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劇本:胎內 [1]
作者:三好十郎(1902 - 1958)
日本劇作家。佐賀市人。幼時家境貧苦,1925年從早稻田大學英文科畢業。(摘自百度百科)
原文首發於《中央公論》1949(昭和24)年4、5月號。原文地址點這裡:(青空文庫《胎內》)
這是一個昭和年間的劇本。老早過版權期了。內容很簡單啦,至於有沒有引申義暗示什麼的和我沒關係啦。
但是由於是個劇本,所以首先表現形式會和一般小說不大一樣。
其次年代比較老,於是有些語言用法比較老,還有些方言俗語之類的摻雜在裡面(有的現在已經不說了),
總之有錯誤歡迎指出。
然後這個是我蠻久之前翻譯的了,需要校對修改一下,但是全文都翻完了,所以應該發的蠻快的吧。(應該而已)
全文總共7個章節,譯文大概5萬字的樣子。我修改完了就發出來,大概分章節發吧。
原文對話是不分段的,我整理了下,遇到大長段我會強行分一下,看起來方便點。
胎內
【一】
黑暗。
右邊,遠遠地,有一處散發著微弱的光。
外邊打著雷,似乎也下著雨。種種的聲響在此處匯合,低沉地迴響著。
………………………
就這麼過了許久,在那微弱亮光更深處,傳來了人的氣息與腳步聲。接著是遲緩的咚咚聲。
從那兒傳來陣陣怒罵聲。
男聲: 唔!……(憋著怒)怎麼搞的!這……!
女聲: 怎麼辦吶?我說?……到底要怎麼樣啊?
男聲: 嗯、不不不……(框嗆一聲)這樣、應該能栓上。這裡這樣、再這樣一來……
女聲: 不要關了,沒關係的啦。
男聲: 唔。……這個門框還是哪兒的,好像有點爛掉了,呼。……(又是框嗆的聲音)
(聲音突然停止 與此同時)
男聲: (腳步聲接近,不經意間摸到附近的一處)這裡這裡!
女聲: 哪裡啊?……到底要幹什麼啊,走那麼裡面幹嘛?(邊說著邊接近)什麼都看不見了啦。
男聲: 這裡被挖的亂七八糟的,當心點,別走丟了。
女聲: 打火機拿來。
男聲: 別,會被外面看見的。
女聲: 看見就看見唄。
男聲 ……你差不多得了。
女聲: 但是人家害怕嘛。……說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洞啊?
男聲: 打仗時候軍隊挖的——
女聲: 軍隊?為什麼啊?難道炮彈還打到這深山老林里不成?也太傻了吧?
男聲: 估摸是想守陣地用的。本土決戰的時候吧……真是白費功夫。
女聲: 這兒臭死了。(鼻子直哼哼)……還又悶又潮的——
男聲: 這就是統治者夢想的殘骸嗎。
女聲: 還好腥……好像是什麼野獸的屍體……
男聲: 這種地方有個獾子啥的也不奇怪,偷偷爬進來出不去了,就爛在裡面了。
女聲: 好噁心!討厭!
男聲: (好像被女的纏住了)喂喂喂!說起來,到底是被什麼人幹了什麼……這裡才會變成這幅德行啊——
女聲: (好像被男的怎麼樣了,帶著鼻音)夠了啦!死鬼!
男聲: 呵!說到底人類才是最野蠻的。
女聲: 話是這麼說,但是,真的很臭啊——我們快出去吧。(遠處雨聲變大)
男聲: 切……又下起來了。
女聲: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對不對?
男聲: ……去年,不,今年春天吧?就是瞎逛來著——
女聲: 是跟湯元館(溫泉旅館的名字)的阿艷小姐一起吧?
男聲: 呵!
女聲: 雖然就是個女僕,但是那小麥色的肌膚也別有一番風情啊。
在這種深山裡,只當做女僕用的話,是不是有些浪費呢。
那頭微卷的長髮,不也正和你們這些老男人的口味嗎?
