更喜歡了的么？」

女生說，

「有，可是因為沒寫完，不算完整的作品，

是它的下一部《大波》。」

是的，

當年的那個女生就是我。

那次考試就是當年

南京大學中文系研究生招生考試最後的面試會場。

我當年舉出來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

這部作品算是中國地域文學的開山之作，

用了地道的成都方言，

描寫辛亥革命前的成都市井生活。

大到民情洶湧的的革命背景，

小到街頭巷尾的小吃，

四時八節的人情往來，

活生生是一出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圖。

比如，

李劼人曾經把自己設想的大革命時代背景下的小說

設定為大河三部曲，

一開始是《暴風雨前》，

再以後是《死水微瀾》，

最後是《大波》，

以三個長篇巨著來反映清末民初

驚天動地的社會動蕩，

到目前，

類似的著作還找不出第二部。

再比如，

作品中塑造了蔡大嫂這樣女性形象，

這樣的形象，

即使是在當代文學史上，

也極為少見。

當然，

這個不是我們今天的主要話題，

我要說的是，

書中以筆者父親的口吻，

提了一句對主人公蔡大嫂的評價，

「看不出，這女人還有這樣好本事。

。。。。。。。。。

凡百都好。。。。。。。

只可惜品性太差！」

這評價，

一方面

代表著當時大多數人對這種驚世駭俗行為的不認同，

從另一方面，

也變相說明了作者對這種價值觀的包容與體諒。

（順便說一句，作者李劼人是當時從法國留學回來的一名海歸

他創作的蔡大嫂與他的法國生活經歷不無關聯。）

書里的主人公蔡大嫂，

只是因為有過三個男人，

哪怕再是

為人善良樸實，

手段八面玲瓏，

做事勤快麻利，

仍然被人視為「品性太差」，

連主人家祭祖的飯菜都沒有資格操辦。

可相反的是，

蔡大嫂本人並不接受這個理論，

她認為

「太太也太認真了，

我身子上是乾淨的啊!」

因為在她看來，

她跟過三個男人是不假，

可沒有一個是被脅迫的，

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她最樸素的想法就是，

誰能帶我過好日子，

我就跟誰走。

從最初的新繁鎮農村，

嫁到了天回鎮，

當了雜貨店的老闆娘；

繼而被丈夫的表哥—-袍哥大爺看上，

又當上了大哥的女人。

大哥得罪洋人出事跑路以後，

大哥的仇人找上門來本來想報仇雪恨，

可是一來二去反倒對她動了心，

於是，

最後，她又跟了這個

連在縣太爺面前也能說得上話的教民。

這樣潑辣熱烈，只顧自己活得精彩的美艷女人，

當然為衛道士們所不容。

可其實衛道士們

又有哪個是真的正人君子呢？

光看看《家春秋》，

與此同時的成都公館裡面

骯髒事一件也不少。

納妾的納妾，

嫖妓的嫖妓，

強姦丫頭的更是家常便飯。

可是即便如此，

也不妨礙這些男人剛從丫頭們的身上爬下來，

就立刻義正言辭地指責女人的水性楊花與不守婦道。

所以也難怪蔡大嫂認為

「自己的身子是乾淨的」

因為並不是被逼無奈，

被人強取豪奪受到了侮辱的。

在我看來，

故事最精彩的是最後一章，

當顧天成不顧一切，

向蔡大嫂袒露心跡的時候，

她冷靜地提出了近乎於苛刻的條件：

讓顧天成撤訴，把被收監的前夫放出來；

讓顧天成給官府施壓，

要求官府徹底追查當日在雜貨店行兇及搶劫的兵丁；

讓顧天成給三百兩銀子作為前夫重新開店的本錢；

前夫與她改稱義兄妹，以後保持時時來往；

讓顧天成給自己父母二百兩銀子，

作為自家哥哥的娶親費用；

與前夫生的孩子不改姓，

約定以後要送去學堂念書；

如果與後夫不再生兒育女，

後夫家產由前夫的孩子繼承，

並且由這個孩子兼祧兩家的宗祠；

後夫現在的產業，婚後完全由她掌握；

她要回鄉下看父母也好，

進城看朋友也好，

後夫不但不能阻攔，

還不能隨意跟隨；

後夫的親戚，

她願意往來才往來，願意應酬才應酬；

假若這次的事情過了，

她的情人袍哥大爺回來了，

亦要等同於前夫的待遇，

不許記仇，也要繼續好好相處下去；

以前有鉤扯不清的女人，

現在就要全部了斷；

以後不能賭，不能嫖，

不能瞎胡鬧，

更不能強迫她改姓洋教。

最後，

哪怕這是她的第三個男人，

她也同樣要求，

要三聘六禮，

像娶黃花閨女一樣，

把這第二場過明路的婚禮，

一絲不苟地熱熱鬧鬧辦下來。

在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條件里，

其實藏著一顆寬容善良

加之對世事瞭然於胸的強大內心。

不勉強任何一個人，

也不讓自己受一點委屈。

無一處不妥帖，

無一人被遺漏，

牽涉進事件的所有人，

也許不能得到各自最想要的結局，

但是已經是從她的角度能安排出來的

