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爭鳴08：韓信為何不肯背漢

淮陰侯韓信

在劉邦取得天下的過程中，韓信可謂是居功至偉，他率軍出陳倉、定三秦、擒魏、破代、滅趙、降燕、伐齊，直至垓下全殲楚軍，無一敗績，天下莫敢與之相爭，用劉邦的話說就是「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蕭何評價他「國士無雙」。

然而這個「國士無雙」的下場卻是相當的悲慘，在漢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韓信被以「謀反」的罪名被呂后誅殺於長樂宮，其三族也被誅滅。可憐一代名將竟落得如此下場。

韓信這樣的下場，也不是沒有人預見到。在楚漢相爭的關鍵時刻，項羽派出盱台人武涉前去遊說韓信反漢與楚聯合，三分天下稱王齊地。儘管他說得天花亂墜，分析得各種利害關係，但韓信最終還是沒有聽從，他說：「我奉事項王多年，官不過是個郎中，位不過執戟之士。我的話沒人聽，我的計謀沒人用，所以才離楚歸漢。漢王劉邦授我上將軍印，讓我率數萬之眾，脫衣給我穿，分飲食給我吃，而且對我言聽計從，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漢王如此親近、信任我，我背叛他不會有好結果的。我至死不叛漢，請替我辭謝項王的美意。」（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幸為信謝項王！）（《史記·淮陰侯列傳》）

武涉遊說失敗後，齊人蒯通知道天下大局舉足輕重的關鍵在韓信手中，於是用相人術勸說韓信，認為他雖居臣子之位，卻有震主之功，名高天下，所以很危險。終於說動韓信，但韓信猶豫而不忍背叛劉邦，又自以為功勞大，劉邦不會來奪取自己的齊國，於是沒有聽從蒯通的計謀。

如果說武涉是項羽的使者，必然會站在項羽一邊為項羽考慮，所以他勸韓信和項羽聯合是情有可原的，但蒯通卻是一個事外之人，他完全是站在韓信的角度替他著想，替他出謀畫策。他用的方法不可謂不巧妙，他所說的話也是入情入理。如果韓信有點腦子的話，就應該知道蒯通所言即是正理，功高震主那是自尋死路。但韓信最終還是沒有聽從。

蒯通勸說韓信背漢，韓信不肯

那麼韓信不肯聽從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呢？難道真的只是「不忍背漢」嗎？真的只是劉邦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無論如何不肯背叛劉邦嗎？

筆者認為這只是其中之一，並不是根本的原因。劉邦對他「恩情」再大，在面臨個人的生死問題的時候，韓信也一定會選擇反抗，而不是乖乖束手就擒。這從韓信想盡一切辦法來自保就可以看出來，當劉邦到他管轄的楚國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想過要造反。此時的他怎麼就不念及劉邦對他的「恩情」的呢？為求自保，他還將好友鍾離昧的人頭獻給了劉邦。從這裡可以看出來，韓信還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的，絕不會因為劉邦對他的恩情而甘願受戳。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又不肯聽說武涉和蒯通的言論呢？筆者認為韓信根本就不太相信劉邦會對他下手，認為自己安如泰山，可以永享太平。他甚至會想到自己能夠裂土封王，做一方諸侯，在其死後，子孫也可以安享王位。

為什麼這樣說呢？

眾所周知，在秦始皇之前，我國的政體是封建制。所謂封建，即是分封建制，天子將天下分封給自己的直系親屬和有功之臣，這些人即成為諸侯。諸侯又會將自己國內的土地分封給大夫。天子對諸侯的土地只有所有權，而沒有治理權，這些諸侯可以在自己的封國內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權利。

然而，自從秦始皇統一天下以後，廢除了封建制，而改為郡縣制，天下所有的土地全是皇帝一個人的。但這樣的制度只維繫了十多年，秦王朝就土崩瓦解了。以至於項羽認為這是一種不成熟的政治制度，於是他又恢復了封建制，在秦滅之後，他又玩起了封建制，將天下又重新分成了十多個國家，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這樣一來，韓信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劉邦也會學項羽一樣，在天下平定之後，將土地分給功臣，讓他們自由建國，而劉邦自己則會成為新的「周天子」，只是一個天下共主，並不會幹涉他們的獨立王國。

我們不能說韓信這樣的想法是天真的，畢竟從有史以來的政體都是這樣的。秦王朝搞出了另一套東西，結果卻是二世而亡。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韓信都不太會相信劉邦不會不搞封建制。

至於蒯通所說的功高震主，韓信其實也是不太信的。因為自古以來沒聽說過。武王伐紂後，並沒有殺一個功臣，反而將這些功臣安置在王國四周，使他們成為新的諸侯，拱衛著王國。而秦始皇統一全國後，也並沒有屠戮功臣，反而對這些功臣是大加撫慰。項羽在滅秦之後，也沒有屠戮功臣，而是將他們分封到各地做王。

既然中國有史之來，並沒有屠戮功臣的傳統，憑什麼劉邦就一定會屠戮功臣呢？而且，韓信似乎也不太會信劉邦要學秦始皇廢封建，將全國所有的土地全部抓在自己的土地。他幻想著自己和周朝的那些諸侯一樣，不但自己可以做王，自己的子孫也能做王，永遠做一方諸侯。而且這似乎也是韓信的終極理想，他的胸襟就這麼大，你要他圖謀天下，不管是和劉邦、項羽三分天下，還是自己最終統一天下，這些他都是想都沒想過的。

然而，韓信畢竟還是小看了劉邦，從他在劉邦面前自誇自己點兵「多多益善」來看，韓信其實是不太把劉邦放在眼裡的。這還是在劉邦眼皮底下，他都敢這樣，何況是在別的場合呢？

但劉邦畢竟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他是下定決心要握緊所有權利的。對這些異姓諸侯王，他是絕對不會放心的，翦除他們是必然要做的一份工作。迫於情勢，不得已分封土地給他們，等到情勢一穩固，哪裡還會繼續讓他們在自己的卧塌旁酣睡呢？

劉邦用盡一切辦法除去了韓信、彭越和英布這三位最大的諸侯王。在民間，人們對此也是憤憤不平，消滅項羽就是他們三人出力最多，沒有他們，根本沒有劉邦的漢家天下。可劉邦卻是如此的屠戮功臣，而且還要夷滅人家的三族。如此歹毒殘忍，怎麼不令人齒冷呢？

劉邦和呂后

但他們三人的後裔全被屠戮了，不會再有人出來替他們復仇了。於是，民間就出頭了。在《三國志平話》的開篇，就寫了這樣的一個故事，韓信、彭越和英布三人將劉邦和呂后告到了陰曹地府。經過一番審訊，陰間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結果，韓信、彭越和英布三人托生為曹操、劉備和孫權，而劉邦托生為漢獻帝，呂后托生為伏皇后。這樣一來，真是大快人心，功臣也終於拿到了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劉邦和呂后也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對於這樣的一個故事，筆者表示寧願相信，否則的話，筆者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慰籍自己的心。每次想到韓信的悲慘下場，筆者都會掬一把同情之淚。如果他真能托生為曹操而三分漢家天下有其二，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民間一直認為曹操是韓信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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