男聲: 你瞎說什麼呢?
女聲: 所以說啊,我也沒說那不好啊。只是忍不住就會想到啊……山洞啦~——
男聲: 別開玩笑了。
女聲: 山洞喲——不就是這樣嗎——統治者夢想的遺留物嘛。
男聲: 你這是在吃醋嗎,現在?在這種黑不溜秋的地方?
女聲: 什麼嘛,說的就好像,我一個人在黑屋子裡傻乎乎地吃醋一樣。
男聲: 哼!
女聲: 行了,走吧。再這樣磨磨蹭蹭的,天黑也到不了那個叫什麼澤下的溫泉了。
男聲: 什麼呀,總共就剩一里半的路了,路好點的話,兩個小時都花不了。
女聲: 但是我們這麼多行李,再者你看,還下著雨呢。
男聲: 所以說,等雨停了再——
女聲: 不管,我們去洞口吧。多少亮一點。
男聲: 那裡有水會滴下來。
女聲: 太黑了,眼睛都不對了。打火機拿來。
男聲: 幹什麼?
女聲: 抽煙。
男聲: 誒,別抽了。
女聲: 就是想抽嘛。
男聲: 我說,你忍一忍吧。
女聲: 為什麼啊?
男聲: 這……
女聲: 為什麼啊?……你說為什麼啊?啊?
男聲: 唔?……
女聲: 最近這五六天,就是開始旅行之後,你就一直很奇怪。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在湯元館的時候也是,不到大半夜就不肯去泡溫泉,還說其他的客人這樣、那樣的……你到底是怎麼了?
男聲: 嗯嗯……
女聲: 是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你做生意我也是有幫忙的,多少還是能看出來的。
男聲: ……做生意嗎。
女聲: 那不就是做生意嗎?……說起來追著你不放的那個傢伙,是誰?
男聲: ……唉、算了。
女聲: 是小田切那邊的人?
男聲: ……你知道了?
女聲: 嗯,雖說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小田切他,被抓了吧?
政局賄賂犯罪嫌疑人什麼的,報紙里都登了。
然後過了兩三天,你就帶我來溫泉了不是嗎……我就算再傻也該看出來了……
男聲: ……啥啊,我,要是我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下連你也扯進去。
說真的,這種事情我也不喜歡,我隨便有點動作,就會連累一幫人。這怎麼說呢,哎,就是個義氣啊。
女聲: ……我不在乎。
男聲: 昨晚,十號室一直待到很晚的那兩個男人,還有,六號之前一直住在那裡,門都不出的西裝男。
女聲: 不是,是你想多了吧。你看啊,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兩人也在啊,嘻嘻哈哈的正要去泡澡呢。你別說的那麼.....
男聲: 那為了讓你疏忽大意啊。
女聲: 但是,那兒就那麼一條路,有人在的話,回個頭,不可能看不到的。
男聲: 生意人啊,才不做這沒用的事呢。——他們的手段,你是不知道。
女聲: 但是,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什麼事兒都沒有啊。
男聲: 呵……實在不行,徹底拋開剛剛所謂的義氣,動點手段把他拖進林子里,讓他徹底閉嘴也不是不可以。他算個屁!
