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成雛妓，17歲成小妾，在上海逆襲成女畫家卻又被趕走！

他們的姻緣，放在現在，不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不可能：一個沒有家世、沒有受過教育、沒有社會地位而且長得不美麗的女子，怎麼可能被一個留過洋、儀錶堂堂的知識分子看上，並給予她做人的莊嚴、教他識字、讓她畫畫？！

知曉藝術史的人都知道，我國的民國時期，出國承受美術高等教育的畫家正本不多，女畫家特別稀有。算來算去，這些女畫家在人數上並沒有超越二十人，出色者，好像只有我們熟知或不那麼熟知的「民國六大新女人畫家」──潘玉良、方君璧、關紫蘭、蔡威廉、丘堤與孫多慈。

這六個人中，潘玉良無疑是一個異數。其他的五位，不是出自名門望族、富有之家的窈窕淑女，就是書香門第、一身書卷氣的特性女子。而潘玉良出世最清貧，經歷最曲折屈辱，容貌又最不美觀。可偏偏是她，成為民國女畫家中名望最大的一個。這算是命運的補償么？

從妓女成為小妾

潘玉良，原名楊秀清，1895年出世於江蘇揚州一個窮戶家裡。她出世那年父親病故，2歲時姐姐死了，8歲時母親又撒手人寰，被舅舅收養，跟舅舅姓。

在舅舅家眨眼過了六年，舅舅見她初初長成，不由忘卻了同胞姐姐的手足之情，財迷心竅，在她十四歲那年，悄悄哄著將她賣給了蕪湖縣城的怡春院，當了雛妓。自此，她改名張玉良。

她17歲那年，海關監督潘贊化(1885-1959)到蕪湖就任，當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仁舉行盛宴，為新任監督接風洗塵，商會會長將張玉良獻上弦歌助興，張玉良輕撥琵琶，慢啟朱唇，餘音繞梁，一曲《卜運算元》古調在廳內悠揚迴旋：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怎麼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去。

由於這首歌，潘贊化留心起了這個身世悲苦的小姑娘。雖然初見時她還僅僅個燒火丫頭，可是她自有一股聰明勁，她有不肯委身污泥的心，潘贊化知道再任她在倡寮待下去，她終是躲不過接客的命運，但他也不能冒失了。

不是沒有人故意將張玉良推到潘贊化面前，可是潘贊化一向保持著紳士風度，究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比她大了10歲，他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派人物，怎麼能乘人之危？可後來當他知道張玉良在倡寮的幾年中，因回絕接客逃跑10次，毀容上吊數回，再也無法袖手旁觀。他多次救她於水火之中，最終在她的央求下，忍了謠言，為她贖了身，並在尊重她的志願的前提下，娶她做小妾，把她安排在上海。

1913年秋，上海法租界漁陽里衚衕的一間房子里，潘贊化和張玉良喜結連理，新婚宴席的來賓只有陳獨秀配偶兩人，陳獨秀是證婚人。為表達對潘贊化的感謝之情，婚後，張玉良改名潘玉良，自此開始了曲折磨難的重生。

從小妾成為畫家

雖然潘玉良僅僅潘贊化的小妾，但潘贊化對她的心愛一點也不少。

潘玉良沒讀過書，可是求知慾和上進心很強，潘贊化就特請了街坊——在劉海粟興辦的上海美專任教的洪野——教她讀書。不過她在學文化課這方面笨笨的，寫字也拙，唯獨對繪畫極有感覺。潘玉良許多時分都悄悄觀摩洪野作畫，然後自己描摹。她在繪畫上的天分，讓洪野和潘贊化都感到吃驚！

後來潘贊化在陳獨秀等人的勸說下，1918年讓潘玉良進入上海美專承受專業藝術教育，師從朱屺瞻、王濟遠學習油畫。

潘玉良十分愛惜可貴的學習時機，勤奮吃苦，成績優異，經常遭到教師和校長劉海粟的鼓勵。怎麼辦由於身世、經歷，潘玉良在校園裡遭到一些舊派人物的挖苦、衝擊，再加上她畫了一些驚世駭俗的畫（人物裸體），一時間謠言蜚語四起。

