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海君：率軍抗倭挽救朝鮮，卻被扣上「暴君」的帽子

文：沈持盈

在不勝枚舉的韓國古裝影視作品中，「暴君」光海君算是出現次數比較多的朝鮮李朝君主之一，其中最為人所熟知的是榮獲過第49屆百想藝術大賞多個獎項的《雙面君王》。此外，還有諸如《王的面孔》、《火之女神井兒》多部影視作品以光海君為原型或以光海君一朝為背景。

（《雙面君王》中由李秉憲飾演的光海君）

光海君是李朝唯二的登基後又被廢的君王（另一位燕山君也是韓劇韓影的常客），但相較於更為乖張暴戾、做出更多荒唐之事燕山君，光海君從世子到親臨王位，並沒有做過非常反人類反社會的舉動。

相反，還在壬辰之亂中臨危受命，傾盡自己的力量挽救衰微的國力。從世子到君主再到被廢黜，他一生的際遇實在過於複雜，以至於知道現在，無論是學界還是民間，對於這位君主都有著不同的看法。

作為父親宣祖的次子，在立長立嫡的李朝，光海君原本沒有任何登上王位的機會，但弔詭的人生，有時候不需要你考100分，特別是在對手都不及格的情況下，你考60分就夠了。

光海君一母同出哥哥臨海君雖為嫡長子，但其性格和業務能力都是短板：史載臨海君性格暴戾，不受父親寵愛，難以繼承大統，「臨海有病，絕不能封」的諭旨已經決定了他在這場政治鬥爭中的失利；更重要的是，宣祖的第一位原配王后懿仁王后膝下無子，便轉而支持光海君，後者的地位不言自明。

光海君早期的政治生涯並不順利，很大程度上來說，他的命運與著名的「壬辰倭亂」捆綁到了一起，壬辰倭亂既是對其痛苦的考驗，同時也賜予了他莫大的機遇。

壬辰倭亂在國內有一個為人熟知的名字叫做「萬曆朝鮮戰爭」。

1592年，豐臣秀吉派兵入侵朝鮮，妄圖以朝鮮半島為跳板，劍指大明；朝鮮方面難以抵擋，遂向明朝求援。當時的朝鮮對明朝文化推崇備至，但在位的宣祖顯然沒有「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覺悟，且做出了令人大跌眼鏡的決定：火速封光海君為王世子，主理倭寇入侵事務，前往各地召集分散的兵馬，與此同時，自己帶領一眾大臣向北逃竄，隨時準備進入明朝境內，美其名曰尋求救援，實際上就相當於跑路。

（描述壬辰倭亂的畫作，壬辰倭亂在國內有一個更為人熟知的名字——萬曆朝鮮戰爭）

對於光海君來說，自己父親的這一舉動真是「人在宮中坐，鍋從天上來」。老爸跑路不說，還把極有可能送命的爛攤子丟給了自己。雖說上位了，但一來這個王世子尚未得到明朝冊封，不算名正言順，而來這個世子的板凳實在是燙屁股又鬧心；一方面要要乖乖按照老爸的旨意四處奔波召集軍力，另一方面還要忍受著日寇來襲、政局不穩、民心盡失的動蕩，生理上和精神上遭遇的巨大壓力可想而知。

光海君的任務完成得還不錯，其在江原道和平安道等地操練兵馬，算是給朝鮮萬曆戰爭做好了支線的防守任務。尤其是北邊的江原道和平安道山多地險，國難在前，光海君已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講述光海君為抗倭而四處奔走的電影《代立軍》）

壬辰倭亂之後，宣祖重回朝鮮掌權，生活並沒有對光海君這位為國立下大功的王世子好一些。宣祖新娶仁穆王后，生了嫡子永昌大君，永昌大君也算是王世子的強有力競爭人選。雖然父親宣祖明面上表示支持自己，多次奏請明朝冊封王世子，但明朝百般阻撓的態度可以說是非常詭異了。

因為當時的明朝也正經歷著類似的事件，這便是萬曆年間的「爭國本」。熟悉明史的人大都知道相較於庶長子朱常洛，萬曆更加寵幸福王朱常洵，屢次表達出想要立福王為太子的意願。

這場國本之爭更是牽涉到明朝的政治程序以及黨爭，各方力量拉鋸，情勢複雜異常，甚至萬曆皇帝自己都身心交瘁。明朝對於情況同樣複雜的朝鮮王世子之爭做緩和處理，也在情理之中。這一點在宣祖實錄的記載中可見一斑：「中朝雖立太子，而皇上意在福王，故我國冊封奏請，正犯所忌，每為禮部所沮（阻）。」

（明光宗畫像）

直到宣祖去世，光海君的接班人身份也沒有得到宗主國的承認，直到其即位後，明朝見木已成舟，同時也需要朝鮮力量掣肘後金，才宣布光海君的君主身份。

但光海君對於明朝的冊封顯然並不滿意，這種不滿意來源於此前拉鋸戰一般的王世子生涯，這也使得其並不像包括自己父親宣祖在內的李朝其他君主一樣誠心誠意拜服與明朝王權，而是周旋於明朝和後金之間，巧妙地保持中立。這一態度，對於彼時明朝與後金的政治與軍事博弈又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後金的逐漸壯大，跟朝鮮不無關係。

萬曆朝疆域圖

光海君前半生的遭遇，使其深陷孤獨、擔憂、驚懼的情緒中，自身有著很大的不安全感。上台後便大力啟用自己扶持的政治力量，同時剷除了自己權力道路上的諸多擋箭牌：他廢黜了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永昌大君後又將其賜死，甚至對自己的親哥哥臨海君也做了流放處理，更是幽禁了父親的第二位王后仁穆王后，政治鬥爭的殘酷性可見一斑。

但千防萬防，光海君還是沒有料到，幽禁的後媽仁穆王后和侄子綾陽君李倧聯手來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二位王室成員和部分對執政策略不滿的大臣聯手推翻了光海君，並同樣將其流放，這一政變被後世稱為「仁祖反正」。光海君先後被流放到人煙稀少環境惡劣的江華島和濟州島，並在濟州島鬱郁死去。

光海君的一生是如此地複雜坎坷、幽暗離奇，以至於後世無數人興緻勃勃地於對其的再度解讀和重新創造，也許，這便是歷史的迷人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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