女聲: 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嗎。
打火機拿來用下啦……沒關係了的話。
就算有個萬一,被你說著了,我們一路被人跟到這裡了,那肯定也已經看到我們進到這裡了,結果還不是一樣。
再說了,這裡的入口九曲十八彎的,打火機這麼大點火怎麼可能看得到。
男聲: ……嗯。――(邊說著,邊悉悉索索的從口袋裡掏打火機。)
過了一會兒,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冒了兩三次火花後,打火機打著了。
借著火光,第一次模糊的看到兩人的身形和洞內的情況。
男人(也就是花岡金吾)穿著嶄新的西裝,外披著淺色的風衣。 女人(也就是村子),體態修長,穿著深酒紅色上下兩件套裝的裙子, ……兩人的身形打扮,都比從對話中所能推斷的更為的高貴。
體態強健,是個有著溫厚紳士風度的男人。
但眼神尖銳,彷彿能刺穿一切他所見到的事物一般。
腳邊放著一個波士頓旅行包和一個手提包。
肩上掛著一個皮製肩帶、塗了漆皮的黑色皮包。
腳邊放著一個小號行李箱,腰部往下是被包裹在長筒絲襪中的美腿。
嘴上輕咬著剛從包中拿出的香煙,用從花岡那裡接過來的打火機點著火。
塗著口紅的嘴唇與指甲亮閃閃的。由於妝容精緻,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歲,
但是從她成熟女性特有的略帶肉感的性感身姿,與幹練爽快的動作上看,
應該已經歷過不少風雨,———年近三十、或許三十多了也說不準。
……借著打火機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這個洞穴內部的景象,黑暗潮濕,給人一陣窒息感。
洞穴是在山腰上成一個凹字形挖開的,最深處大概是在山裡挖到六七分程度的地方。
黑色的牆壁與地面是由泥土與岩石混合製成的。
天花板凹凸不平,原本承載它那兩三根支柱如今已經腐朽斷裂,並且微微的滲著水,水珠閃閃的發著光。
天花板有幾處已經塌陷掉落了,地面上有兩三處地方略微的聳起來。
在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水坑。
四周都很暗。
右手邊的壕溝彎彎曲曲的,雖然肉眼看不真切,但是那其實是與入口相連通的。
不過越是接近入口,天花板的塌方和漏水現象就越嚴重,
牆壁潮濕破爛,通道被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個剛好能過人的圓形洞口。
credit: 煎蛋畫師CHON
(……花岡背對著入口,略微前傾擋著打火機的光線。)
火光把倆人的影子投影到正面的牆壁與天花板上,影子被放得巨大,悠悠的搖晃著。
(同時,花岡身體直立著,轉過頭去,注視著入口的方向)
村子: ……(點著了香煙,一邊長長的吐著煙氣,一邊環視四周)呵,這麼個破地方?……
煙氣就像白色的火炎,一路攀升到天花板。同時花岡咔嗒一聲合上打火機。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雖然寫的很長,但是顯現出兩人的身影與洞內景象的,實際只有點火吸煙的七八秒,非常短的一瞬。
不過現在洞內還留有村子香煙前端的一點點紅色火星,所以也不能算是徹底黑暗。
村子: 還以為是什麼地方呢。不就是個山洞嘛,稍微大點罷了。
花岡: 誒呀……(朝里――也就是入口的方向走去)我說你啊――(花岡的身影消失了)
村子: 怎麼樣了? 喂……
(此時,村子已經冷靜下來了。就這樣站著抽著煙。)
香煙的火光時隱時現,火光變大變紅的時候,借著光線浮現出村子那白色柔軟,如蔥如玉的手指,和她那有著挺直鼻樑的姣好側臉。
火光變小的時候,這一切又再次隱藏到黑暗中去。就這樣重複數次。
……與此同時。……從天花板滲出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
(伴隨著腳步聲,花岡苦笑著回來了。)
花岡: ……呼!
(來到村子的身邊。從衣服內袋裡取出銀色的裝威士忌的小瓶子,打開蓋子,就著瓶子,吹喇叭一樣仰頭喝)
村子: 一個人都沒有吧?
花岡: 嗯。……呵呵!
