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森：抓蚊子的「洋大夫」

知識 08-18

「親愛的依莎貝爾小姐，這也許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了。當倫敦午夜的霧笛響起，就是我要離開的時間，再度回到中國，我日夜夢回的所在。成千上萬的中國人，染著可怕致死的絲蟲病、血吸蟲病、瘧疾，在還沒有認識耶穌基督的救恩前，病魔就先奪去了他們的性命。中國需要我…….對中國人苦難的負擔，使我無法扮演一個好情人。但是，如果回到福音的戰場，你將發現我是全力以赴的一流戰士。親愛的，你願意來中國嗎？"

圖片與文章無關（網路圖）

寫這封信的，就是本文的主人公，蘇格蘭醫生——帕特里克·曼森。1875年12月21日，信中這位依莎貝爾小姐搭船到中國廈門，與他結婚了。當時的他們可能還想不到，會在中國一呆就是十幾年；在當地民眾口中的稱呼會從「洋鬼子」，變成親切的「抓蚊子的大夫」；會為中國乃至世界的「熱帶病學」做出那麼大的貢獻......

帕特里克·曼森（1844-1922），（網路圖）

最早在中國推廣接種疫苗

1866年，曼森22歲，已經在倫敦獲得醫學高級學位，渴望去神秘的東方冒險。機會說來就來：一位富有的英國老婦人願意資助基督徒醫生去中國的台灣行醫。他沒有猶豫，收拾行囊奔赴台灣，一干就是5年。1871年，曼森又去廈門教會醫院繼續行醫。

19世紀中葉的中國人，對西醫充滿疑慮：「洋鬼子」會對你開腸破肚，還會抽你的血......除了恐懼，還有敵意。民國初年，一位在中國行醫的美國醫生髮現「一位中國鄰居，把兩隻大缸和一隻面目猙獰的石狗放在自家的房頂上，使缸口對準醫院，其目的就是要把外幫人釋放的邪惡收起來驅逐。」（《西醫從這裡走來》牛城晚報）

這種情況下，只有少數實在沒錢看病的窮苦人才會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找西醫診治。但也正是其中一個這樣的病例讓廈門當地人改變了對曼森的態度。

這位病人19歲，腿部因為絲蟲病（注一）又腫又痛。他挨不住疼，好幾次吃砒霜自殺，居然都沒死成。乾脆讓「洋鬼子」幫忙一刀結束了痛苦多好！於是他找到曼森，同意接受手術。結果，手術不但消除了這位小夥子的痛苦，也減輕了不少中國人的疑慮，來找曼森看病的中國人越來越多。僅僅1877年一年時間裡，他就在廈門動了379次手術。他也是最早在中國推廣接種疫苗的人（《帕特里克·曼森爵士生平事迹》）。

曼森1877年在鼓浪嶼的住所（原載《帕特里克·曼森爵士生平事迹》）

幫助諾貝爾獎獲得者

除了忙碌地行醫，曼森還在潛心研究絲蟲病的原因。他勸說患了絲蟲病的患者參與他的實驗。他先是定時抽取患者血液，仔細地在顯微鏡下觀察，發現患者血液中有嗜血絲蟲，尤其在夜裡這些絲蟲密密麻麻，在患者身上可多達四千萬隻。有些絲蟲被淋巴腺管所過濾，導致淋巴液受阻滯，產生皮膚上的巨大腫瘤。但是，這些絲蟲是哪裡來的呢？他又安排患者呆在特製的蚊房中，捕捉叮咬患者的蚊子，進行進一步分析。最後，他終於發現蚊子胃中有血絲幼蟲，再傳給叮過的人。「抓蚊子的大夫」終於找到了絲蟲病的幫凶——蚊子（主要是雌蚊）是疾病傳播的載體！1878年，這一研究成果發表在中國海關醫學報告上，並在倫敦的醫學學會上公布。

蚊子是絲蟲病傳播的載體（網路圖）

瘧疾曾是世界上流行最廣泛的疾病之一。100多年前，每年有3億多人患瘧疾，並有300萬人死亡。1894年，曼森在倫敦於英國醫生羅納德·羅斯（注二）進行了一次學術交流，進而把自己研究多年的資料和瘧原蟲標本分享給羅斯，據記載，他和羅斯的通信數量達到110封！在曼森的指導和幫助下，羅斯通過反覆實驗和研究，找到了能導致瘧疾的元兇「按蚊」，並通過精妙的實驗搞清了瘧原蟲複雜的作用機制。1902年，羅斯因為此項研究榮獲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獎。

1902年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獎得主——羅納德·羅斯（Ronald Ross）（網路圖）

與孫中山和李鴻章都有淵源

1884年12月，曼森帶著妻兒前往香港，開設了自己的私人診所。1887年，他還擔任了香港西醫書院的首任院長。香港西醫書院是第一所實行有系統的西式醫學教育的學校，1910年與香港官立技術專科學校合併，成為「香港大學」。這所學校建立之初，學生不多。1887年這第一年，總共招到了12名學生，但學院教學嚴格，考試製度很嚴。到1892年畢業時，只有兩人得以按時畢業，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叫孫逸仙。

也是在1887年，曼森還得到了中國另一位「大人物」的另類接見。這位大人物就是晚清名臣——李鴻章。當時，他身患舌疾，群醫束手。已經在中國頗有醫名的曼森被指名到天津醫病。曼森果然不負眾望，為李鴻章的舌部膿腫做了手術，排出膿液。康復後的李鴻章感激不已，特地致函道謝，也成為了香港西醫書院的重要支持人。

1896年，李鴻章在美國的留影。（中華和諧文化網）

1889年，曼森回到蘇格蘭。在他的推動下，英國於1899年成立了倫敦熱帶醫學院，在英國進行專門的熱帶醫學教育與研究。1922年4月9日，曼森病逝，享年78歲。他生前曾立下遺囑，用所有財產設立獎學金，資助進行「熱帶醫學」研究的學生。他的一生，為中國乃至世界熱帶醫學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不愧為「熱帶醫學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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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帕特里克·曼森（1844-1922）是蘇格蘭內科醫生，被稱為「熱帶醫學之父（father of tropical medicine）」。曼森從阿伯丁大學獲得了他的醫學學位，並於1871年成為了中國一個傳教士醫院的院長。1883年曼森移居到香港並於1887年創辦了一所醫學院校，就是後來的香港大學。曼森於1889年回到了英國並且於同年協助創辦了倫敦熱帶醫學院。曼森於1903年被授予爵位。

名言：先生們，當你們中的每一個想到自己本來可以拯救人的生命，僅僅是因為缺乏基本的熱帶醫學知識，卻救不了他們，這時，就應該感到天地自容。

注釋：

注一：又稱象皮病，是因血絲蟲感染所造成的一種癥狀(syndrome)，血絲蟲幼蟲在人體的淋巴系統內繁殖使淋巴發炎腫大，使人體蛉觀類似於象的皮膚和腿，一般傳染的途徑是蚊蟲叮咬。

注二：羅納德·羅斯（ Ronald Ross，1857年5月13日－1932年9月16日），英國微生物學家、熱帶病醫師，他曾經以軍醫的身份參加第三次緬甸戰爭，同時他也寫了一些詩與小說，他一生最大的貢獻是發現蚊子是傳播瘧疾的媒介，為此獲得1902年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

參考資料：《帕特里克·曼森爵士生平事迹》、廈門廣播電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