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她們等一句道歉，也陪著她們度過安穩的晚年

文：大象

在這個夏天的結尾，一部電影喚起了大家對於一個群體的關注。

紀錄片電影《二十二》。

片子把鏡頭對準了現公開的、開拍時仍在世的「慰安婦」倖存者。

不少導演明星自發當起了這部電影的「自來水」，因為題材敏感，大家也對這部電影有了更多的關注度。

今天下午的新聞，說是《二十二》排片率已經增長了50%。要知道一部紀錄片，排片率能這樣直線增長，是很少見的。

網友說，看著這部電影的排片增加，感覺自己在經歷一種奇蹟。

這個「奇蹟」，我們暫且分為兩個方面來說。

一方面，是觀眾在了解這部片子之後，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這些倖存者的現狀。在某種程度上，它是可以引發我們產生共鳴的。

另一方面，是主創人員希望有更多的人去真真切切地了解「慰安婦」這三個的意思。當年的她們是無辜的，她們並不是見不得人的群體，我們要明白她們是在二戰期間被迫成為性奴隸的女性。

在《二十二》的鏡頭下，她們生活在不同的地區，過著不一樣的日子，但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慰安婦」倖存者。

有人在二戰期間從韓國被騙到中國。

有人在淪為性奴隸之後勇於奔赴前線，成了一名抗日女戰士。而這位老奶奶的身份，是亞洲已知的唯一一位。

有人向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訴訟，但直到離世都沒有得到一個說法。

她們幾乎都已是年邁的九旬老人，就在影片上映前兩天，黃有良老人在家中去世。她，是中國大陸最後一位起訴日本政府的「慰安婦」倖存者。

黃有良老人的兒子說，會幫著母親把官司打下去，因為母親是帶著遺憾走的。

至此，中國大陸已知的仍在世的「慰安婦」倖存者，只剩下8位。

2014年元旦，電影《二十二》開拍，拍攝這一年的「慰安婦」倖存者有22位，所以電影以此為名。

從開拍到上映的這三年間，很多倖存者相繼離開人世，我們看到倖存者的數字從十位數變成了個位數。

我們深知倖存者人數終有一天為變為「0」。

我們慶幸有人能記錄下來她們的晚年生活，在《二十二》之前，有一部紀錄片叫《三十二》。因為在2012年，「慰安婦」倖存者在世人數是三十二位。

這部紀錄片其實在一些網站上有一個後綴：中國倖存「慰安婦」生存現狀。

鏡頭聚焦在一個叫韋紹蘭的九旬老人身上，她是全世界唯一公開自己身份和日本兒子身份的「慰安婦」倖存者。

韋紹蘭老人在片子一開頭就說：苦處難處，難到這一步止了。自己憂愁自己解，一點都沒錯。

老人今年97歲，身子骨也還算硬朗，自己能獨自坐車前往集市。

家中條件並不好，我們在紀錄片里看到的畫面，是家徒四壁的景象。

家裡只有一些能夠基本維持生活的用具，老人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過著自己的晚年生活。其實看到這一幕，就已經有很多人受不了了。為什麼她們年輕時遭到迫害，晚年仍過得不好。

老人的生活來源，是三個月九十塊錢的生活補貼。

平時生活很節儉，最經常買的菜是白菜，因為白菜便宜。老人說這個錢要小心的用，因為下個月的補貼還沒有領。

拍攝時，她說家裡還剩一百來塊錢。

韋紹蘭老人本該和其他人一樣，過著平凡又安穩的一生。但她前半生的轉折點，發生在1944年。

1944年，二十歲出頭的韋紹蘭被日本人抓走，一同被抓走的包括她手裡幾個月大的嬰兒。

韋紹蘭老人說當時慌死了，眼淚都不敢流，不敢抬頭起來看。

被日本人抓走的韋紹蘭，在馬嶺慰安所度過了可以說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老人說日本人不分白天晚上都會到你房間，有時候是一個日本人，讓五六個姑娘輪著來。有時候是五六個日本人，兩三個姑娘輪著來。

