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攝影並不存在,它是有限面對著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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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瑪里克,如果我們去搜索這個詞,會得到一個景區介紹,它的地形地貌、歷史傳說及近代建設。而透過田林的鏡頭,我們會看到另一個雅瑪里克。黑白照片中,陽光下的大人和小孩皺著眉頭,歡樂也好,疾苦也罷,無聲的笑讓我們感覺到生命中某些最質樸的東西,田林在《攝影札記》里寫道:「在雅山遇到的那些人,使我覺知到生命中微妙的虛與實,它的真實,它的脆弱,它的飄忽……」
雅瑪里克,在蒙古語中意為「山羊之家」。它是自東向西北俯瞰烏魯木齊的山脈,平均海拔800米,歷史上曾被稱為「福壽山」、「靈應山」、「妖魔山」。現今被簡稱為「雅山」的雅瑪里克,自晚清、民國以來一直是迪化城外的各族流民聚住之地。隨著烏魯木齊城市化進程加快,2000年以後,山上居民的自然結構開始迅速發生變化,來自更加貧困的南疆地區的維吾爾人,開始大批湧入雅山,他們用石頭和泥巴搭起簡易的平房,升起人間炊煙,養家糊口,生兒育女。2010年起,烏魯木齊市委市政府計劃用5年的時間、投資300億元改造、改善包括雅瑪里克山在內的234個棚戶區……
田林,1971年生於新疆五家渠兵團農場,在戈壁灘上長大。1994年畢業於新疆財經學院,做過職員,收過羊毛,開過小店,擺過地攤,後來成為盲流。2000年學習攝影,2005年開始拍攝《雅瑪里克》專題。
路是長的,黑的。關於那些孩子,我曾拍過許多「漂亮」的照片,當我漸漸把那些形式和表層的東西扔盡以後,我看到了一群赤腳的生命,真實而脆弱。沒有什麼能敵過那一雙眼睛,從中也可以看見我們離開泥土有多遠。
我出沒在烏魯木齊大霧瀰漫的冬天。我付出膠捲,藥水,相紙和時間,還有對這個冰冷世界的熱情,得到的,是對世界的感悟,還有對那些人,那些事物的回憶。
雅山遇到的那些人,使我覺知到生命中微妙的虛與實,它的真實,它的脆弱,它的飄忽……
——田林《攝影札記》
在過去幾年,田林辦過多次攝影展,但一直沒有出版自己的影集。現在我們看到的這本《雅瑪里克》是很多喜歡田林作品的朋友期待已久的書,由田林授權交由自己的多年好友鄧剛設計出版,收錄了180幅田林的攝影作品。封面標註(一)據說或許我們可以期待他更多的作品接著出版...
以上圖文來自:舊天堂書店
無題-1
文/田林
春天時,去了吐峪溝。
那裡是維吾爾人的桃源,或者說看起來像桃源一樣的地方。
明媚、閑靜、散淡。敞闊的黃土台地上,人們曬著太陽。
這是另一種緩慢的生活,散發著日久天成的厚朴。
但是我又看到,無數抽油機已經矗立在村落邊、莊稼地里。
再去雅瑪里克山時,看著空蕩蕩的山坡,一陣輕鬆感陰影般的掠過。
上面還住著一些人,街巷 里偶爾飄蕩著維吾爾歌曲或彈拔樂,裡面雜揉著各種滋味。
被污染的城市空中,霧霾整日遮蔽著陽光。靠過境公路的山頭上,一個男孩在放一隻飛不起來的風箏。
我常常看見消失在時光中的身影。
在一條溝里,我給一個孩子拍了張照片,我走遠時他追了過來,送來一隻蘋果,飛快地跑回去了。
一天,我認識了三十五歲的克里木。他十五年前來自皮山縣。家鄉有個哥哥在種地,但生活上互不照顧。克里木干雜活,他會砌牆,可以做大工,可他找到的活很少。他的家在小巷中一個院子里,妻子的妹妹家在隔壁,兩間小屋乾淨,簡陋又溫暖。克里木是個極講禮節又熱情的人。他執意要做拉麵給我們吃,我說喝杯茶就行,於是他拿出最好的茶(茉莉花茶)給我們沏上,又端出過節剩下的半條豌豆燉魚和油塔子請我們吃。我們告辭時,他兩個幼小的孩子在哭鬧,走出院門,雨下得急起來,克里木追出來,拿著一把傘交給我,然後看著我們離開。
