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裝不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紅豆奶奶的普通話有一點點方言味道，喜歡把「一塊兒」說成「一款兒」，上個月紅豆跟奶奶密集相處了兩周，自然也學到了這個詞。

因為在學舌「一款兒」之前，她已經會說「一塊兒」了，所以她學舌我也就由著她去，想必是發現了語音的有趣之處了。

晚上，睡前，紅豆表態說，媽媽，我想跟你一款兒睡。

我說，你很想和媽媽一塊睡嗎？那我同意了。

紅豆說，奶奶就說一款兒睡，奶奶說的不對。

我說，奶奶的發音和媽媽的不一樣，但我們都能聽懂對不對呀？

紅豆說，奶奶說得跟我們不一樣。

我說，是的，很多人的發音習慣跟我們不一樣，但意思是一樣的，認真聽也能聽懂。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在紅豆說「奶奶說的不對」的時候，我想起前幾天的一件事。

紅豆一直把「小魚」說成「小恩（陽平）」，是介於yu和en之間的一個音。

因為撮口呼的yu是一個相對難發的音，需要較為複雜的口唇動作，我一直以為她沒掌握。

上周日爸爸在家跟紅豆玩，注意到紅豆總是把「魚」說成「en」，試圖糾正她，用誇張的口型、清晰的發音給她示範，魚！是小~魚~~小~魚~~

紅豆剛開始對抗著說了幾遍「小en」，最後熬不過爸爸的好為人師，非常用力且帶著怒氣地大聲喊，魚！

於是爸爸終於閉嘴，紅豆終於解放。

我在旁邊看得啞然失笑，原來她是會的，心裡跟明鏡似的，反而顯得爹不解風情了。

她知道奶奶和媽媽的發音不一樣，她也會發yu的音。

之前是我想當然了，紅豆能很清楚地說「下雨」，但不能好好地說「小魚」，這明顯是發音偏好問題，不是發音能力問題嘛。

我的語音知識反倒是局限了我，低看了她。

她是懂的，堅持說錯的，可能只是覺得好玩。

能捕捉得到「一塊兒」和「一款兒」不一樣，說明她是可以聽辨並模仿相近的語音的，其實我自己上學的時候，也熱衷模仿各地方言，發現語音語調的差異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這並不是一個錯誤。

孩子常常會學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表達，第一次說的時候大都是因為好玩，而後面會反反覆復地一直說，多半是受到了反饋的激勵。

比如爸媽覺得孩子發音不對，試圖糾正啦，每糾正一次，他們就說得更起勁兒。

還有一種可能的原因是語言習慣，比如紅豆的「小en」，最開始可能是因為她還不會發撮口呼yu，只能用近似的音代替，後來能發了沒有及時糾正，大概是因為，在跟其他人的交流沒遇到什麼障礙，所以即使有能力發，也懶得改了。

也有一種可能是她覺得自己的發音比較特別，把它當成了一種標記了，不過我估計紅豆是懶得改。

這種「錯誤」的改的契機，是在實際的交流中遇到障礙，交流不暢的時候，紅豆改錯的機會還沒來，大概是因為她跟小夥伴的對話還沒有頻繁地提到「魚」。

孩子確實會有一些音發不準，只要不是語言能力的問題，比如口腔肌肉的配合導致發音不準（這一點可以觀察近似音是不是能說對，畢竟漢語最不缺的就是同音字），都會在交流過程中得到自我糾正。

需要關注的是，孩子的聽辨音能力有沒有問題？聽不聽得出近似音的差別之處？比如家裡同時說好幾種方言，她能明白不同的發音指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還有就是模仿發音的能力，孩子是無時無刻不從環境中學習的，也在無時無刻的模仿者照料者的說話方式，只要能拆分能模仿，多半都是沒問題的。

要是孩子懂了也裝不懂怎麼辦？

我的原則是，只要懂了，裝不懂只是他在探索語言的樂趣，玩夠了自然也就回來了，不用可以糾正。

同理也可證未來的學舌，說髒話，說禁忌語等等，都不用太大驚小怪，淡定的表明態度，告訴孩子特定語言的適用場合，以及背後的意思，就夠了。

紅豆媽，語言學碩士，前童書編輯，愛好嬰幼兒語言心理；磕磕絆絆跟小紅豆共同成長，愛娃，更愛自己；開了個公號【媽媽的紅豆粥】（mmdhdz）寫寫心得，記記日記，歡迎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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