村子: 怎麼變的這麼神經質了,真不像你啊。
花岡: 你就會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是不知道,我如果被抓起來,會出多大的事情。
一個不好,就連大臣級別的那些人,都會被帶進去。
村子: 就讓他們去唄,他們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好處了。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花岡: 要光是官員跟政府的傢伙也就算了。要是牽扯到了生意上的夥伴,以後就有的受了。最麻煩是這塊啊。
(把威士忌瓶交給村子,拿出香煙盒,抽出香煙)
村子: 所以呢,什麼時候逃出去,你們有打算嗎?(把自己香煙的火借給花岡)
花岡: (接過香煙來點火) 沒事,過三十分鐘的樣子,就能出去了。
村子: 不是啦,只是這個洞的話,明天出去也沒事……這裡還挺暖和的,乾脆這裡呆上一晚,也挺有意思的。哎呀,我問的是,什麼時候跑路啦。
花岡: 什麼啊,這個啊,只要過上一個月就沒人關注了——哎,這種事情遲早會淡下來的,再說,到時候,反正事件的原委也該被弄清楚了,總不可能只追我一個人吧。
村子: 但是,怎麼……哎、說不清楚了嗎?煩死人了。
花岡: 不挺好嗎。像這樣(看向旅行包前方)想做什麼做什麼。可以自由地在這兒的溫泉帶上一兩個月,不管你怎麼肆意揮霍稅款。
村子: 這樣也,有點那個……(仰起頭喝威士忌,露出雪白的脖頸)
村子: ……但是,哎、既然這樣你就早點說嘛,我也好有個準備。新橋那邊也是,本來以為只呆上三四天的,也沒能好好捯飭捯飭。
花岡: 你啊,那都是些小家子氣的店,別在乎了。光靠他們也總會有辦法的。你跟木戶,也趁著這次斷個乾淨,反而好了。
村子: 木戶的事不是早就了結了嗎。
花岡: 是嗎?
村子: 什麼嘛?又來?
花岡: 怎麼?
村子: 我們老早斷乾淨了,你不是知道的嗎?
花岡: ……唉,算了。
村子: (眼睛亮閃閃的,抬著頭看著男人,又覺的不高興了,哼了一聲,仰起頭咕咚的喝一口威士忌)
……知道你個頭啦……
(突然又改變了心境,嘻嘻一笑)我看你才是在嫉妒吧。
花岡: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村子: 真不像男人呢。什麼陳述事實呀?
我跟木戶他,早就沒關係了,反倒是你,那之後還說我跟他怎麼怎麼樣的,不是嗎?我都跟他說的那麼清楚了,
……再說了,你總不至於覺得,我還會對那個傢伙念念不忘吧?
你要是那麼想,我也,我就,我就生氣了! 哼!
花岡: 哈,哈! 誒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哎,所以說,我又沒在怪你什麼。我就那麼一說。
村子: 不是啦! 我也不是在抱怨你什麼啦。
是我自己的問題,怎麼說呢,我的自尊心的問題啦。
哎,也不是這個,我要是真想跟他走,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了啦。
所以,反正,我們之間沒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花岡: 好啦,我知道啦。
村子: 你才不知道呢!
我好歹也……我雖然也算不上什麼好姑娘,但我也不是冥頑不靈的人啊。
我有我自己的解決方式,喂!我,才不是你的附屬品呢!我因為喜歡上你了……對,我喜歡你啊。
我跟木戶的時候也是,——雖然現在想想,當初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瞎了眼看上那種窮酸的小鬼,但是,當時會跟他在一起,也是因為喜歡上他了啊。
都一樣的,所以我話說在前頭,如果之後,我又喜歡上別人了,到時候我也不會跟你藕斷絲連的。
這樣不挺的好嗎?
花岡: 好好好。這樣就好。
村子: 所以說,你是也懂我的,所以才願意這樣和我在一起不是嗎?
古板、不懂變通的思想?——我才沒有呢。
近代思想?知性?我也不講這些煩人玄乎的東西!
我有的只是身為女人的自覺啊……一提到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就頭疼!
娜拉是從玩偶之家逃出去了,但那又怎麼樣?(《玩偶之家》為易卜生話劇代表作,詳見註解1)
哼,逃出去了,跑了,又能去哪裡?又能怎麼樣?
去做站街女賺錢嗎?
問題的關鍵難道不在這裡嗎?
……我才不願意那樣呢!