從被抓走到自己從慰安所逃出來，一共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改變了韋紹蘭一輩子。

韋紹蘭大概深知自己在慰安所繼續待下去的結果，所以發現在日本人對她們的警惕性不再那麼強的時候，就會背著女兒在慰安所里到處望，想著為自己的逃跑找一條路線。

韋紹蘭老人回憶當時出逃的情景，已經說不清自己花了多長時間才回到家。總之她抱著女兒走走停停，路上有好心人給她們食物，她就很感激，一直記到現在。

回到家之後的韋紹蘭，卻遭到了丈夫的冷漠對待。她說丈夫罵她恨她，丈夫認為她到外面學壞了。

我們不難理解，在當時人們的傳統封建思想下，被日本人抓走的女人，在很多人眼裡是沒有貞潔的。

不過韋紹蘭的婆婆見兒子的態度冷淡，便和鄰居一起勸說，是日本人把她抓走，不是她學壞！

之後夫妻倆也算是湊合著過日子，日子過得清貧。所有開支都靠著砍柴割草過日子，韋紹蘭說窮得沒人能比。女兒到家一個月後，也死掉了。

一直很平靜講述自己遭遇的韋紹蘭，說到這裡情緒發生了轉變，老人留下了眼淚。

然而發生在韋紹蘭身上的還不止這些。

曾被日本人抓走做「慰安婦」的她，懷孕了。她並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就這樣懷上了孩子。

韋紹蘭心裡明白，家裡人可能不接受這個孩子。

她說「哪個男人會看得起這樣的女人」，那時的韋紹蘭，在心裡就把自己否定了。她覺得自己對丈夫不忠，對這個家不忠。

丈夫說她出去學壞，她自己想不通，就想到了自殺，好在鄰居發現得早，及時把她救了下來。

韋紹蘭的丈夫不同意她要這個孩子，但是她的婆婆卻勸她留下這個孩子。婆婆擔心韋紹蘭以後沒有生育能力，說不管孩子生出是什麼樣子，都養著他。

而當年的「孩子」，現在也成了年近七旬的老人。

羅善學，因為「慰安婦」和「慰安婦兒子」這兩個詞，他被大家嘲笑了一輩子。

68歲的羅善學，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結婚。他說有時候是女方同意，但女方的家裡不同意，因為他是「慰安婦的兒子」。

有人甚至說他的母親韋紹蘭：嫁什麼人不好，嫁日本人！這個名譽好聽嗎？

就這樣，羅善學沒有上過學也沒有一份固定的工作。羅善學說「慰安婦兒子」這個詞，背了這一輩子，壞了這一輩子。

韋紹蘭的丈夫在去世之後，她就和兒子相依為命。老人在片中說了一句特別戳心的話：剩下我這個老孤獨自造孽呀！

現在的韋紹蘭，時不時地就會到丈夫墳前燒燒紙、拔一拔荒草，和丈夫說說話，也算是她的精神依託了。

這部三年前的紀錄片，是以一首童謠開始的。

韋紹蘭又用自己的詞加在這首童謠中：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乾。

老人比我們想像的要堅強，她敢於面對「慰安婦」這三個字帶來的非議，當然還有現在各界人士對於這個群體的關愛。

片子最後，老人的一句話也是感動了好多人。

「這世界真好，吃野東西都要留出這條命來看。」

老人在片子最後的笑，讓我覺得她偉大又柔軟。

導演郭柯還說了韋紹蘭老人一個特別讓人暖心的事情。

因為攝製組是春節前到老人家拍攝的，當時郭柯塞給老人500塊錢的零用錢。

臨走前郭柯去給韋紹蘭老人告別，老人把郭柯叫到床邊，拿出了四個大紅包，讓他們過年給媽媽買點糖果吃。郭柯打開紅包發現，四個紅包裡面分別裝著100塊錢。

這段話，是郭柯哽咽著講出來的。

有人說很欣慰看到「慰安婦」倖存者能有這麼高的關注度，我們要做的不是陷在歷史中，而是走出來，想一想我們能做什麼。

這個群體，之前因為有屈辱感和外界對她們的誤解，避而不談自己的經歷。所以我們對她們的過往了解的少之又少。

有人說這些倖存者是這個夏天裡最平靜的震撼，有人說看過她們的遭遇，才懂得要好好珍惜這個世界。

如果我們能從其中懂得更多，也會讓這些老人感到欣慰吧。

最後我想放出一位倖存者的話：不要再打仗，因為一旦打仗，會有許多人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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