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而搶眼的藍色眼影其實一直主宰著流行文化

原標題：庸俗而搶眼的藍色眼影其實一直主宰著流行文化

Christina Ricci 在《Buffalo "66》中飾演的 Layla

在 Vincent Gallo 1998年的邪典電影《Buffalo "66》（水牛城66）中，Christina Ricci 飾演叫做 Layla 的憂鬱蘿莉，她身穿洋裝，塗著亮藍色的眼影。影片融合了不同時代的審美，復古美國風格與90年代反叛精神相碰撞。一處在照相亭的經典鏡頭中，Gallo 飾演的角色對 Layla 說：「看，我們在時光穿梭中相戀。」她完美的眼影略顯怪異，穿越感十足。

同紅色唇膏和珍珠項鏈一樣，藍色眼影也是代表美麗的經典符號。小孩子會給娃娃畫上藍色眼影，迪士尼的公主和反派惡女們也都塗著藍色眼影。文藝創作者和電影人都把它用在故事裡，它更是變裝題材的點睛之筆（參考《Pink Flamingos》（粉紅色火烈鳥）里的 Divine）。

《Pink Flamingos》（粉紅色火烈鳥）

藍色最近也出現在時裝秀場上。2017度假系列中，Gucci 秀上的碧藍色眼影便是 Alessandro Michele 靈感萬花筒中的元素之一；Miuccia Prada 也帶來了藍色眼影的回潮。Pat McGrath 自己的美妝品牌更是主打大膽色系，備受 Instagram 群體的喜愛，「Blue002」這款藍色萬用彩粉也早已銷售一空。

Parad Men"s SS17

化妝師 Emi Kaneko 說自己「永遠都在用藍色，是最愛的顏色之一」。她說藍色好用因為它帶著一股「熟悉感」。如今裸妝素顏感的流行，也會帶來「以前的東西現在都很酷」這樣的復興。

不過，你上次什麼時候見過現實中有人塗藍色眼影？為什麼文化衝擊和日常使用之間會存在這種裂縫?

其實古埃及才是藍色眼影的全盛時期，所有社會階層的男女都毫不吝嗇地塗抹黑色和綠色礦物粉，藉以防止細菌感染。Elizabeth Taylor 在飾演埃及豔后的時候，她的化妝師 Alberto DeRossi 融入自己的創意，在綠色中添加更多藍色，完美映襯了 Taylor 夢幻般的紫色瞳孔。後來因為化妝師在拍攝過程中背部扭傷，Elizabeth 就當起了自己的化妝師。這部1963年的電影給藍色眼影(還有 Elizabeth )都添上了一抹女神的色彩。

《Cleopatra》（埃及豔后）

《Cleopatra》（埃及豔后）的發行剛好趕上了60年代第二次眼妝熱潮。「青春地震者」群體和 Max Factor 等等入駐葯妝店的品牌突然令眼影流行了起來，尤其是藍色。1959年首款芭比娃娃面世之後，從Edie Sedgwick 到主婦們都塗起了冰藍色眼影。化妝史學家 Rachel Weingarten 認為藍色與60-70年代的「權利歸花兒」（Flower Power）運動相關，年輕人擁抱更陽光的色彩，藉以拒絕50年代的死板氣氛。Rachel 解釋道，這是一整代人的改變，「人們不再覺得顏色是怪異的，而是自我表達的方式」。

為什麼不是紫色，或黃色呢？Weingarten 也不確定。她覺得只是當時的條件和技術使然，女人喜歡藍色因為它能讓眼白顯得更明亮。她說:「這很可能是一種雜糅的美麗標準」。正符合第一波化妝品商業化浪潮的特點：由男性和女性共同推動，發展過程也很隨機。藍色有什麼不好呢？它已經是全民鍾愛的眼影色了。

然而從 Twiggy 充滿生機的眼眸，到《Buffalo "66》（水牛城66）中 Christina Ricci 無望的凝視，藍色眼影造就了一處奇妙的轉折點。比起人們日常使用的單品，藍色眼影升華為化妝的象徵符號。90年代初期，人們覺得 Bobbi Brown 風格的「實用」裸色系眼影和閃粉才更好看。Rachel Weingarten 說:「藍色眼影從代表愉快與自由，演變成了瘋女人和小孩子的專屬」。

和任何美麗符號一樣，藍色眼影一直在流行文化的發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它包含著一種玩味的態度，以及對盛裝打扮的嘲弄。藍色眼瞼會立刻喚起那些讓我們記憶深刻的文藝影像：Andy Warhol 的絲網印刷夢露畫像（畫中夢露塗著誇張的藍色眼影，其實原型照片中並不存在）；Isabella Rossellini 在《Blue Velvet》（藍絲絨）中飾演的戀物癖夜店歌手；David Bowie 的 Life on Mars;《Who Framed Roger Rabbit》（誰陷害了兔子羅傑）中的 Jessica Rabbit。

