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格回憶伊斯坦布爾：杜德克神聖教皇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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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1）——馬爾什巷

第二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2）——埃弗頓

第三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3）——胸前的利物鳥

第四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4）——靴室

第五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5）——霍利爾

第六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6）——三冠王

第七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7）——英格蘭隊

第八章：

卡拉格自傳連載（8）——拉法-貝尼特斯

第九章：

卡拉格：05紅軍不是歐洲最好球隊，沒想過拿歐冠（1）

卡拉格：05歐冠淘汰尤文後，覺得一切皆有可能（2）

卡拉格：主場阻擋切爾西，進歐冠決賽值得銘記（3）

這是本章第4節：伊斯坦布爾比賽0-120分鐘全回憶

開賽後，特勞雷的第一次觸球就顯得有些急躁，迅速丟掉了球權。三十秒後，他又在禁區左側的危險區域送給對手一個自由球。比賽開始後僅僅一分鐘，皮爾洛開出自由球，馬爾蒂尼取得了進球。

恐懼漸漸降臨了。AC米蘭掙脫了我們的陷阱，上半場他們完全壓制住了我們，但我們的表現其實比許多人想像的要好。在控球率方面我們做得不錯，所以0-1落後時我並不像許多人猜測的那樣沮喪。我們的問題完全是戰術上的，米蘭的反擊更加犀利，我們頻頻陷入他們的圈套。我們試著給予對手壓力，但他們反擊的速度之快讓我們無力招架。半場結束前的第二個和第三個丟球則完全是義大利人的藝術，他們乾脆、精準的傳球足以穿透任何防線。我們沒有做錯什麼，但是舍普琴科和克雷斯波出神入化的表現讓我們顯得可笑之極。

當我們丟第三個球的時候，我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

人們問我半場結束前我在想些什麼。在前往更衣室的路上，我既沮喪又羞愧。我不敢抬起頭來，沒有勇氣面對看台上穿著紅色毛衣的觀眾以及阿塔圖克球場上招展的旌旗。我盯著地板，卻看到了無盡的憂鬱，我的夢想碎了一地。我不再去考慮比賽本身，而開始猜測我的朋友和家人的反應，我讓他們失望了。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種種愚蠢甚至可笑的念頭，比如「家鄉的人們會怎樣評論這場比賽？」

一想到回到家後我會變成大家的笑柄，我就深感不安。相比較而言，1999年輸給曼聯後「喬叟」酒吧的那場風波就根本算不上什麼了，歐冠決賽的慘敗會讓整座城市，整個國家，甚至整個世界看我們的笑話，將我們的銳氣消磨殆盡。我傷心的同時也感到羞愧難當。利物浦球迷們佔領了球場，而我們卻毫無建樹。

我幾乎開始後悔殺入了決賽。我們費盡心思擊敗了尤文和切爾西，卻讓米蘭證明了他們技高一籌，有望奪取歐冠決賽史上最偉大的勝利。他們曾分別在1994年和1989年的決賽中4-0擊敗過巴塞羅那和布加勒斯特星隊，我現在擔心我們會以一種不光彩的方式改寫這一歷史——丟5到6個球，創造新的分差紀錄。保持3-0的比分，儘可能地維持體面，這就是我唯一的願望了。

在回更衣室的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利物浦史上傳奇般的15分鐘即將到來，但當時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這種情況下最困難的就是不輕言放棄，我們很容易會接受雄心壯志毀於一旦的事實，任憑九個月的艱苦跋涉以慘案收場。我們在精神上都已處在這樣一種崩潰的邊緣，但我知道我不會這樣輕易地接受命運的安排。不管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我們都必須承擔起責任。

幸運地是，更衣室里至少還有一個人的頭腦是清醒的，他力圖重振我們低落的士氣。在阿塔圖克的那間更衣室內，貝尼特斯奠定了他在利物浦的地位。

他處理這一可怕境地的方式讓我欽佩不已，不管情況如何，拉法的指揮調度都不會亂。他冷靜的判斷力對我們而言從未如此重要過，想必他本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可能也禁不住會想起家人，想起西班牙人會怎樣攻擊這場失利。但他克服了這些干擾，操著仍然蹩腳的英語，試著指引我們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祝你好運。」我對自己說。