最近我一直這麼想。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上走一遭,過程怎麼樣都好,要活的有意思有滋味才不算白活,不然就虧大發了!
反正我是這麼想的。我說的不對嗎?
打仗,木戶出征,我嫁給他成為軍國的妻子,
然後內心懷揣著崇高思想覺悟,成為女子挺身隊(相當于軍妓部隊,詳見註解2)的一員,搞的烏漆麻黑為軍爺服務?呵!
要是那樣,不就像是,我自己拼了命的往火坑裡跳,成為軍國主義偷略戰爭首當其衝的犧牲品嗎?
再說木戶,就被抓去做個俘虜什麼的,然後一身狼狽的回來,好和我抱在一起哭個昏天黑地?開什麼玩笑!
我才不想那樣呢! 怎麼樣都好,一分鐘也好,一天也好,我都要活的有意思,活的有滋味。代價?我才不管呢!
這個世道說到底,只有弱肉強食,才不管什麼對錯好壞呢。
隨著時局的變化,就算是同一件事情,一會兒被說成善的,一會兒又被說成惡的,說到底還不就是誰強誰說了算?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花岡: 哈哈哈,你有點喝醉了。
村子: 不行嗎。因為比起木戶,你更加,更加強啊。所以——
花岡: 可是我說啊,強者有強者的滋味,弱者他有弱者滋味啊。
你跟木戶在一起嘗到的滋味兒,比起我的來雖然要弱,但是說不得更加深長呢。
男女間的關係啊,可不一定要硬碰硬的。
有時候比起看強壯的牛,說不定還是看垂死掙扎的螳螂,更讓人興奮呢。
木戶雖然是個膽小鬼沒錯,呵呵,但是,說不定,啊……
村子: 色鬼! 你啊,馬上就這樣!精蟲上腦了。
花岡: 所以我――
村子: 所以,你又不可能變成那個人。
花岡金吾就是花岡金吾,木戶秀男就是木戶秀男,牛就是就,螳螂就是螳螂。
牛也有想變成螳螂的時候,同時螳螂也想著變成牛。
這擺明了,就是嫉妒。
花岡: 哎呀,我想說的是――
村子: 你既然想做螳螂,那就去做做看啊? 然後,我就黃雀在後,把你殺了吃掉?
怎麼樣?看招!(村子弓起身體繞到花岡身邊,用右手抓上左手腕,環起來夾住花岡的脖子,再用力收緊)
花岡: 別別別――
村子: 讓你螳螂! (收緊。村子胳膊用力的時候,花岡的手臂是自然的垂下的。顯然這是兩人間習慣性的打鬧了。但同時,這又不是打鬧)
花岡: 喂、喂……難、難、難受!――(手開始亂揮)
村子: 看招! (繼續用力收緊手臂)
花岡: 夠、夠、夠了――(突然停止打鬧。眼睛閃過一絲精光,豎起耳朵聽聲音)
村子: ……(村子也注意到了異常,不再用力了)怎麼了?
花岡: 有聲音。(朝著入口處張望)……
村子: ……真的假的!
