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絲春卷

「

你家春卷還放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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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吃如命，這是一位朋友對我的評價。

年少時，便期待著遠方的風景。待到大學時，終於有了可以自由出行的時間，便常常背著包，到處閑逛。工作之後，憑著愛好，進了家旅遊公司。讓這愛好，又多了一份意義，並得以繼續維持下去，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祖國大好河山，可看的多，可嘗的更多。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日常的飲食自然有著明顯的地域特色。冬日裡的酸菜燉粉條，夏天裡的涼拌西紅柿，吃之甚多，便也覺尋常。只是閑來，到南方轉轉，才發現各地口味差異之大，真不能用簡單幾句可以描述。

豆腐腦與粽子的南北之爭，已成為了甜咸口味愛好者所津津樂道的話題。甜豆腐腦，我是可以忍受的。與自幼喝的甜豆漿，並無太大差距，只是口味淡了些罷了。而咸粽，則當真無福享受。曾在閩南地區，吃過一次當地的閩南肉粽。那種蕩漾著油星兒的膩感，現在想起，仍覺胃部有些許不適。

江南地區有偏愛臭豆腐的。這一口味，北方也並不罕見。只是自己的鼻子還是敏感了些，聞著那一股味道，已是無法忍受。炸至金黃，樣子倒還過得去。只是那味道，還是不提為妙。在上海的城隍廟，被友人蠱惑著嘗過一次，終日都不想再進食。

更有甚者，以飛蟲為食。這感覺，想著，便覺得酸爽。大學時，曾有來自安徽的同學帶了些炸蟬蛹。我對這些小生物還是沒有畏懼之心的，可是入口，卻另當別論了。許是那日的蟬蛹少了些佐料，又或者那本來就是當地人的飲食習慣，吃進嘴裡，不適之感，瞬間籠罩全身。談不上難吃，只是怪了一點罷了。

辣如重慶火鍋，酸若山西陳醋，這些口味雖不能時常念著，心裡卻沒有抗拒之心。怪異如榴槤，腥味如海鮮，即使入口如飲下一晚中藥之難受，後悔卻是沒有的。畢竟心裡已是做好了準備，還未入口，那眉頭便已是皺了起來。若說後悔二字，在杭州「有幸」一嘗的肉絲春卷，倒真算得上是其中一個了。

那是14年的事情了。漫長的暑假接近尾聲，卻好似荒廢一般，讓人心生煩躁。八月底，眼瞅著開學的日子臨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挎了包，未做太多準備，便坐上了開往杭州的火車。到了地方，當地的朋友已是早早候在了站台出口。

「先吃飯?」他接過我手中的包，提議道。

「嗯」，客隨主便這道理，我當然明白。再加上長途跋涉，肚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正好有機會能品嘗一番江南美食，自然不能錯過。

知味觀，現在我仍記得那家店的名字。那天杭州下著雨，進店的時候，裡面並沒有多少人。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捧著那薄薄的菜單，心裡頗不以為意。都道是江南美食，乃人間仙珍。乍一看不過如此。上面羅列的很多東西，在北方也都曾品嘗過。念出名字而不知其為何物的情況，竟然趨近於零。

可是饑渴之時，便無法奢求更多。總得點一些，來滿足肚子的需求。記得當時，便點了春卷。下單的時候，讓酒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竊以為不過是紅豆沙之類，尋常玩意兒，並未放在心上。待到端上來，外表也與往昔無異。形狀，色澤，炸制手法，觀察之仔細，卻也並未發現異常。

「此物若有時間，當自己做」，那時的豪言壯語，現在依然記憶猶新。全然不顧友人疑惑的眼神，夾起一個，塞入嘴中。

只是下一秒，那份油膩，簡直讓我差一點將它吐了出來。

「這裡面加的是什麼」，我囫圇吞棗似的咽下，胃部已是傳來了一陣強烈的抗議。端起桌上的紫菜湯，一飲而盡，才好受了些。緩了緩，開口問道。

「白菜肉絲啊」，友人頗不以為意，夾起一個，細嚼慢咽的品嘗著。

「你家春卷還放肉啊」，我忍不住吐槽道。心裡，則開始回味起紅豆沙的甘甜。

「是你要點的啊，我以為你吃過的。」

「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我懊惱的撓著頭，眼神里滿是悔意。

......

「還有一個，不要浪費了」，一餐終了，我的盤子里還有著一個春卷未曾動過。

「幫一下忙唄」，我低聲下氣的哀求著。

「自己點的餐，含著淚也要吃完啊」，他看得津津有味，興高采烈。

「哼」，吃就吃唄，又不是穿腸毒藥。想我堂堂五尺男兒，還能被一個春卷嚇倒不成。伸出顫抖的手，夾起了最後一個春卷，放至嘴邊。猶豫了良久，才輕輕地咬上一口。

「真的有肉啊」，豬肉的味道流入胃中，讓我不禁感嘆道。

「當然，這可是我們這裡的特色。」

「你們這裡特色的門檻也太低了吧」，我吐槽了一句，繼續對付著眼前這個「龐然大物」。

「是不是男人啊，一口吃掉」，他用著不怎麼高明的激將法。

「開什麼玩笑，我會怕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捏著鼻子，將還剩的大半個塞入了嘴中。

「你不會是想吐吧」，他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痛苦的表情。

「怎麼會」，我搖了搖頭，含糊不清地說著。

最後，依靠著兩杯濃茶，終於將這磨人的東西，裝進了肚子里。

「以後」

「怎麼了？」

「如果非要吃這個，我寧願餓死。」

窗外，陰霾的天空傳來了一聲雷響。好像在向我示威，又好像在同情著我，那份掩埋在心底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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