處在輿論的漩渦之中，最怕連自己接近的人都乘人之危。好在潘贊化不為世俗成見所動，堅定地支撐潘玉良，而潘玉良則剛強地一優異成績完成學業。

後來，陳獨秀主張潘贊化把她送到法國去學習，並使用自己在教育界的影響爭奪到公費留學的名額。1921年，潘玉良赴法國里昂中法大學和里昂國立美術專門校園學習；1923年，她考取巴黎國立美術學院，與徐悲鴻同窗。兩年後，得羅馬國立美術學院繪畫系主任康馬蒂教授的欣賞，成為該院的第一位我國女畫家。1928年，潘玉良學成回國，之後相繼在上海美專、中央大學藝術系任教，先後與王濟遠、龐薰琴、徐悲鴻等名家同事。

可即便如此，人們仍是不能「寬恕」她的曩昔。

有人拿她的前史來毀損她。戰亂頻頻，日軍暴虐時，潘玉良以極大的熱心投身於當時美術界義展義賣活動，宣布講話，斥責一些「知名人士」遠離實際，話多畫少，結果遭到一些無恥之徒詆毀進犯，說什麼「妓女不能玷污象牙之塔」之類。潘玉良不為謠言所動，反倒加倍儘力投身藝術創作和社會活動。

有人在她的畫展上寫污言凌辱她。1936年，她舉行個人第五次美展，也是她在祖疆土地上最終一次畫展《人力勇士》贏得了最高榮譽，但不料在收展時，有人在《人力勇士》那張畫上貼上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妓女對嫖客的頌歌。」

除此之外，還有人拿刀去劃開她已高價賣掉的著作，更有人懷疑她的著作是否為她親手所畫，要她當場作畫來證明自己的真本事······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需求旁人「寬恕」？

1937
年，潘玉良為參與巴黎舉行的「萬國博覽會」和舉行自己的畫展，再次赴歐，爾後就客居巴黎40多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潘玉良，她是被我國人趕出去的。

出於對潘贊化的豪情，潘玉良出國後一向有回國的主意，但由於種種原因（如國家戰亂、國家內爭等）都沒能如願。1960年潘贊化在安徽病逝，潘玉良悲痛欲絕，鬱悶成病，爾後身體時好時差。

越到老年，潘玉良的思鄉之心越是誠懇。她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親人，她想把自己的著作都帶回我國，可是這一切不是她想就能做的。或許她早料到自己不能一償宿願，所以她的枕頭下面總是留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這是我的家信，如果我死了，煩朋友們將這封信寄給小孫潘忠玉留作留念。我國，安慶市，郭家橋41號。」

1977年7月22日，潘玉良在病貧交煎之中，默默地離開了人世。

潘玉良在法國遵循了三條原則：不談愛情，不入法國籍，不好畫廊簽約。

不談愛情，是她要忠於對潘贊化的豪情。潘贊化不見得潘玉良情感日子的僅有，但一定是方位最重的。直到在法國病逝，潘玉良也沒有忘記潘贊化。她逝世後，人們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嵌有她與潘贊化的相片雞心首飾，另一樣是一塊懷錶，都是臨別時潘贊化送給她的。

僑居法國期間，潘玉良與一向接濟、關懷她的老友王守義成為日子伴侶，但一向沒有正式成婚。她感念王守義的恩義，為王守義做過一尊雕塑，並將這尊雕塑放在自己的睡房裡，至死如此。這或許是她能對王守義做出的最大的回應了。

不好畫廊簽約，是她要忠於自己作為一個藝術家的獨立性。這樣的她在法國是自由職業者，要靠賣畫保持自己的日子，可是她不會運營宣揚「推銷」自己，也沒有署理商幫她署理出售著作，所以她能賣出的畫極少——當然這也跟她不在十分著名的畫家隊伍有關，但她也不是籍籍無名：1954年，法國拍一部記錄片《蒙巴拿斯人》，介紹這個區域文化名人，其間就有潘玉良，她是片中僅有的一個東方人。