花岡: 噓(銳利的看著入口的方向,右手伸進屁股口袋裡,抓著口袋裡東西保證可以隨時拿出來,超入口處走去,還把左手點著火的香煙交給了村子)
乖乖呆著。(快步走向入口方向)
村子: (目送著花岡離開,一動不動的等了一會兒)……呼呼。(吸著從花岡手裡接過來的香煙,吐著白煙看著那邊。)
過了一會兒把掛在手臂上的外套,就地鋪開來。坐到外套上面,仔細聽了一會兒入口處的聲音。
什麼聲音都沒有。……用右手的手指夾著香煙,獃獃的看著那一點火光。
可能是因為黑暗的緣故吧,眼睛看起來格外的濕潤巨大。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打開放在腿上的手提包,
從裡面找出一個小物件,捲起裙邊,把穿的很高的長筒襪卷著脫下來。
一瞬間,隨著火光露出雪白的腳踝,白的耀眼,一下子又隱到黑暗裡去了。
……這個時候,入口處傳來嗵、嗵、嗵,咚的沉重的聲音。村子好奇的張望。
伸長了耳朵去聽,聽著橫躺到外套上。接著,入口又有咚、咚的沉悶的聲響,更有嘎吱、嘎吱、框、框的聲音。
之後,是泥土跟小岩石崩塌的聲音,轟隆轟隆的回蕩在整個山洞。
……後來,又安靜下來。橫躺著的村子彈掉香煙屁股。
煙屁股掉到了水坑裡,呲的一聲熄滅了。
……再之後,花岡回來了。與其說是花岡,不如說是他手上拿的棒狀手電筒發出的圓形大光圈,朝著這邊過來了
村子: 你倒好,剛不讓,現在自己拿著手電筒!
(坐起身來)
花岡: ……關上了。
村子: 沒關係吧?
花岡: 乾的好著呢。
村子: 說嘛――
花岡: 沒關係。都用門栓拴上了。水泥的大門,牢著呢。呵呵!他們怎麼樣都進不來了……(說著,搖晃著的手電筒的光)
手電筒的光線照出了坐在地上的村子。
她橫坐在外套上,絲襪被捲成一團。她像是被突然的光線晃到了,眯著眼睛、一隻手擋著光。
……花岡看著她關掉了手電筒。
在黑暗中,花岡伸出舌頭舔著嘴唇,邊單手夾出一根新的香煙,含到嘴唇上,點上火,
吸了一口後,靠近村子,跟她並排坐到外套上面,然後單手圈住村子。
同時被丟在外套褶皺里的手電筒光圈快速的縮小,最後變得螢火蟲屁股上的亮光那麼微弱。
村子: 哎、燙! 燙到我了! (說著,從花岡嘴裡取下香煙,拋到了左側黑暗的角落裡)
花岡: 你到是說啊,喂! (接著講剛才的話題)
村子: 哼! 說什麼啊?
花岡: 木戶那男人啊――
村子: 唉我說!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
花岡: 誒、別! 痛、我操! 村子、喂! 村子! 放手!
村子: 哼! (啪嗒啪嗒的捶打的聲音)
……你真的很過分誒,我明明都說那麼清楚了……(發出鼻音)
花岡: 所以啊……痛!
(之後兩個人所說的,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不能算是對話了)
村子: (突然間停下來)你看!
花岡: 嗯?
村子: 誰?……那是誰啊? (死死盯著左邊的角落看)
花岡: 怎麼了?……不可能有人啊――
村子: 有啊! 你看!
左邊的角落裡,原本掉落在黑暗的地面上的,燒的都快要看不見了的香煙,被白色的手指抓著
花岡: 唔! (咽下一口口水,瞬間死盯著那邊,同時慌亂的從衣服的褶皺里摸出手電筒,照向那裡)
光圈裡,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隻抓著香煙的,乾癟骯髒的手。
花了不少的時間,才明白過來,這是牆壁底下那個枕著髒兮兮雙肩背包的男人的手。
他仰面躺在地面上,就像是被丟掉的破布一樣。
他是那樣的衰弱,那樣的骯髒不堪,乍一看,就像是一隻虛弱的野獸垂死倒在那裡一樣。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西服,跟有綁腿的鞋。身下鋪著一條卡其的雨披。
頭微微抬離了被他當做枕頭的雙肩包,朝著兩人的臉白的像紙一樣。
眼睛好像被晃到了,一眨一眨的。
……與此同時
花岡: 你、你是誰?
男人: ……
花岡: 喂!
男人: ……
村子: 怎麼了? 你是誰?
男人: ……(稍微動了下身體)
花岡: 不許動! (右手從屁股口袋裡取出的小型手槍發著黑色的光)
男人: ……(嘴裡好像說著什麼,但是太虛弱了使不上力氣一樣,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那個、不是……香煙……給我……
花岡: 香煙? 香煙,怎麼了?