他在解釋自己作出的改變時流露出几絲激動，但他作出調整的速度顯示出他的目光仍然敏銳。首先，他讓特勞雷去沖個涼，這是告訴一個球員他將被替換下場的委婉表達。吉布里爾-西塞（Djibril Cisse）受命坐鎮右路，整裝待發。

當特勞雷脫掉球衣的時候，史蒂夫-芬南和我們的理療師戴夫-加里（Dave Galley）吵了起來。芬南拉傷了腹股溝，戴夫告訴拉法，他覺得芬南應該被換下。芬南憂心如焚，請求留在場上。貝尼特斯沒有動搖。「科威爾因傷下場，所以我們只剩下兩個換人名額了。」他解釋道：「我們不能在這時就把兩個換人名額全部用完，如果你留在場上，我遲早要把你換下去。」

於是他讓特勞雷把衣服重新穿上。然後貝尼特斯彷彿一瞬間看清了局勢，做出了一個果斷的決定。「哈曼替換芬南上場，我們改打352陣型。」他的語氣讓人信服，至少在那一刻，這讓我重拾信心。「皮爾洛在中場掌控著比賽節奏，所以我決定讓加西亞和傑拉德在他附近活動，在中場取得人數上的優勢，阻斷他的傳球路線。」

他做出這個決定的速度之快讓我相信他之前肯定早已考慮過這一計劃。在都靈的那場比賽中我們也曾使用過這一陣型，不過當時我們採取的是純粹的防守策略。「好吧。」我不禁心想：「雖然四十五分鐘過去了，但畢竟我們最終還是採取了防守戰術。」考慮到當時的局面，這樣的調整仍然顯得很勇敢。

既然西塞和哈曼都準備上場，那麼就只有一個問題了。

「拉法，我覺得這樣的話我們場上就有十二個人了。」

西塞不得不等一會兒再上場。

當我們從寒酸的更衣室里出來時，我看到馬爾蒂尼也帶著他的隊伍走了出來，他的臉上帶著鋼鐵般的堅毅，這讓我暗暗有些擔心。賽後有傳言說半場結束後米蘭就在更衣室內進行了提前慶祝，我替他們為這樣的謊言感到難受。特勞雷在賽後接受採訪時暗示義大利人在3-0領先後得意忘形，但我覺得他這樣的回答顯得有些幼稚，使得報紙對此大做文章，編造出一個童話故事。

根本就沒有發生這樣的事，米蘭這樣專業的隊伍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他們富有經驗的隊長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在更衣室里宣稱勝利已經唾手可得的。根本沒有什麼能夠證明米蘭已經開了香檳，我對這支隊伍極其尊重，發生這樣的事是不可想像的。即使他們真的這樣做了，相信他們兩隻手都已經碰到獎盃了，誰又能責怪他們呢？當我回到球場時我還很確信米蘭會贏，球場內的40000名利物浦球迷也這麼認為，為什麼米蘭隊員就不能這麼認為呢？

我能聽到遠處傳來「永不獨行」的歌聲，當我走出球員通道時，歌聲更嘹亮了。不過球迷們唱的並不是我們通常的隊歌版本，而是格里-馬斯登（Gerry Marsden）的經典版本。在每次主場比賽開始之前，球迷們震耳欲聾的大合唱都激勵著我們，讓對手膽寒。當我們在重大比賽的末尾取得決定性進球時，球迷們會再次唱起這首歌以示慶祝。但在其他某些場合，這首歌的歌詞會有特殊的含義，在伊斯坦布爾，半場過後，球迷們唱起了這首歌，他們更像是在給予我們同情，而不是向我們灌輸必勝的信念。

