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14年無人顛覆，本色出演至今仍是華語第一同志電影

文/伍脊六獸特約作者：Leeeslie。

對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幻想大概就始於《春光乍泄》，自那之後，伊瓜蘇大瀑布就成了心馳神往之地，想著有一天替何寶榮一覽那片沉寂的壯闊。

說到文藝，怕是沒誰敵得過王家衛，他總是像一個瘋癲的畫家用藝術去衡量一切。鏡頭、色彩、畫面、音樂已經成為了獨特的標籤，無需標榜，已然擺在那裡。他與杜可風更可謂天作之合。

《春光乍泄》一開頭就是張國榮和梁朝偉的激情，不論電影電視劇里都難得一見這樣的情節安排，可以說很是刺激了。可偏偏又不讓人覺得色情，場景的布置，黎耀輝的獨白，那盞貫穿始終有著伊瓜蘇瀑布的檯燈，安靜美好，即便是同性，我也確信無誤，那就是愛情。墨鏡王恰恰說出了我的心聲"我拍的不是一個純粹的同性戀電影，而是一個關於愛的故事。同志並不是主題，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才是重點，只不過這兩個人恰巧都是男人而已"。

影片的拍攝過程絕稱得上"艱苦卓絕"了。完全可以說是王家衛把張國榮和梁朝偉騙去阿根廷拍了這部同志片。沒有劇本，想到哪裡就拍到哪裡，大量的嘗試，艱苦的環境，時間更顯得冗長乏味。張國榮更是染上了阿米巴痢疾病菌，連著幾星期腹瀉，人變得消瘦難挨。

這部電影對於張國榮來講或許永遠是一顆刺，原本就與唐先生在一起的他拍攝這種遭人非議的題材，無疑是飛蛾撲火一般。可對王家衛來講是他個人事業的一個里程碑，讓他獲得了第50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對於梁朝偉來講，第十七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也是巨大收穫。但對哥哥就太過不公了，世俗的謬誤與偏見將他的表演視為"本色出演"和"演回自己"，這無疑是對哥哥最大的嘲諷了。

但經過漫長的等待，拋開拍攝中的掙扎與痛苦，終究還是成就了這部完美的文藝之作。從何寶榮與黎耀輝開車前往伊瓜蘇開始，就是大段的黑白畫面，這沉寂乏悶的黑白同時暗示著兩人間的隔閡，欲在一起而不得的彆扭。可當何寶榮又一次滿頭是血，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由不得黎耀輝思考，眼裡的憐惜與溫情已經默許了一切。一句"不如我們由頭來過"，畫面隨即變成彩色。

黎耀輝之於何寶榮是愛是熱望是寂寞靈魂的相聚。他需要肉體相擁，親吻，寵溺和依賴。何寶榮的愛熱烈而滾燙，他從來是受不得乏味枯燥和沉悶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何寶榮與張宛都是滿身細胞用來好奇和厭倦的人。但他的多變和鮮活是讓黎耀輝欲罷不能的，一句從頭來過對他來講就是致命一擊。

在再一次被刺痛之前，黎耀輝"學聰明"了，把何寶榮的護照藏了起來，想要把他永遠留在身邊，也想著避免再一次"從頭來過"的掙扎。在何寶榮發現護照不見並因此與他翻臉之後，他便一直避而不見，避免重歸於好或是歇斯底里的爭吵。在終於存夠錢回國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去看了一次伊瓜蘇，被水霧拍打彷彿讓人更加清醒了。

黎耀輝太過拘束，壓抑著自己也壓抑著何寶榮，因為自己的不安，想要把他緊握在手裡，所以在何寶榮受傷的日子裡是他在阿根廷最快樂的日子，因為這些日子他可以毫無顧慮的確信何寶榮不會離開，但他卻不知道越是如此越容易失去。何況何寶榮的放浪不羈，像是一隻鳥容不得半點捆綁束縛，自然更想要掙脫。

在遇到小張，了解小張之後，疼痛中黎耀輝漸漸明白了愛是自由，而不是束縛與枷鎖。所以最終選擇了離開，在台北遼寧街，小張的家中看到小張的照片，終於頓悟，小張之所以可以無所顧忌的在世界各處流浪，到底是因為有家有歸宿始終在那裡等著他。何寶榮何嘗不是呢，他只不過是個大一點的孩子，黎耀輝對於他來講就是家，就是歸宿。

所以在黎耀輝離開阿根廷前還是把何寶榮的護照留在了那間局促的屋子裡。當何寶榮再次回到這處容身之所，卻再也看不到曾經的愛人，到底又是誰的錯。他們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愛著，有時候甚至是糾纏是折磨，但又誰也離不開誰。像何寶榮離開後，黎耀輝所體悟的那樣"寂寞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樣"，他也會開始曾經所憎惡的四處尋歡。就在那時，他對於愛的惶恐與不安，多多少少似乎被沖淡了些。

結尾並沒有交代何寶榮的去向。我想，他會選擇離開這個傷心之地，由他的性子是萬萬受不了孤單寂寞的。黎何，"離合"，多麼可怕的暗示。終有一天，他還是會像磁鐵一般被吸引到黎耀輝身邊。經歷過殘酷的成長，他們大概都會懂得什麼叫遷就，一個學會放開，一個學會歸巢。

不止是愛情，任何一段關係當中，距離都是要有的。抓得太緊，難免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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