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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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敲黑板劃重點了，

這是一位生活在辛亥革命前的四川農村婦女。

一個世紀以前的，

內地農村的

婦女。。。。。

就能有這麼清晰的自我認知。

用教科書的話說就是

「充滿了反封建反世俗反禮教的現代女性意識」。

你看她居高臨下讓顧天成

把那些條款都挨著寫下來

最後還要簽字畫押的時候，

像不像一位皇位上的女皇

在睥睨簽了城下之盟的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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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換了今天的擇偶節目，

估計下場可想而知。

單親媽媽，

年紀大，

農村戶口，

還敢提這樣那樣的條件？

不提條件都沒人敢要你！

你看，是吧？

100多年了，

你說這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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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像這本書的書名一樣，

女性的獨立意識，

在目前的瓷器國，

只是死水潭裡面起了一點小小的波瀾，

但是，誰又能說，

往後不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呢？

現在的確有很多聲音來告訴你

什麼是受人歡迎的好女人。

比如，臉蛋好看，

身材勻稱，

勤做家務，

吃苦耐勞，

為了丈夫跟孩子

捨得奉獻自己。。。。

林林總總，

不一而足。

但是，

我想，

每個女孩生下來都是有一個公主夢的。

因為公主在我們的心裡，

不僅僅代表著錦衣玉食跟血統的高貴，

更多的是

代表著女孩子天性裡面

最柔軟最閃光也是最堅強的那部分東西。

例如，聰慧、優雅、勇敢、堅韌、

獨立，果斷、自信與擔當。。。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具有這些特質呢？

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戴上這樣的皇冠，

也為了讓自己配得上這頂皇冠，

於是我們才披荊斬棘，日夜兼程，

於是我們才浴火重生，脫胎換骨，

一直往前走的最大動力，

就是因為我們知道，

只要一旦放慢腳步甚至停止前進，

就不可避免地會被人品頭論足

指指點點，

「你多大了？」

「是本地戶口嗎？」

「你有車有房嗎？房子有貸款嗎？貸款還有幾年？」

「你手腳冰冷，以後生的孩子一定會身體不好。」

「我們家就想找一個會照顧人的姑娘」

所以，

只要你走得夠快，

這些聲音就會慢慢消失在你的後方。

在《死水微瀾》的最後，

作者寫到蔡大嫂的父母對她的改嫁頗為擔心，

焦慮地說

「你就不怕旁的人議論嗎？」

「哈哈！只要我顧三奶奶有錢！。。。。怕哪個？」

是的，

一百多年後，

依然是

只要你有足夠強大厚實的身家，

在你面前饒舌的人就會越來越少。

他們告訴你那樣的女孩兒才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女孩，好媳婦，

他們家就希望有那樣的兒媳婦，

問題是，

那樣的家庭，你願意嫁嗎？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

他們覺得你是什麼樣的人，

就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對吧？

公猩猩覺得紅屁股的母猩猩最有魅力，

最值得追求，

你不打算跟公猩猩同房的話，

就不用馬上對照看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夠紅。

以前的公主都等著別人來給自己戴上皇冠，

從此公主才能當得名正言順。

現在的公主，

都知道何必仰仗他人之手，

不如自己給自己準備好皇冠，

等時機成熟了，

直接自我加冕成女皇，

更簡單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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