歌聲柔緩、傷感，就像聖歌一樣。球迷們一定是在為我們祈禱。在我看來，這是球迷們表達「我們仍然為你們的表現感到驕傲，我們仍然和你們站在一起，所以不要垂頭喪氣」的方式。歌聲中恐怕也包含了一種隱晦的警告：「不要讓我們繼續失望下去了」，這讓我走回場上時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我們的一線隊教練亞歷克斯-米勒（Alex Miller）在半場休息時做出的最後指示就是讓我們「為這些球迷進一個球」，這就是我們的心理預期，打進一球，挽回點顏面。

人們對於上半場的印象是，米蘭從頭到尾打得我們毫無還手之力，而下半場的開始階段，則給人留下了我們大舉進攻，米蘭全力防守的印象。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在我們扳回一球之前，米蘭就獲得過打進第四球的機會。在我們迎來曙光之前，耶爾齊-杜德克（Jerzy Dudek）還被迫做出了幾次撲救。

然後我們開始了反撲。

約翰-阿恩-里瑟（John Arne Riise）傳球。

傑拉德漂亮的頭槌破門。

3-1，我們重獲希望。

一束光出現在無情的黑雲之間。我看見傑拉德奔向我們的球迷，鼓動他們發出更大的聲音。沮喪被一掃而空，人群重新興奮了起來。

弗拉基米爾-斯米切爾幾乎馬上就把比分扳到了3-2。我們信心大增，決心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斯米切爾進的這球有兩個不尋常之處。

首先，當他在25碼開外拔腳怒射的時候，我正沖他大叫，讓他不要這麼快放棄球權。他的射門記錄並不理想，所以當他射門時我已經準備好向他抱怨他過分的自信了。

第二點是關於卡卡的，我們在組織進攻時，我注意到這位巴西天才正停下來調整他的護腿板。自那以後我回顧了這個進球成千上萬遍，我確信卡卡如果全力回防的話，他就能斷下傳給斯米切爾的球。3-1的時候，也許回防顯得不那麼重要。我們迅速地取得了第二個進球，我毫不懷疑卡卡會希望自己當時沒有那麼急於調整護腿板。我已經記不清教練們強調過多少次「微不足道的細節」足以決定比賽了，米蘭的這個失球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迪達把守的大門被洞穿的那一刻，我不只是覺得我們重新回到了比賽中來，更相信憑我們的勢頭，扳平比分的進球將是不可避免的。我看了看替補席，那裡的場景與二十分鐘前截然不同，我們的教練組和替補隊員都在怒吼，利物浦球迷們大叫著表達他們對我們的支持。AC米蘭的主帥卡爾洛-安切洛蒂（Carlo Ancelotti）看上去已經懵了，他的幕後團隊和替補隊員面無表情地坐著，深陷在椅子里。他們面若寒霜，上半場克雷斯波進球時我們也是這樣一副表情。

米蘭重新開球，我們重新奪回了球權。這次我發現我有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處理球。我看到了米蘭-巴羅什，給他送出一腳精準的傳球。一般情況下我傳完球就該回撤，但這次我壓上進攻，為鋒線球員們製造出了空間。巴羅什巧妙地將球傳給了禁區內的傑拉德，加圖索在他準備射門時放倒了他。全場三分之二的觀眾都騷動了，要求判罰一個點球，沒有哪個裁判會對此有異議。

當我的隊友們慶祝獲得點球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向裁判施壓，要他罰下加圖索。他在六碼區內對傑拉德犯規，破壞了一次明顯的得分機會。在通常情況下，他是肯定會被紅牌罰下的。我的訴求被有些人視為非體育行為，總會有人對罰下對方球員的努力感到不屑。我與加圖索並無過節，我的訴求只是針對米蘭在場上還有十一個人這一事實。嘗試說服裁判罰下對方球員與指出對方球員並沒有得到應有的處罰這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加圖索逃過了一劫，這意味著雖然我們扳平了比分，但米蘭仍然能夠從他們的失敗中緩過神來。

在與裁判爭辯過後，我又與路易斯-加西亞吵了起來。我當時看起來一定像著了魔一樣，跟所有人都要爭論一番。貝尼特斯總是會在賽前決定好誰來主罰點球，這次他安排了阿隆索。不知為何，加西亞一把抱起了球，準備自己來罰點球。

