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三則：撞到小偷

【小小說三則】

一、 偶 遇

在車站等客，百無聊賴之際，忽見有美女向我走來，心裡不免咚咚直跳，血也往上直衝。雖然我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我明顯感到一種似曾相識味道涌了上來。

美女見我不說話，徑自走過來，笑吟吟地道:「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甄美莉啊！」

「甄美莉?！」我又是一驚，條件反射性地低吟道。

果真是她。

甄美莉是我的中學同學，也是我們哪一屆的校花。我記得清楚，當年給她遞小紙條的男生，光我們班大概就有兩位數。萬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還是那麼漂亮，好像時間並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麼，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你——」我欲言又止。本來我是想說「你真美」的，可一想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又是在大街上，這麼直接誇讚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肯定不大合適，便改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格格嬌笑，牙齒在光的折射下顯得非常迷人，這讓我有點不自在，便點了支煙，故意將眼光投向別處。

「我怎麼就不會在這裡？」她用手挑了一下髮絲，笑著反問道。可能是察覺到什麼，這才解圍似的告訴我，高中畢業後，她就去了北京，雖然這麼多年到過不少地方，也混得馬馬虎虎，可心裡老是惦記著家鄉的一切，這次就是借清明放假的機會，回來看看老同學的，沒想到居然遇見我，實在太巧了。「怎麼樣，老同學，混得還好吧？」她顯得很大方，說話的熱氣幾近碰到我的臉上。這讓我有點小激動。

「瞎混瞎混，一碗飯而已。」我支支吾吾，不過心裡很受用，便打算和她聊下去，順便誇誇這張臉，必要時請她吃頓飯。

可我就是遲遲張不開嘴。

我張不開嘴的原因有二:第一，怕她懷疑我有企圖。第二，我瞧不上她。第二個原因是有第一個引起的——她那麼漂亮，我不能不想到我的自尊。

但在這兩個原因之後，似乎還有一種更充分的理由在支撐著我:人家這麼客氣，又沒說你什麼，你怎麼盡往歪處想，再說人是會老的，真要到那時，你想誇這張臉就沒機會了，再說，人家不是一直在向你笑嘛……

我鼓足勇氣，準備和她說話，順便誇誇這張臉，必要時請她吃頓飯。

「你現在老多了，不是他們說，都認不出來了，做夢也想不到，你會幹這個。」她依然不緊不慢地笑著說。

「嗯嗯！」我剛抽一口煙，還沒「嗯」完，眼前便天昏地暗，哈喇子直流……

二、新 龜 兔 賽 跑

一帥哥叫我去八角接人，我看他開著車，便告訴他，我不知道具體方位，要去的話，必須有人帶路才行。帥哥想想說，那好吧，正好我去那邊有點事，你跟我後面就行了。帥哥說著把車調到路中央，車上還坐著個美女。我連忙說，那你開慢點，我怕跟不上。帥哥美女相顧一笑，沒說話開車走人。

我剛把車調到主線，帥哥就到了「好又多」超市門口，我到「好又多」超市門口，他已過了第一個紅綠燈。我不敢怠慢，緊踩油門越級掛檔緊隨著，總算和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一看碼錶，乖乖，80！而且看樣子還有上漲的勢頭。我的火頓時上來了，鱉崽子，你是在帶路啊，分明在跟我飈車呢，飆車我會怕你！我全神貫注咬著帥哥不放。

追著追著，我有點害怕了。這條路最高時速60邁，天又下著雨，這要給警察看到，不弔銷駕照才怪呢！話說回來，就算沒有警察，照這個速度下去，我的小心臟也受不了。我勉強跟到嚴石立交橋，等上了橋頭一看，哪裡還有帥哥的影子。

我感到被人耍了，想掉頭回去，又覺得鄉里鄉親的，這麼一聲不響地回去，假如以後碰面了，實在有點不好看，倒不如先信他一回，去那邊看看，沒有再回來也不遲。

我把車速調到適度，剛到八角岔口，還沒進街道，老遠就看見橋洞有輛車打著雙閃停在那兒。帥哥正在雨里指手畫腳地打著電話。帥哥就是帥哥，淋成這個樣子，還是那麼帥！

怎麼啦？我感到奇怪。帥哥見是我，恨聲道:「他娘的，什麼破地方，橋下有個坑給雨埋了，我不知道，這下把車子颳得不輕。」

「嗯，這底下是有個坑，上次我差點也給干到了，下雨天過這一定要注意。」我見他的車子保險杠撞得要掉，不覺安慰他起來。

帥哥打電話報警，我只能獨自去接人，我向他要了對方的電話，又安慰他一番，走了。

其實我想對他說：兄弟，「龜兔賽跑」在中國都玩好幾代了，你怎麼還好這個呢！那什麼，哥去接人了，你，一定要幸福噢！

三、 撞 到 小 偷

從鄉村出來，忽然尿急，一時又找不到毛廁，遂將車泊在路邊，打開閃燈後朝旁邊的小茅屋而去，準備就地解決。

時大雪正緊，天地大白，我見四下無人，貓著腰躲到屋後，剛解決完畢，猛見一個戴著「雷鋒」帽、手裡拿著根木棍的侏儒正齜牙咧嘴站在跟前。嚇得我渾身一哆嗦，差點沒叫出來——多虧是現在，要是剛才非尿褲子上不可。

說真的，那一刻我以為碰到什麼邪氣。因為老輩常說，這地方鬼得很，以前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沒，現在天這麼冷，能見度又不高，況且又是荒郊野外的，不遠處還有一片荒冢，誰知道這是什麼玩意。

我這一哆嗦不要緊，那侏儒顯然也給我嚇得不輕。他本能地扔掉手裡的棍子，兩眼木愣愣地忘著我。我這才看清是個小孩，扔地下的是一根甘蔗。頓時，我氣不打一處來，沖著小孩罵:「你個鱉孩子，這大的雪不在家待著，跑這鬼地方幹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帶走!」

小孩一聲不吭立在那兒，趁我不注意，向前一探身，想搶地上的甘蔗。我一腳踏上去，他撲了個空，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我的氣還沒完全消，撿起那根甘蔗指著他問:「告訴我，你是誰家的小孩?到這幹什麼？」

小孩坐在雪地上，因為冷和怕，臉色開始難看。我見他不說話，便將手裡的甘蔗遞給他，然後朝前指了指，那意思是叫他回去。他可能是嚇壞了，木木地望著我，任我怎麼使招，就是不敢拿甘蔗。

天很快黑了下來，我也感到身上陣陣寒意，但小孩不走，我還不好開車，怕他不認得路。我們就這樣僵在那兒，恰在這時候，從荒冢那邊跌跌撞撞過來一個婦女，一邊走一邊忙不迭地向我喊道:

「警察大哥，你帶我走吧，求求你放了我孫子，我們都是第一次，保證下次再不敢了……」

好傢夥，同夥來了，把我當派出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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