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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和所有閨蜜一樣,聊眼霜、年終獎和包

唱完歌,我們一起去吃了串串香,我們依然親密,只是不再知道對方生活中真正發生了什麼,把一切秘密混里混沌煮進這口油膩的鍋里。

——《鹽井風箏》,收錄於《今天》第114期

鹽井風箏(下)

我們本來坐在室外,覺得一點點雨不妨礙喝茶,但雨漸漸密了,關靜又穿白色真絲襯衫,我們就挪到王爺廟裡面。房間內開著空調,卻不禁煙。我們先打兩個噴嚏,然後都拿出了七星,開始抽煙後空氣就舒服多了,潮氣混雜煙霧,兩個人有好一會兒不想說話。

王爺廟以前是戲樓,現在和城中所有帶院子的古迹一樣,不過給人打牌喝茶,賣十塊錢一杯的青山綠水。廟建在河邊石崖上,崖身上的「喚魚池」三個字據傳是蘇東坡真跡,都說他在這裡釣過魚。廟內石壁上有「還我河山」,倒的的確確是馮玉祥的字,1944年抗戰艱難,馮玉祥來城中發起節約獻金愛國運動,籌到一個多億,有大鹽商一筆拿出一千五百萬。

這些都是關靜告訴我的,沒想到她變成文化人。初中她成績一直不好,讀中專時花了一筆錢,後來又花一筆錢進本地銀行。我考上大學的夏天,去找她吃飯,在櫃檯前等她下班,看她穿式樣古老的襯衫和一步裙,化紅臉蛋和血盆大口妝,飛快數錢,數完一疊又重新從第一張數起,如此往複三遍。她後來跟我說:「第一個月就數錯了,罰了兩千。」現在關靜是一家區支行的副行長,有個丈夫,但我們不怎麼提到他。關靜自己開車來接我,她先是開一輛福克斯,去年換成寶藍色的mini cooper。

反覆衡量自己的生活時,我總會想到關靜,好像以她為坐標,我才能確定自我位置。可能她也過得不好,不然她為什麼一直沒有生孩子?為什麼她從來不帶丈夫和我吃飯?為什麼有時候半夜三點,她會在朋友圈轉「女人這輩子不能犯的十個錯誤」,她犯了什麼錯誤?為什麼她熱衷於和所有同學維持聯繫,哪個生活幸福的銀行副行長這麼閑?這麼想下去,讓我更容易和她交往,雖然她的不好隱藏在「可能」的水底,我的卻浮動在青天白日的水面。

這兩年關靜總是主動來找我。就像讀大學和剛開始工作那幾年,我志得意滿野心勃勃,尚未意識到前方看似水泥鋪就的大路,會漸次出現泥沼般的挫敗,我總是主動找她。那時候我是一個重點大學畢業後留在北京的律師,以結婚為前提談了一個同行男朋友;她剛剛從櫃檯調到房貸部,幾次相親後也有了固定男友。一目了然,我過得比她好,卻沒有好太多,這讓我們的友誼持續下來,持續到一目了然她過得比我好,卻沒有好太多的現在。我們是兩隻蜈蚣風箏,開始並排飛在有風的地方,後來風太大了,她偏離方向,我則一路下墜,墜向今天。

以前我們當然也聊男人,後來這個話題漸漸退場,現在我們和所有閨蜜一樣,聊眼霜、年終獎和包。這並不意味著男人在我們的生活中變得不再重要,而是真正重要的話題,我們都不再向對方——事實上是任何人——提起。我在婚姻中有過兩次無人知曉的一夜情(不知道怎麼回事,離婚後反而沒有機會);她有一次在唱歌間隙出去接了七八次電話,再回來唱《勇氣》,包房內的旋轉彩燈下,我看她淚光粼粼。唱完歌,我們一起去吃了串串香,我們依然親密,只是不再知道對方生活中真正發生了什麼,把一切秘密混里混沌煮進這口油膩的鍋里。