《Blue Velvet》（藍絲絨）

《Blue Velvet》（藍絲絨）化妝師 Jeff Goodwin 說，參與 David Lynch 這部邪典之作是他最愛的工作經歷。Jeff 的創意完全不受拘束，可以自由發揮設計 Rossellini 飾演的夜店歌者 Dorothy Vallens 的形象。紅色唇膏和藍色眼妝點綴下，Dorothy 散發著黑暗華麗的光芒，在舞台上演唱影片的主題曲。Jeff 親手混合了多種眼影和眼線筆，調製出獨一無二的深邃靛藍，自此之後這種顏色就經常出現在藝術家們的調色板上。Jeff 回憶道:「當時我想要用一種非常耀眼的顏色 —— 有點過度裝扮的感覺」。

像《Buffalo "66》（水牛城66）一樣，《Blue Velvet》（藍絲絨）里也有著不同時代的交錯：50年代與80年代的風格交織成一幅夢幻的美國映象。Laura Dern 那張50年代女學生的清新面孔，完美襯託了 Dorothy 的交際花特質。Jeff說：「正是這些元素賦予了影片經久不衰的生命力，因為你很難為它貼上任何時代的標籤。它是永恆的。」藍色眼影總是一處不和諧的音符 —— 跨越時代，攪亂記憶。

《Life on Mars》－ David Bowie

沒有人比 David Bowie 更懂得藍色使人共鳴的力量。他在《Life on Mars》時期的藍色眼影令人過目難忘。Mick Rock 導演的音樂視頻中，Bowie 的眼睛、不對稱的眼妝，無疑都是最清晰的焦點。如此絢麗的亮藍色眼妝讓我們沒法不將其象徵化。Bowie 研究者 Shelton Waldrep 深入研究了 Bowie 對化妝品的使用。他說，塗白的面孔、鮮艷的紅髮、亮藍色眼影，這些都可能與波普藝術和 Warhol 相關，同時 Bowie 對亞洲臉譜藝術也非常感興趣。Bowie 在1974年 Diamond Dogs 巡演中就畫了日本歌舞伎面妝。Shelton 補充道:「在歌舞伎表演中，臉譜的顏色表現不同的人物性格 —— 紅色代表正氣，藍色代表戾氣，Bowie 的妝也可能與這一點有關。」

Bowie 的例子已經極致，然而藍色眼影的不真實感令其始終蘊含著一種盛裝打扮的意味，這也是現代盛裝女王 Carrie Bradshaw 能夠駕馭藍色眼影而不顯怪異的原因。Shelton Waldrop 說：「藍色眼影格格不入，人造感極強。」像 Bowie 深知的一樣，藍色的極致造就了一種面具感。小孩子畫女人或是擺弄化妝品時，就經常選擇藍色的眼影。兒童化妝玩具中也往往包括一套藍色眼影盤。Rachel Weingarten 說：「看一眼兒童化妝套裝便知 —— 藍色眼影、紅色唇膏、粉色腮紅，這些都是誇張化的女性特質。」

i-D The New Dawn Issue No.247, September 2004

當化妝師要表達強烈的想法時，藍色永遠是最好的工具。從 Maggie Rizer 的幻彩玩偶妝，到 Jessica Stam 演繹的 Antonio Lopez 油畫角色，任職已久的 i-D 美妝總監 Pat McGrath 曾多次在 i-D 轟動性封面上運用藍色眼影。Pat 也憑藉自己的美妝品牌產品 —— PHANTOM 002 套裝中的 BLUE 002 藍色彩粉，以及 DARK STAR 006 系列中的 ULTRAVIOLET BLUE —— 推就了近期藍色眼影的復興。Pat 說：「在藍色眼影幾十年間的演變歷程中，它始終代表著異域風情和極致性感。千禧年初我為 Versace 設計了幾款藍色妝容，又在 Anna Sui 2017秋冬系列的奪目藍色眼妝中加入了 DARK STAR 006 的味道。而目前，藍色眼影已經徹底改變了煙熏妝。」

Anna Sui FW17

Pat 設計的妝容正推動藍色的現代回潮，然而同眾多時尚符號一樣，背景環境才是關鍵所在。Rachel Weingarten 說：「如果你看到 Dakota Fanning 塗著輕柔的藍色眼影，你會覺得』哇，真清新。』同樣，如果你看到 Katy Perry 塗藍色眼影，你就會想『呃，這是搞怪還是最新時尚宣言呢?』」

藍色眼影濃重的象徵意義可能讓人覺得難以駕馭。尤其在2017年的氣氛下，玩味藍色眼影，隨之而來的過度詮釋是否讓人望而卻步？或者此刻正是好時機，讓我們驅散所有藍色背後的文化象徵，賦予這個顏色新的生命？

Solange Knowles 在一個 Instagram 小視頻中正是這樣做的，我只能想到「反美麗」這個詞來形容。視頻中 Solange 雙眼塗著鈷藍色顏料，像兒童塗鴉，又像 Rorschach 人格測驗圖案。她讓化妝又變得有趣起來。

Credits：

作者：Rory Satran

翻譯：Les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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