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讀書︱魏延安：張賓是個好謀士——柏楊版資治通鑒夜讀札記22

魏晉南北朝之際，五胡亂中華，是前所未有的混亂，但凡有些野心、有些能力也有些兵權的，想稱王稱帝者不在少數，大小不同的政權山頭林立，互相之間的攻伐從未間斷，但大多數政權興亡替代極快，甚至不能留下什麼痕迹。就是在這種亂局之中，也有幾個確實雄才大略的少數民族領袖，一度建立起龐大的帝國並甚至有統一中國的可能，常為人道起的是前秦的苻堅，而後趙的創造者石勒的功業也相當宏偉，但他們最後都遺恨終生，一個重要原因是失去了高參。苻堅有王猛，而石勒有張賓；王猛廣為人知，而張賓知道的就少了，實在讓人遺憾。

張賓對於石勒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以張賓去世後石勒的表現為證。公元322年12月，張賓去世，後趙王石勒十分悲痛，說上天難道不打算成全我的大業？為什麼把我的右侯（即張賓）奪去得這麼早？接替的程遐與張賓相去甚遠，石勒一與之議事就感嘆，右侯舍我而去，竟使我跟這種人共事，豈不殘忍？往往流淚終日。

張賓對於石勒到底做出了什麼重要貢獻，從而使石勒刻骨銘心？

一是定計滅王彌，消除隱患。公元311年，英勇善戰的鎮東大將軍石勒因軍功又被漢趙帝國加封為幽州牧（空銜），但最高統帥王彌很是猜忌，聯繫曹嶷等人圖謀石勒，結果陰謀被石勒獲知，恰好王彌遭到變民攻擊，求教於石勒，石勒不想救，張賓及時定計，出兵解救王彌，並在慶功宴上斬王彌，消除了其在朝中的心腹大患。事後，漢趙帝劉聰雖然聞之大怒，但無可奈何，從此石勒有了穩定的事業基礎。若不依照張賓之計，很難保證不受王彌等人的暗算，家族難保。

二是決策回鄴城，開創基業。公元312年，在河南葛陂建立基地準備進攻東晉的石勒遇到了困難，大雨連降三個月，糧草不濟，瘟疫流行，軍士死亡過半，而傳聞晉軍又將進攻，部下提出投降東晉，張賓及時阻止。張賓說，你率部攻陷了晉的首都（指西晉的首都洛陽），生擒皇帝（司馬熾），屠殺王公大臣，強奪皇宮嬪妃，怎麼能投降再做晉的臣僚；而當初南下本就不應該，現在大雨就是上天的警告，應及時回鄴城，經營黃河以北，等黃河以北平定，無人能敵；至於晉將攻擊，只是怕你攻擊而已；現在應立即北進，同時對晉做出攻擊姿態，掩護北進。一番分析使石勒鬍鬚都顫動起來，拍案叫好。柏楊在此處也忍不住添加個人感慨說，這個《葛陂對策》可以與韓信的《漢中對策》、諸葛亮的《隆中對策》媲美。此後的事實證明，雖然北進阻力很大，但最終開闢了新的天地。

三是力主占襄國，長遠立足。石勒自從公元305年隨公師藩起兵以來，轉戰全國，一直沒有固定的基地，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犯了流寇主義的錯誤。聽了張賓的勸說後，石勒決定在河北開闢自己的基地，向據守河北的東晉王浚（幽州剌史）、劉琨（并州剌史）進攻。首先準備進攻的是鄴城的外圍三台這個地方，因為有三台的守軍投降，但張賓認為，三台險要堅固，不易迅速攻取，應暫時捨棄，而邯鄲、襄國（今邢台）形勢特殊，挑選一個，作為根據地。石勒採納，遂即佔領襄國。張賓又進一步建議，襄國一紮根，東晉王浚（幽州剌史）、劉琨（并州剌史）必然忌憚，在城還未築好、糧草未積攢的情況下要趕快收割莊稼，並迅速向首都（漢趙帝國）報告，石勒照準，結果很快收集了大量糧草，並得到漢趙帝國的批准，名正言順。

四是奇襲平幽州，大顯身手。石勒備戰，準備對東晉王浚（幽州剌史）發動襲擊，但猶豫不決。張賓說，發動襲擊就要使人意外，三軍已經集結卻不發，是害怕劉琨（并州剌史）、鮮卑、烏桓抄後路？但這三方面沒有一個將領的謀略能趕上你，你出軍他們不會有舉動，而且也不相信你會孤軍深入千里；等到輕裝疾進已經返回，他們可能才會反應；可修書與劉琨（并州剌史）和解，以化解外援，軍事行動則要疾如閃電。石勒感嘆，如此透徹的分析，還懷疑什麼？事後皆如張賓所料。當然，由於石勒殺戮過重，幽州得而復失，但這不怪張賓。

由於張賓的重要貢獻，石勒待他十分優厚，其他官員都不能相比，但張賓謙虛謹慎，對人恭敬，胸襟開闊，禮賢下士，杜絕營私舞弊，以身作則，這是更為難得的優秀品質。可惜的是，和王猛早早去世離開了苻堅一樣，張賓也是在石勒創業關鍵時刻離世，於是給歷史留下了太多的遺憾。

（本文圖片均選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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