男人: ……香煙,我想、抽煙……
花岡: ……我問你是誰!
男人: ……我、大概、兩三天前、到這裡……
花岡: 嗯? 兩三天前? 從哪裡來的?
男人: ……東京……從東京來的,那個――
村子: 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為什麼啊?
男人: …………
花岡: 你是什麼人? 你在這裡幹什麼?
男人: …………
村子: 你究竟是個什麼啊? 喂?
男人: ……不是,我,只是――那個、我只是個人……
村子: 我知道你是人。我問你是什麼人啊。你、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 佐山……我叫佐山富夫……
花岡: 佐山、富夫。……(知道對方不是什麼需要警戒的人了,把手槍收回了原來的地方,靠近男人)
……這麼說來、你從剛才就……也就是說,從我們進來開始,你就一直——?
佐山: 沒,我什麼都沒注意到。一直在睡覺……
村子: 睡覺?……那麼說,你一直都在這裡?
佐山: 是啊。……之後聽到聲響才醒的――
花岡: 我們的聲音嗎,那豈不是……什麼都、聽見了吧?
佐山: ……
村子: 那不就是全部看到了嗎,這個人。真是的! (跟花岡面面相覷)
花岡: ……所以說你想怎麼樣?
佐山: 誒?……不是,我原本是打算一直老老實實呆著的,但是太想抽煙了……。香煙就被丟在我手邊,聞到味道實在是忍不住。就——
花岡: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看對方把撿起來的香煙拿到眼前不斷把玩,就點著了打火機走過去)
佐山: ……(就想要吃進去一樣,點著了香煙,深深地吸)
花岡: ……(仔細的看著他的舉動)你手抖得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佐山: ……(長長的吐出一口煙,發出低低的嗚咽)嗚嗚嗚。
花岡: 你肚子餓了嗎?
佐山: (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啊啊……謝謝你。
村子: (不經意的笑出來)呵呵。……(對著花岡)喂、這個人——跟個流浪漢一樣——不是嗎?
花岡: 嗯。
村子: (對佐山)是嗎? 你是那樣嗎――
佐山: 唉。你要那麼說也……我是。
村子: 但是啊,什麼呀……你早點說出來不就好了,真是的!
佐山: ……?
村子: 你真壞。不聲不響的躲在那裡,還一直看到現在。
佐山: ……不挺好的嘛。(像是傻了一樣抽煙)
村子: 你是覺得挺好的。(給花岡拋了一個媚眼,嘻嘻的笑)
花岡: (故意不接他們的話茬)所以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想在這種地方呆到什麼時候?
佐山: 誒?……誒誒,怎麼說呢――
花岡: 是在去哪裡的路上嗎?
佐山: 也不是……沒什麼特別想去的――
花岡: 那你想什麼時候,話說,你一直睡在這裡?
佐山: ……是啊――
花岡: 喂! 你從剛才開始——我是幹什麼的,大概也聽到了吧?……
(佐山不做聲)
花岡: ……唔。怎麼樣? 嗯?我叫花岡金吾,別看我現在這樣,在東京,還是小有名氣的。呵呵,真是活該啊!你看不看報紙?
佐山: ……報紙啊,好久沒看過了――
花岡: 是嘛。……反正我就是這麼個人了。這麼一來,你也知道我了,我也就不能放著你不管了。明白嗎?
看你好像有點猶豫,但是,目前我們有必要要好好合作下。
佐山: 不用了、……
花岡: 什麼叫不用了! 你敢亂來、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明白嗎?
佐山: ……(沒有感受到花岡的壓迫感。蒼白的臉上表情一點都沒變)哦。
村子: 但是,在這種地方,吃的也沒有,早晚會餓死的吧?
佐山: 嗯……
花岡: 你——你是叫佐山對吧? 佐山君、餓了吧,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給你點?
