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系列：一個差點被皇帝手刃的好太監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當帝欲追還成命，司禮太監田義力爭。帝怒，欲手刃之。後義見一貫唾曰：「相公稍持之，礦稅撤矣，何怯也！」——《明史·沈一貫傳》

譯文：

當萬曆皇帝想追回成命的時候，司禮太監田義據理力爭。神宗很憤怒，抽出寶刀要砍殺他。後來，田義遇到沈一貫就唾罵道：「相公，你要是稍稍再堅持一會，礦稅就能撤銷，為何如此膽怯！」

壹

太監是中國歷史上一個特殊的人群。

隨著中國最後的一個太監孫耀庭的去世，太監這個行業徹底變成了一個文化符號。

在北京，有著中國唯一的太監博物館。

這個太監博物館的地理位置正是一位大太監的陵墓。

這個大太監就是明朝太監田義。

貳

田義沒有魏忠賢、劉瑾、趙高那麼有名，但是從資歷到口碑，都是杠杠的，絕對算得上是太監正能量的代表人物。

一個太監的陵墓可以保存下來，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太監沒有後代，雖然有的太監認了不少乾兒子或者過繼了宗族子侄，但是太監畢竟是個不那麼光彩的職業，讓後代盡心儘力地祭掃、保護陵墓，實在有些勉為其難。

歷史上，北京西山地區曾經有過兩處很大的明代太監墓群，一處是碧雲寺墓群，以魏忠賢墓最為豪華，後來被康熙皇帝下令平毀，其他太監之墓也早已蕩然無存；另一處是西山太監墓群，同樣大多遭到平毀，唯獨田義墓保存尚好，

為何一個明朝太監的墓能保存到現在呢？

原因就是田義在歷史上的口碑很好。

叄

田義歷經嘉靖、隆慶、萬曆三朝皇帝。

文書房、內官監、南京鎮守太監、禮儀房、司苑局、巾帽局、酒醋面局、司禮監，幾乎所有太監行業的重要崗位，田義都做過。

田義的牛逼之處在於，他的職業生涯是一根徹徹底底的陽線，沒有大起大落，連一點回調都沒有。

田義成功的秘訣在於，憑良心做事。

肆

田義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事迹發生在萬曆三十年，也就是公元1602年。

正是在這次事件中，田義距離死亡僅僅一線之遙，但他還是順利度過。

當時，萬曆皇帝突然生了重病，也許是應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俗話，這個遊戲人生的皇帝覺得自己這些年做了不少錯事，秉著「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原則，下令頒布詔書，廢除被上上下下詬病不已的礦稅。

沒想到才一天工夫，皇帝龍體大安，虛驚一場，沒事了。

病一好，皇帝對前一天廢除礦稅的舉動十分後悔，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皇帝接二連三地派出身邊的太監，到時任宰相沈一貫那裡，希望要回已經寫好的詔書。

田義站了出來，指責皇帝出爾反爾，皇帝急了，抽出寶刀就要砍殺田義，被其他太監拉開。

然而，田義用差一點丟命的代價所作出的努力，卻付諸東流。宰相沈一貫頂不住皇帝的壓力，交還了詔書，氣得田義指著沈一貫的鼻子罵娘。

害人的礦稅又延續了18年，讓老百姓多吃了18年苦。

伍

田義為人正派，不仗勢欺人，雖然權力有限，但總是盡最大的努力拯救無辜。

同樣是害人的礦稅，一個名叫吳寶秀的地方官被皇帝派出的稅監誣陷，下了詔獄。

詔獄可不是普通的監獄，是由錦衣衛直接控制的，錦衣衛司法獨立，胡作非為，進了詔獄基本上就是一個死字。

田義不好直接插手錦衣衛的案子，而且和礦稅有關的案子是貪財皇帝的逆鱗，介入過深恐怕適得其反。

田義就把其他大臣為吳寶秀喊冤的奏章統統集中起來，一股腦兒往皇帝桌上一放，逼皇帝表態。

皇帝雖然很生氣，還是給了老太監面子，看了這些奏章之後，下令把吳寶秀關進刑部大獄。

到了刑部大獄的吳寶秀終於不用再擔心各種花樣百出的死法，案件經過審理之後，吳寶秀重獲自由。

陸

明朝太監劉若愚寫了一本反映宮廷生活的紀實小說，名叫《酌中志》，在這本書中，也提到了田義。

《酌中志》第五卷記載：萬曆二十四年（1596年），田義剛當司禮監掌印，就冒死拿著兩摺奏稿去密諫皇帝。

一封奏摺是催怠工的皇帝勤勞工作，各種奏摺、彙報已經積壓成山了，雖然不要求萬曆像他的老祖宗朱元璋那麼敬業，但基本的工作還是還做的。

另一封奏摺是說皇宮裡刑罰過重，皇帝一不高興，就處罰身邊的宮女太監，一處罰往往非死即殘，其實人家本來沒多大錯，過分了，有傷天和。

皇帝知道自己的短處，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採納了田義的建議。

田義又做了一件好事。

柒

忠心耿耿，認真做事，不結黨，不營私，不貪財，田義的好，皇帝也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田義先後兩次被賜予蟒袍玉帶，其他諸如皇宮裡騎馬，大殿里有凳子做之類的恩典一個也不少。

從官階上說，田義最高的官職是司禮監掌印，也只不過是正四品。

照規矩，正四品的工資應該是一年288石米，由於皇帝的表彰，田義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工資」，到最後「祿米歲增至六百餘石」，相當於從二品官的工資水平。

明朝一石米約重153.5斤，這個斤不是現在500克的斤，而是明代594.6克的一斤，所以明朝一石米大概相當於現在的90公斤出頭。

600石差不多就是50多噸。

捌

歷史上有很多太監，生前榮華富貴，權勢滔天，卻往往不得善終，身後凄涼，更有的死後還要被刨墳挖骨。

田義不但在死的時候，享受了皇帝給的很多恩典，更重要的是，他的陵墓一直保存完好，簡直是太監中異數。

蔡東藩先生在《明史通俗演義》中稱讚田義——

「不期太監中，亦有此人，其名曰義，可謂不愧。」

要做到一個「義」字，其實很難。

但，田義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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