到了晚年，潘玉良更是入不敷出，只能靠社會補助金保持生計。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肯跟他人簽約，去畫一些違心之作。

至於不入法國籍，還需多言嗎？從她的畫中就可見一斑。她的水墨畫里的女人體大多是我國女子，有漆黑的齊劉海或捲髮髻，低目順眉，臉含春風與笑意，常常伴以我國式的小碎花布作裝飾。這些都帶著濃郁我國意味的符號。她一向念著自己的祖國，雖然這個國家的許多人都不曾善待她，但善待她的人也都生在這個國度里。她逝世前，一向期望能將遺作捐獻給祖國。

潘玉良帶有激烈我國符號的部分著作

好在潘玉良身後，王守義替她妥善保管著她的畫作並活躍與我國方面接洽。王守義在臨終前把潘玉良的遺作和遺物交給了我國駐法使館，之後幾年，潘玉良的七大箱遺作和遺物就在大使館的地下室和車庫裡保存著。直到1984年，幾經儘力、爭奪，潘玉良的七大箱遺作才遠涉重洋，被送到上海。1985年，潘玉良的2000多件遺作，被運回她的故土安徽省博物館，入主「潘玉良留念館」。

讓人為難的是，當她的著作回到我國之時，並沒有多少人聽說過潘玉良這個人。可後來，生前和身後一段時間都默默無聞的潘玉良俄然大紅大紫起來，這其間的曲折和玄機頗顯挖苦，耐人尋味。

潘玉良執扇自畫像

畫家的魂

據熟識潘玉良的人描述：「真實的潘玉良是一個又矮又胖、長著一個獅子鼻而且嘴唇很厚的醜女人。」潘玉良不光長相不符合一般所謂的「女人美」，幹事、說話直來直去，她的嗓音也像男人，拿手唱京劇老生。

這樣一個女人的靈魂，會是怎樣？她的魂都在畫里了。

潘贊化是潘玉良一生的貴人和挂念。沒有潘贊化，她不會走出倡寮，更不會走上藝術之路，當然這也跟她自己的堅持和長於掌握時機有關。
潘贊化喜歡菊花，潘玉良就經常畫菊花寄託她的懷念。她還畫過一家三口，她、潘贊化、孩子，團圓、溫馨。她雖粗狂，但也有柔情。

潘玉良畫的靜物，其間包含菊花

她畫的女人，線條鏗鏘，身形強健，如同藏著活潑、火熱的熱情，透著繁榮、灼眼的生命力，毫不掩飾，如同要引出人心中最壓抑著的那個自我，要與她一同烘烘地燃燒。她憐惜、熱愛女人，更熱愛女人張揚的生命力。

潘玉良畫的女人裸體

她畫了不少自畫像，但極少有顯露笑臉的。或許她也深知她的存在引不出人們多少的善意，自己的容貌好像也冒犯了這個世界，不值得人們提起她、提到她。可她的眼裡沒有怨恨。

她將東西方藝術奇妙交融，形成了共同的藝術風格。她的畫讓她在法國與其他國家取得了不少沉甸甸的榮譽：法國「自由藝術協會世界沙龍」銀質獎、法國文化教育一級勳章、比利時金質獎章······在民國與新我國時期，能在世界上取得這麼多榮譽的我國藝術家，大約就只有她一人了。可是她專心想著將畫送回傷害過她的疆土。

為什麼呢？由於她心裡住著愛，住著寬恕。愛他人，愛日子，愛自己；寬恕他人，寬恕日子，寬恕自己。她知道，如果沒有愛和寬恕，她的畫會死。

而她獨愛的，是她的畫。

為了她的畫，她忍住懷念和不舍，她忍住命運一切的刁難，溫文以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