佐山: ……不用了。
村子: (対花岡)你蠟燭還有的吧?
花岡: 幹什麼? 那個包的右邊放著兩三根。
村子: (邊打開包)那個、我有點、想上廁所。……(邊找蠟燭)但是,真麻煩啊,在這種地方,上哪兒才好啊。
佐山: 這個的話……(指著左手邊入口的方向)那裡拐彎走上四米的樣子,有個凹進去的地方。
村子: 誒?是嗎……謝謝,那我去一下。
花岡: (邊給村子拿出來的大型蠟燭點火,邊側眼瞄著佐山的臉)……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的?
佐山: ……(第一次露出了淺笑)……沒什麼,這個洞,是我挖的……
花岡: 誒? 你挖的? 你挖的這個洞? 騙人吧!
佐山: 但是,是真的啊。
花岡: ……別給我瞎說啊。這麼大的洞,像你這麼個人、怎麼可能——
佐山: ……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村子: (拿著蠟燭,正要走卻停下來看著佐山)……這麼說來,你是部隊的人?
佐山: ……誒,算是吧……
花岡: ……什麼啊,這麼回事。
村子: 但那是打仗時候的事兒吧? 為什麼你現在這種時候會在這裡、怎麼回事?
佐山: ……哎、也沒什麼――
(佐山臉上浮現出淺笑,朦朧恍惚地看向兩人)
注1、玩偶之家(摘自百度百科)
《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19世紀挪威最偉大的戲劇家亨利克·易卜生的著名社會劇,作於1879年。主要寫主人公娜拉從愛護丈夫、信賴丈夫到與丈夫決裂,最後離家出走,擺脫玩偶地位的自我覺醒過程。
注2、日本女子挺身隊(摘自百度百科)
「女子挺身隊」。原是一支由女子組成的、英勇善戰的、不怕犧牲的,甘願為國捐軀的敢死隊,但是,在二戰時期的日本,他們的「女子挺身隊」,卻是一支軍妓部隊,是一些為了滿足那些男性士兵性慾的隨軍「慰安婦」。
[青空文庫]


※如果火星表面有生命,可能已經被毒死了
※收購全食超市後,亞馬遜或將用自動系統替代收銀員
※科學家發現了控制老化的大腦細胞
※感謝這兩隻海鷗,拯救了3000萬人的愛情
※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坐在千度高溫火山邊吃漢堡,外國人總選擇作死
TAG:煎蛋 |
※一個80後大叔的內心獨白(一)……
※2018年鄭爽五部新劇霸屏電視 男主一個比一個帥
※盤點2017跳槽最成功的大主播,兩個一哥,一個一姐!
※「香港三大賊王」:一個被槍斃,一個已去世,一個最快2019年出獄
※一個詞讚美12星座
※日本專家鑒定的傳世國寶,中國大媽揭底:我做的!80塊一個!
※孫英剛:一個歷史學家眼中的2017年電影
※2018年的第一個超級月亮上的貓,厲害了我的貓
※一文讀懂NBA全明星戰袍 68年的輪迴畫了一個圈
※11年前NBA最奪目的兩大天才,如今一個比肩詹姆斯,一個被CBA拋棄28歲退役
※2018中國四大變化,一個比一個逆天,最後一個說到心坎里
※2018NBA全明星之——我和前任一個隊
※【☆幸福病★一個男人】【01.20圖片】老金參加商演飯拍
※歡迎光臨《劍靈》!2018第一個大型版本今日重磅上線
※2018年是韓娛圈十八線女團的翻身年?一個月內兩個女團拿到出道首個一位!
※霍金聲稱,50年內建立一個火星前哨基地,200年內殖民其他星球
※2012年的一個凌晨…
※【熱點】日本發現價值百萬「國寶」?中國大媽:我做的,80一個
※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第一個下令逮捕的人,是個73歲的老頭?
※5個最美的嫦娥:第2個美翻了,第4個最受歡迎,最後一個最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