「加西亞滾你媽的，讓阿隆索來罰。」我說。

我這是為他著想。要是他搶著踢並射失這個點球，貝尼特斯——還有我們所有人——都永遠不會原諒他。

阿隆索這粒點球罰的質量卻不怎麼樣，但我們還沒來得及詛咒迪達的撲救，阿隆索就將球補射進了球網。來不及多想，我們簇擁著進球者奔向了角旗杆。

米蘭遭遇了六分鐘慘案。我們曾迅速地丟掉了對命運的把握，但現在我們又迅速地奪回了它。

在我們持續的壓力下，義大利人試著恢復冷靜，但他們三球領先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了。在心理上我們佔據了上風，但足球總會有一種特別的方式迫使你根據擁有的籌碼調整自己的目標。下半場開始時我們無所畏懼，因為從情感上來說，我們已經輸了。賽前的緊張已經消失，我們想的是：「管他媽的，我們放手一搏吧，輸了也要拼一把。」3-3的時候，最初的緊張感又回來了，這時輪到我們控住球，回歸到正統的戰術體系中來，不再一涌而上大舉進攻。

我意識到我們已經創造了驚人的奇蹟，我們決不能讓它從我們手中溜走。

從邏輯上來說，我們似乎應該無所顧忌地繼續採取全面進攻的戰術，正是這種戰術讓我們取得了三個進球，但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內要保住戰果就不能這麼冒險了。我們選擇鞏固艱難取得的場上均勢，為加時賽保存體力，同時伺機抓住機會，殺死比賽。

事實上，自從阿隆索打進扳平球之後，我們在常規時間內幾乎沒有獲得任何機會。終場哨對我們來說簡直如同福音一般。我們筋疲力竭，而米蘭已經從創傷中恢復了過來。在我看來，點球大戰越早開始越好。

加時賽的三十分鐘是最讓人緊張的，我們拼盡了全力，也得到了最豐碩的回報。當我結束我的職業生涯時，我一定還會記得這場比賽。米蘭給我們帶來了持續的壓力。加時賽下半場，我奮力去攔截一次傳球，結果腿抽筋了。每一個抽筋過的人都知道抽筋有多痛苦，哪怕是小腿骨折我都沒那麼痛過。骨折的痛只是一瞬間的，而且可以立即得到治療，但我知道與米蘭苦戰120分鐘之後我的身體變虛弱了。

理療師將我送回場上30秒之後，對手一腳漂亮的傳球威脅到了我們的禁區，我別無選擇，只能用同一隻腿對馬爾蒂尼做出了關鍵的攔截。當我這樣做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感受到了我受到的折磨，因而畏縮不前，我不假思索地把我的身體甩了出去。不管接下來的幾秒我將經歷怎樣的痛苦，我都不能猶豫不決，然後看著他進球。

勇氣、個性、堅毅、意志和力量——這是我從七歲起就一直被灌輸的優良品質。我曾是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屁孩，遇到下雨天就哭著喊著要下場。我敢打賭，如果說我爸把某場比賽的錄像帶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的話，那就是這場比賽了，因為在這場比賽中，我奮不顧身地化解了米蘭的一次破門良機，我知道他從未為我如此驕傲過。前鋒們有他們的制勝進球，守門員們有他們的生涯最佳撲救，對陣米蘭時那一系列讓我痛不欲生的攔截則是我足球生涯中最美好的記憶。

幸好吉米-特勞雷克服了早先的緊張，發揮出了生涯最佳水準，幫助我們頂住了壓力，這也歸功於教練敏銳的判斷力。米蘭手裡還有一張王牌，巴西邊衛塞爾吉奧（Sergio Cláudio Dos Santos），他在我們的右翼找到了幾處空當。當時斯米切爾在這一側越來越多地承擔防守任務，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傑拉德的位置在這場比賽中第三次更換，移動到後場右翼，攔截傳球。這一戰術調整常常被忽視，但就那一晚的戰況來看，它與其他關鍵調整一樣重要。

