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正邪兩賦哲學

今天是曹雪芹誕辰日，曹雪芹創作的《紅樓夢》塑造了眾多具有典型性格的人物，已成為家喻戶曉的藝術形象，堪稱中國古代長篇小說的巔峰之作，在世界文學史上也佔有重要地位。中國紅樓夢學會會長張慶善說：曹雪芹是中國最偉大的作家，他值得中國人民緬懷、紀念。因為他是《紅樓夢》的作者，是中華民族文化的象徵。因為有了曹雪芹和《紅樓夢》，中國人面對著莎士比亞、巴爾扎克、普希金、托爾斯泰等等世界文學巨匠，而不會不好意思。因為曹雪芹的《紅樓夢》以其深邃的思想、精湛的藝術和永恆的魅力，可以與世界上任何一部文學經典相媲美而毫不遜色，它永遠矗立在世界文學的珠穆拉馬蜂上，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曹雪芹的一生，是極不尋常的，「生於繁華，終於淪落」，曹雪芹自幼是在「秦淮風月」之地的「繁華」生活中長大的，曹雪芹的曾祖曹璽任江寧織造。曾祖母孫氏做過康熙帝玄燁的保姆，祖父曹寅做過玄燁的伴讀和御前侍衛，後任江寧織造，曹寅之子曹顒、曹頫先後繼任江寧織造，他們祖孫三代四人擔任此職達60年之久。雍正初年，曹家成為封建統治階級內部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家道衰落，曹雪芹隨著全家遷回北京居住，從此，曹雪芹深感世態炎涼，對封建社會有了更清醒、更深刻的認識。他蔑視權貴，遠離官場，過著貧困如洗的艱難日子，「滿徑蓬蒿老不華,舉家食粥酒常賒。」，正是在這樣的困境中，寫出來了曠世傑作《紅樓夢》，曹雪芹有老、庄的哲思，有屈原的《騷》憤，有司馬遷的史才，有顧愷之的畫藝和「痴絕」，有李商隱、杜牧之風流才調，還有李龜年、黃旛綽的音樂、劇曲的天才功力……他一身兼有貴賤、榮辱、興衰、離合、悲歡的人生閱歷，在滿族與漢族、江南與江北各種文化特色的融會貫通中逐漸形成了他獨特的哲學思想，在《紅樓夢》中借賈雨村之口表現得淋漓盡致。

「正邪兩賦」大致意思是說：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惡兩種，余者皆無大異。若大仁者，則應運而生，大惡者，則應劫而生。《紅樓夢》超越了傳統的正邪善惡觀念，發明了驚世駭俗的第三種人性——正邪兩賦，正派為仁人君子，邪派為大凶大惡，情派即正邪兩賦派為情痴情種、逸士高人、奇優名倡。正邪兩賦特點是薄利名、鄙流俗、重性情、愛藝術、落拓不羈、風流脫塵等。在曹雪芹看來，情誕生於正邪善惡之爭的夾縫中，它超越了正邪善惡之爭，不屬於兩派中的任何一派，而是自身獨立，內蘊了真、美、愛、義、清凈、聖潔、自由、創造等品質。這才是人世間精神追求的極致，人類極高明的理想，宇宙精神的終極目的。自從情誕生以來，善惡對立的兩極格局就被打破，演變成善、惡、情三極格局。其中，惡沒有自我意識，它是虛妄不實的、被奴役的。真正具有獨立自存性的惟有善和情。榮府、寧府、大觀園分別為三種人的大本營。一部《紅樓夢》，就是這三大陣營之間的矛盾演變史，名曰：三國演義。榮國府是正派的大本營，寧國府是邪派的大本營，象徵罪孽與邪惡，大觀園是兩賦派的大本營，大觀樓正殿匾額題曰「顧恩思義」，一個「義」字彰顯了兩賦派的人性美。在大觀園內，代表正派和邪派的只是一些卑微的婆子奴僕，他們很弱勢，是故大觀園成為兩賦派的樂園。「正邪兩賦說」這一玄思奇論，就是曹雪芹對事物的構成的客觀複雜性的哲學認識和解說。他在十八世紀前期就已然隱約地看到了這條哲學真理，而且用他自己的獨創形式對它作了表述。曹雪芹實在應該列為當時最偉大的一位思想家、哲學家。

不論是「正」還是「邪」，都無法從根本上彰顯人類生命存在的本真道境。只有在正邪兩賦之人的生命情感體驗中，本真道境之精光才能真正得到綻放，他們具有非體制化、非現成化、非概念化的特質。《紅樓夢》正邪兩賦說開啟了人們理解人類生命本真存在之門徑。只是這三種人性，卻屬事實。仁者秉天地之正氣，惡者秉天地之邪氣，至於那第三種怪誕不經之人卻是正邪夾攻中的結晶品。《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林黛玉便是這第三種人的基型。《紅樓夢》之所以為悲劇，也就是這第三種人的怪僻性格之不被人了解與同情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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