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土匪頭子，征戰10年成大明開國元勛，因一個女人被鞭死

一

元末是亂世，槍杆子里出政權。當時的名將朱亮祖其實是個土匪頭子，乘亂而起，找群哥們兒磨快刀子，佔山為王，典型的黑幫大佬。他有人、有刀，準備改行到白道混，因為白道光榮、好聽，也人模狗樣些。大概他也學宋江，「招安」不離嘴，寨門大樹「替天行道」大旗。不久他果然接到元朝的任命文件，當了「義軍元帥」，弄把老闆椅，坐進辦公室，人五人六地辦公、簽字、下發文件。癮還沒過足，有人打上門來。

這人腦袋鋥光瓦亮，是個和尚，就是朱重八，後改名為朱元璋。朱元璋在造元朝的反，一聽這個黑幫大佬改抱元朝大腿了，於是帶著大隊人馬找上門來。

朱元璋想，憑自己的實力，打個黑幫，還不把對方打得滿地找牙？可兩陣對圓，刀槍並舉，他才發現，自己純屬一廂情願。朱亮祖騎著馬握著槍，噢噢怪叫著幾進幾齣，擺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姿態，很唬人。朱家軍在這樣一幫烏合之眾面前，呼地敗了。

這實在太沒有面子了。於是，陽謀不行，改用陰謀。再次對陣時，朱元璋「噌」的一箭，把朱亮祖的馬給射翻了。朱亮祖一個俯衝，很瀟洒地落在地上，來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朱家軍立即衝上去，把他架起來推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當時力量不足，正在廣泛吸納資金，朱亮祖這樣的績優股，他當然不會放過。他馬上走過去，很慷慨地解了繩子，拍著他的肩膀，稱兄道弟，擺起酒宴，希望小朱同志能夠過來，和自己一塊兒造反。老朱「喜其勇悍，賜金幣」，還讓他官居原職，照樣帶兵。

朱亮祖答應了，不答應不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二

但是這次，朱亮祖在耍朱重八。他心中在掂量著，最終，目光含情脈脈投向元朝。

因為就當時情況而言，絲毫看不出朱元璋能勝。當時的朱元璋在世人眼中，不過是個黑幫托拉斯罷了。朱亮祖要當，就當正宗的官；黑幫滋味，他嘗夠了，沒什麼咂頭。

朱元璋招降朱亮祖後，高高興興帶著大部隊，張帆如雲，戰馬嘶鳴，沿江而去，準備奪占建康（今南京）以為根本，稱王道寡，再整山河。

數月後，他的後院起火了。朱亮祖亮出刀子，策動戰馬，發動第二次起義，「叛歸於元」。

這時，朱元璋的兵力全部指向建康，炮聲隆隆，正在爭奪自己未來的首都。其餘地方，力量自然虛弱，守備自然不強。朱亮祖乘罅抵隙，避實擊虛，專揍朱元璋軟肋，幾次戰鬥「為所獲者六千餘人，遂入宣城據之」。

朱元璋又氣又怒，又無可奈何，心中像阿Q一樣罵：「等著吧，媽媽的。」

機會終於來了。建康攻下，吳王朱元璋有了穩固的根據地，坐在辦公桌前，大筆一揮，簽發了第一道軍事手諭：指派軍隊，攻打朱亮祖。

這次勢在必得！朱元璋咬咬牙，派出自己麾下數一數二的大將——徐達和常遇春。

徐達揮軍繞著宣城一圍，顯示軍威。他想，如此一來，還有什麼人敢犯我徐大將軍刀軍鋒？可朱亮祖偏不信邪，帶著軍隊潰圍衝擊，來往如飛。自稱能率十萬軍士橫行天下的副司令「常十萬」生氣了：好你個朱亮祖，敢在我常遇春面前顯能耐，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他單槍匹馬衝鋒向前，堵住朱亮祖。朱亮祖眼睛眨都不眨，挺槍就刺。結果，從無敗績的「常十萬」，「被創而還」，跑了。