一天,我發現了那匹拉水的老馬。在山坡上,它低頭嚼草。暮色中它回過頭來,看我。我忽然感到這生靈那樣觸及到我,使我一下看到整個這些人的命運。
一天去南部,看到遠處一隻孤聳的山頭上有個小女孩,她的幾隻羊在山坡間尋草。她不時跳一下。走近時聽見她在唱歌,她的面前下方是龐大的城市樓群。「……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艷……娃哈哈啊娃哈哈,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娃哈哈啊娃哈哈……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她的聲音又大又好聽,一遍一遍唱著,兀自高興地在山頭上轉動、舞蹈。
一天,在饅頭山對面的山坡上,遇到回族女孩於婷婷,她剛中考完,感覺考得不好。她一直坐在已成廢墟的老屋殘牆 上,她指著一塊地方說那間屋子就是她的房間,牆上還有她的貼畫。她說了很多,她家搬到下面去了,老家被拆了,才發現原來的家有多好。
一天阿依古麗的媽媽打電話來問我這兩天去不去,她們要搬家了。我趕去時,阿依古麗的弱視的爸爸阿里木正在收拾東西。隔壁的屋子已被拆掉了。不一會兒,阿依古麗的媽媽買來一把麻辣串,是她們在中午飯,包括阿依古麗叔叔家的孩子。上面要求三天搬走,可她一家卻不知搬去哪兒,她爸爸問我,我住的地區有沒有便宜房子。後來一天,在火車站的橋洞口,我遇見阿依古麗的媽媽,她說阿依古麗和阿里木先回南疆了,她的錢不夠買票,三天來睡在街邊,白天乞討……
一天在南梁城遇見比勞,小比勞告訴我麥麗亞古麗說若我帶來她的照片就托他帶到學校給她。半年多沒見麥麗亞姆古麗了,她已上四年級了,我給她做的小相冊卻還沒有做好。
在長著小樹的山坡上,我遇見牙森和他的兒子牙和甫。牙森給人拉水度日,他說他的騾子病了,沒有辦法。牙和甫的媽媽去逝五年了,牙森還有三個孩子夭折。7歲的牙和甫後來也沒上學。他在山上飛快地衝下來,又飛快地跑上另一個山坡。能讓他馳騁的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山坡。
南梁坡,我常常拍海德里婭和庫爾班尼薩兩個孩子。海德里婭那麼清秀脫塵,氣質高貴,庫爾班妮薩沉默憂鬱,十幾歲的孩子,眼中總讓我看到不該有的滄桑。
一天去送照片時,一個小女孩說,從我離開的那個傍晚開始,她每天都在等我,等我把她的照片帶來,可總是看不到我。
暮色中的雅瑪里克,婦女站在山坡上,呼喊不知在哪兒的孩子,小巷裡一個孩子坐在地上數母親從饢坑裡取出的熱饢,小卡德里婭在無人的山谷開著油菜花的地方趕著十三隻瘦羊,山坡上那匹熟悉的騾子在獨樹下默默享受黃昏的涼風。
我一次次從喧囂中走進去,廣告牌將城市分成兩個世界,竭然不同。我拍攝著這樣一群人,他們讓我看到生命中格外清晰的東西,也讓我感覺到無法承受的重量。
有時在路上走,看到其他在路上的人,或動物,或馳過的車,情態都不相同,就彷彿看到一股正在消失的洪流。相機是怎麼都容納不了那些簡單的畫面的。
有時隔得很遠,我注視那盲流者的山脈,它依附在繁華鄉的一側,散發著寓言般的氣質,顯得那麼蒼涼和荒誕。
其實,每個人都是盲流。誰不是盲流呢?剝開所有虛假的身份標記,都是赤裸脆弱的生命體。
我只是覺得許多東西在迅速消失,包括自己。我看到許多事物在糜爛、腐朽,包括語言。於是我出去行走, 到土地的深處,去撿拾被遺落的種子和閃光的碎屑。
攝影並不存在,它是有限面對著無限,是一種虔敬,是一種祭奠,是對茫茫土地獻上的一支鮮花。
2012年1月7日
田林攝影集首批簽名版上架嬉遊,
¥100,先買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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