要想把比賽拖入點球大戰，除了自身的努力，我們還需要一點天上那位仁兄的幫助。舍甫琴科在6碼之內的射門竟然被杜德克化解，這成了這場比賽留下的經典鏡頭之一。不可能變成了現實。杜德克條件反射般地做出了撲救，阻擋住了這個必進球。1986年世界盃時馬拉多納提出了「上帝之手」，作為一個波蘭人，杜德克則宣稱是「教皇之手」作出了神聖的干預。我們的門將將他的成功歸於剛剛去世的若望-保祿二世（John Paul Ⅱ）。

「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們一定會奪冠的。」許多球迷們後來這樣評論道。我當時並沒有這麼想。在我接受天上那位仁兄圍著紅圍巾這一說法之前，我們還有一些活兒要做。不管怎麼說，點球大戰終將給這個賽季帶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總結。

杜德克是足球界的老好人，他的這種性格在一起出去喝一杯的時候當然很受歡迎。但當你面臨贏得歐冠獎盃或者身心俱疲地回家的關鍵時刻時，是時候教他一點小花招了。點球大戰開踢前，我直接找到了杜德克，告訴他要儘力做一切讓米蘭主罰球員心神不定的事。延緩他們的動作，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搞亂他們的思維。不管杜德克具體做什麼，只要他能讓米蘭球員更難射門就行了。

「記得1984年在羅馬，布魯斯-格羅貝拉（Bruce Grobbelaar）在點球大戰中做了什麼嗎？」我對我們的門將說。

那是格羅貝拉的經典動作，他在門線上不停晃動雙腿，就好像因為緊張而站不穩一樣。當羅馬的主罰球員向前一步的時候，格羅貝拉滑稽的動作似乎產生了影響，羅馬球員射飛了幾個點球，利物浦奪得了冠軍。格羅貝拉隨後以「大腿舞者」聞名天下。

我對足球史了熟於心，清楚地記得類似的比賽利物浦是怎樣取勝的，這給我們提供了幫助。多年以來我一直認真閱讀《射門》（Shoot）雜誌，記住了不少細節，這次終於發揮上了用場。我爭強好勝的性格也一直驅使著我想盡一切辦法影響比賽結果。如果杜德克哪怕撲出一個點球，這就有可能給我們帶來冠軍。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有奪冠是最重要的。

當我為杜德克編舞的時候，貝尼特斯則在挑選主罰點球的球員。

「你想罰一個嗎？」他問我。

「當然啦。」我說。

但他忽視了我，選擇了西塞、哈曼、里瑟、斯米切爾和傑拉德。甚至阿隆索都沒有入選，雖然他在常規時間內負責主罰點球。貝尼特斯也沒讓路易斯-加西亞踢點球，他這樣做是明智的。如果他察覺到某位球員在身體或者心理上有一絲削弱，他就不會讓這名球員主罰。把傑拉德留到第五個主罰也是一種狡猾的策略，奪冠與敗北仍然決定著傑拉德的去留。如果他打入了第五粒點球，就此捧杯，他就會希望這不是他在利物浦的最後一次射門。要是他射失了這一球，我們輸掉了比賽，他還是會這樣希望。

米蘭球員們面對著杜德克的奇異舞蹈。他不停地扭動著，在門線上來回移動，好像一隻海星。義大利人被搞懵了嗎？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如果說這起到了什麼作用的話，那麼米蘭球員的表現足以作證。當斯米切爾準備主罰我們的第四個點球的時候，塞爾吉奧和皮爾洛已經射失了點球，而西塞和哈曼則給我們帶來了領先優勢。我們只差兩個點球就能捧起歐冠獎盃了，斯米切爾最美妙的點球射向了迪達左側。這是他為利物浦打進的最後一球，展示了他的激情。他親吻了一下隊徽，然後開始慶祝。

我覺得他有點太心急了，但我們也知道我們離歐冠獎盃已經非常接近了。如果安德烈-舍甫琴科射失點球，那一切就結束了。即便他打進，史蒂芬-傑拉德也有機會終結他們。

舍甫琴科向前一步，他罰的這腳球綿軟無力，讓人難以置信。杜德克撲出了這粒點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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