朱家軍一見，頓時傻了。如果說，上次擒住朱亮祖是用箭，他們還沒看出朱亮祖的斤兩，這次，可都看得清楚，額頭冒汗了。常遇春那是什麼人？「摧鋒陷陣，未嘗敗北」，是朱家軍的戰神、不敗的旗幟，連朱元璋都稱讚他「當百萬眾」，一個人頂30個師。現在卻被朱亮祖一槍挂彩……衝鋒號雖吹得嗚嗚的，可是，朱家軍站住了，不敢衝鋒。

無奈，新上任的吳王親自出馬，申明軍令，後退者斬。士兵衝上去了，將軍們也頂著箭雨開始爬城。

朱亮祖再厲害，也沒有三頭六臂，一個不小心，再次被俘，推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盯著他問：「爾將何如？」朱亮祖回答：「你要讓我活，我儘力為你打天下；你要殺我，你就殺吧。」

勇士壯哉，又一次，朱元璋收下了這支績優股。

三

朱亮祖算朱元璋隊伍中的老同志，也算是朱元璋「扛過槍，跨過江」的老戰友。

這位上將軍，在鐵與血中一步一步走成一顆燦爛的將星，在大明璀璨的將星中，和徐達、常遇春等人並列，熠熠生輝，毫無愧色。

1363年，鄱陽湖一戰，陳友諒軍隊化為烏有，陳友諒也中箭而死。此戰中，朱亮祖衝鋒在前，繼而轉戰武昌，因功受封廣信衛指揮使。1367年，滅張士誠，朱亮祖率偏師奮勇而出，破張士誠大將，獲得無數輜重鎧甲，還有「軍士三千、馬八百匹」。同年，滅於閩中割據的陳友定，「亮祖……功最多」。

這些，在他的功勞簿上，都是邊角料：他只是偏師。消滅方國瑛時，他又一次重裝出彩，笑傲江湖。

方國瑛當時佔據浙東之地，試圖獨立。明太祖很生氣，親自點將，讓朱亮祖挂帥。

第一次，朱亮祖獨當一面，展現出他的無敵本色。他跨馬提劍，兼任海陸兩軍司令，號角嗚嗚，錦帆招展，一戰取天台，再戰下台州，三戰攻桐廬，四戰圍餘杭。方明瑛被追得兔子不拉屎，甩開腳丫子死命地逃，最終，逃到海島上。

在朱亮祖的凌厲攻勢下，方國瑛野心泯滅，只有打起白旗，出島投降。隨即朱亮祖取道廣東，平定廣西，就此給明朝統一戰爭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那一刻，他是最光榮的，也是最輝煌的：帶著部隊，押著俘虜，敲著戰鼓，唱著凱歌，乘勝歸來，「太子帥百官迎勞龍灣」，副統帥親自出馬，執手慰勞，天下英雄，幾人能夠？

光榮，還在繼續；輝煌，仍未間斷。不久，太祖下旨，封他為永嘉侯，「食祿千五百石，予世券」。這時，無敵悍將的事業，已經登峰造極，如日中天了。

四

1368年，元朝被趕出北京，逃往大漠。國家一統，萬民求治。朱上將馬不停蹄，伐蜀四年，督理屯田，巡視海道，最後被任命為廣東軍區司令，盔甲鮮亮，戰馬矯健，來到廣州走馬上任。

他在戰場上罕逢敵手，沒被打敗。可是，和平了，他卻被打敗了。打敗他的，是貨真價實的糖衣炮彈——這位鐵血爺們兒和時下一些公僕一樣，也有喜好，喜好銀子、美眉，尤其見了美眉，年過半百的人，竟哈喇子不絕如縷。這個喜好馬上被人窺伺到了。這人姓羅，賊有錢、賊壞，是番禺一個典型的黑幫大佬。他眉頭一皺，打算利用這位好色上將。

