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伐遼與金聯盟，私下搞起城建享受生活，實力坑隊友

文｜李思達

夜幕掩護，一名叫作馬植的遼朝光祿卿來到燕京郊外的驛站，向北宋徽宗趙佶親信童貫透露了重要的內幕情報：遼國自從天祚帝即位以來，國政日益腐敗，國家控制力也江河日下，危機四起。在遼國東北邊境上，有一個叫作女真的民族正在崛起挑戰遼國霸權，或許大宋可以與這個同樣痛恨遼國的民族結盟，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馬植，於是引起了一場顛覆整個東亞地區秩序的大動亂，他後來命運不佳，不僅身遭屠戮，還被潑了很多污水，說他「行污而內亂，不齒與人」。但拋開這些捕風捉影的東西不談，馬植（在逃歸宋之後改名趙良嗣）其實是一個頗有能力和戰略眼光的人。這從他和童貫的聯繫時間就可以看出來，政和元年的遼國依然是那個勝兵百萬、地跨萬里的東亞第一強國，此時的女真部雖然隱隱成為威脅，但是尚未公開叛亂。但此時馬植已經從一些徵兆中看出遼國之事已不可恃，開始積極和宋朝取得聯繫，向宋朝能說得上話的大臣灌輸遼朝必亡，燕雲可復的理念，其戰略遠見恐怕遠遠超過了當時所有漢族同僚。至於為什麼他一心一意選擇宋朝，而不是像一些其他的漢族同僚一樣腳踩兩頭宋、金船，則很有可能是看到了當時北宋「豐」「亨」「豫」「大」的假象。

輕佻決定的聯金滅遼國策

如果光從東京城來看，宋徽宗趙佶治下的北宋的確當得起「豐」「亨」「豫」「大」四字評語。這裡昌盛的市井文化已經繁榮到一個令人感覺不可思議的地步。當時的東京汴梁貿易、文化繁榮，是世界上最輝煌燦爛的都市，「萬街千巷，盡皆繁盛浩鬧」。一到晚上，深巷小街里的無數酒店燈火輝煌，而濃妝艷抹的陪酒女郎們就會一群群地站在走廊和窗檯前等待酒客的召喚，「望之宛若神仙」。這時候的東京，真真算得上是「東京夢華」。恐怕馬植也是聽說了這些描述，認定這是一個對文人知識分子最好的時代，才情願主動「穿越」過來為大宋獻計獻策吧。

但這種奢侈繁華的盛景之後是殘酷的現實：為了供起這些官僚上層「宛若神仙」般的生活，沒有留下記載的百姓在此時過的是一種非人的生活：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楊戩主持創公田所，「並河東、北三路皆括之……農民困弊，僅能輸公田錢」。宣和三年（公元1121），李彥主持開西城所，「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括為公田，焚民故券……致死者千萬」。雖然趙佶和他手下的大臣蔡京、王黼、童貫等人整日歌舞昇平、書畫唱和。但在這種「豐」「亨」「豫」「大」的景象下，早就是病入膏肓的社會現實，不會比已經腐敗的遼朝好到哪裡去！而另一方面，北宋軍備現狀同樣令人感到觸目驚心。中書舍人宇文虛中就先後多次上書痛陳中央軍隊經費和戰爭物資僅僅是勉強夠用，邊境州縣財政、軍糧空虛匱乏、兵備鬆弛。邊境上沒有攻防器具，州縣也只有幾天的軍糧，就算是孫武再世這個仗也沒有辦法打。

然而這些意見趙佶統統都聽不進去，或者說他也不願意聽進去，因為他希望成就一項列祖列宗都沒有完成過的偉業——收復燕雲。但他卻從沒有想過為了這個偉業自己應該付出多大的心血和努力，應該怎樣修繕內政、整軍備戰。這位輕佻的藝術皇帝，只看到了遼朝的頹勢，卻看不見自己可能比遼朝還不如。另一方面，這位總是把國事當兒戲的皇帝，更願意把統治、政治、軍事都當成藝術，一種可以供他隨心所欲發揮的繪畫，這嘗試著塗一下，不行就馬上改掉，但他卻從未意識到，政治這種事情，是絕不允許人踏錯半步的。

趙佶

海上之盟

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也就是趙良嗣來歸之後第四年，宋徽宗派遣馬政從山東登州渡海，和金人取得了聯繫，正式開始了聯盟的交涉。此時對於在戰爭中草創的金國來說，富裕、文明的大宋無疑就是天朝上國，也是強有力的外援。雖然此時金國已經佔領了渤海、遼陽等五十四州之地，但是否能最終戰勝遼國，以完顏阿骨打為首的金國上層其實心中也無底。大宋主動伸來的友誼之手，無疑給他們了極大的鼓勵。他們以少數民族特有的淳樸來認真看待這次交往。這一方面是少數民族慣有心態：「大國來使，吾國將興」；另一方面是實在的好處，他們按照自己的理解，真心認為宋軍至少能在相當程度上牽制和消耗遼軍。所以等到兩年之後的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趙良嗣以買馬的名義正式出使金國之時，兩國就基本已經達成了攻遼同盟，由於雙方來往都是跨渤海而行，所以又被稱為海上之盟。

而就在這個嚴肅的海上之盟中，趙佶就以自己的輕佻，給國家帶來巨大的損失。在趙佶賜給趙良嗣御筆定下的談判基調中，要求金國：「據燕京並所管州城，原是漢地，若許復舊，將自來與契丹銀絹轉交，可往計議，雖無國信，諒無妄言。」在皇帝跳躍發散性的思維中，燕京並所管州城自然就是趙宋王朝朝思暮想的整個燕雲十六州，可是從刀槍裡面殺出血路的女真漢子怎能理解這種焦慮情結？當然是根據文本認定「燕京並所管州城」就是燕京及其轄區；由於這位大藝術家白紙黑字給人以把柄，就算趙良嗣再怎麼巧舌如簧也翻不過天，只能接受了宋金聯合攻遼，滅遼之後燕京歸宋，其他地區則歸金，除此之外宋還向金轉交原來提供給遼朝的銀絹50萬兩。

海上之盟達成後，在理論上北宋應該立刻進行總動員，讓國家戰爭機器運轉起來。但趙佶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認為享受生活是一件遠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因此，在海上之盟簽訂之後的兩年里，他集中辦了幾件大事：繼續開展加強開封的城市風景建設工作；切實做好從東南地區北送花石工作，以及在東南等地區十個州縣取締摩尼教，緝拿邪教頭目方臘的工作。整整兩年，宋軍毫無伐遼的意思，金國在對遼國窮追猛打，節節勝利之餘也不由得有些納悶：我們的隊友此時到底幹什麼呢？等到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金使千里迢迢來到開封一看才發現：原來你們什麼都沒有干啊！直到此時趙佶才矇混不過去，只能匆匆忙忙地動員，大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搜颳了2600萬緡巨款用于軍費，動用自己尚還算有戰力的西軍準備對遼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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