當時，羅大哥的黑道正面臨著生存威脅。番禺縣的縣委書記名叫道同，他絲毫不給黑道面子，也絲毫不給黑道生存空間，帶著差役，拿著枷鎖，看見誰橫著膀子走路、誰收保護費、誰欺行霸市，一揮手，給捆了！老羅想要站住腳，就得拉攏朱上將。

拉攏朱上將，老羅有資源，就是自己的女兒。羅美眉的身材，不是魔鬼，是一刀斃命。老羅把羅美眉打扮得媚媚的、妖妖的，一頂轎子一抬，獻給朱上將：將軍勞苦功高，無物為敬，就讓小女陪陪將軍吧。

朱上將一看，美女啊！樂得嘎嘎的，笑納了。

有付出就有收穫。羅岳丈告訴女婿，自己有幾個哥們兒被道書記抓了，請上將軍說說情。朱上將拿人手短，當然答應，給道同擺了酒席，讓他放了羅岳丈的哥們兒。道同偏不買賬，還白著眼睛批評朱上將：「公大臣，奈何受小人役使？」

朱上將一聽，火了，親自趕到衙門，將那幾個小混混放了。道同無奈，搖搖頭，一聲長嘆。

羅岳丈一看，女婿不錯哦，牛人一個，以後看他姓道的還敢拿捏我不？於是到處欺男霸女，胡作非為，甚至公然喊道：「我女婿是朱亮祖！」

現在有拼爹族，600年前有拼女婿族。如花似玉的女兒往一個糟老頭懷中一塞，就榮升岳丈，就可和一幫兄弟在光天化日下追打路人了。悲摧的是，道同軟硬不吃，羅岳丈的兄弟被戴上枷，帶到縣衙。

朱上將應去醫院，看望受傷家屬，流著眼淚，致以親切慰問。可是他不，岳丈來告狀，他就走到縣衙，二話不說，解開枷鎖，把岳丈的兄弟帶走了。

五

道同險些氣神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馬上寫摺子，參奏這位上將軍蔑視國法，「嬌慣」岳丈，目無憲令，懇請皇帝制裁。

他在寫，朱上將也在寫。岳丈被欺負了，驕橫慣了的朱上將痛苦難受，這哪是欺負自己岳丈啊，是在打自己的臉啊。他請來師爺，開始捏造罪名。朱上將出身流氓，有什麼謊不敢扯的？其實他也知道，元首目前正打貪抓黑，鐵血無情。可是，他豁出去了。

道同寫好奏章，送出去。朱上將寫好奏章，也送出去。

朱上將有先進交通工具——驛站快馬。一封為岳丈出氣的奏章，悄悄上路了。當然，奏章中不能說我岳丈仗著是本將軍小老婆的爹胡作非為，被縣令打了。他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劾同訕傲無禮狀」。先進的交通工具，顯示出強大威力。等道縣令的文件到京，朱元首早把老戰友的書信讀得爛熟於胸。

朱元首做事有點兒欠考慮，太過雷厲風行，當即下令：「來人，對這位道縣令執行斬首行動。」就這樣，道同壯烈犧牲。

朱上將那個樂啊，拍著岳丈的肩告訴他，以後想幹什麼幹什麼，別怕！

可是，他笑得太早了。幾天後，朱元首收到道同的摺子，馬上派人去查，拼女婿一族露出水面。元首大悔、大怒，第二年九月，他下旨，把朱上將帶回京城。同時帶去的，有朱上將的大兒子。

在朝堂上，元首親自動手，把朱亮祖和長子「俱鞭死」。打死朱上將固然沒錯，不知為什麼要鞭死他兒子？這次事件主角是「拼女婿族」，不是「拼爹族」啊。朱元首顯然氣急敗壞，有點兒亂了輩分。

羅岳丈賠了夫人又折兵，也被提到菜市場，一刀兩斷。沙場上馳騁縱橫的朱上將為自己慣壞岳丈的行為付出了生命代價。只可惜他兒子，連沙場也沒上過，還在拼爹的年齡，就被親爹連累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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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顯斌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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