抽完第二支七星,關靜問我:「你去見了林凌沒有?」

「見了,難道白收錢不幹活,見了兩次了。」

「她怎麼樣?」

「能怎麼樣…… 看守所里…… 跟我說吃得還可以,因為我爸託人給公安那邊打了個招呼…… 能吃什麼?也就是早上能加個蛋,晚飯有點肉吧。我也是估計,我們哪能聊這麼多……」

「那你們聊什麼?」

「案情啊…… 你說律師和當事人能聊什麼……」

「她怎麼說?真是她殺的?」

有老太婆挑著扁擔在茶館內賣涼皮涼麵,我叫了一碗涼麵,囑咐她多放蒜泥,吃了幾口才對關靜說:「對外人泄漏案情,你是想讓我被吊銷執照啊。」每桌都在吃涼麵,都多加了蒜泥,濃烈蒜味讓空氣更顯污濁,卻蓋住那些不想被說出口的話語。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關靜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雨下得更大了,有男人進來避雨,又不想出茶錢,就期期艾艾站在台階上,院子和室內之間的含糊地帶。我無端端想到王雲雷,他可能就會這樣,捨不得十塊錢茶錢。王雲雷長得不錯,像多次變形後的胡軍,林凌也算得上標緻,一對外貌中上的夫妻,在錢上面顯見窘迫,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更讓人覺得難堪。

我和關靜都想走了,但下大雨還一定要結束閨蜜下午茶,好像會顯得關係冷淡。浮在水面上的話題被一一打撈乾凈,連新叫的一盤瓜子都一顆顆剝完,我終於問道:「林凌和葉敏敏到底關係怎麼樣?」

關靜在聽一段語音微信,似乎是無意識回答:「還可以吧。」

「什麼叫還可以?」

「 …… 就是每次同學聚會,兩個人也都來,也沒聽誰說她們有矛盾。」

「我爸說她們住得很近?」

「 …… 是啊,都在老街那邊,那兩排平房嘛,以前老鹽廠職工都住那邊,廠里分的房子…… 你忘了?初中班上有幾個從鹽廠子弟校上來的,她倆都是……咦,這麼說起來,她們應該小學就認識了,也許是幼兒園,鹽廠都有自己的幼兒園……」

「她們到底在哪裡工作?」

「開始也都進了鹽廠,後來不是破產了嗎,就都自己找工作咯,幫幫私人老闆,打打工。兩個技校畢業生,你說能找到什麼工作……林凌好像在商場里賣包,葉敏敏不曉得,她離了兩次婚,你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但我意識到別的同學背後說起我時,提到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這也不意外,在任何瀕臨冷場的時刻,總有別人的生活作為談資,尤其是顯而易見的失敗的生活,這在明處拯救僵局,暗處則拯救我們自己。關靜也意識到了,她只能提供更多八卦,以讓我們都忘記前面話中的暗刺:「…… 葉敏敏聽說又要結婚了,這次找的人很可以,就是橋頭那家羊肉湯的老闆,你記得吧?我們去吃過幾次的那家,他老婆去年死了……」

我記得那家,老闆是一個油膩胖子,怕有五十五歲,身上經年不散的羊膻味,羊肉湯是地道的,後廚院子里有整張帶血羊皮。他看起來也是個好人,買單時總給我們抹掉零頭,又送一杯極烈的檸檬酒,但我沒有想到葉敏敏嫁給他,背後收穫的普遍評價是「很可以」。離婚後陸續有人給我介紹對象,離異有孩有房,離異有孩有房但孩子跟著對方,最好的是喪偶無孩有房。我想,回北京應該見見他,有點禿頂算不上什麼問題。但也許他已經見過別人,夏天總讓人著急,希望一切在冬天之前有個定局。

後來關靜送我回家,開車十分鐘,她的微信響了六次。在最後一個調頭處,我突然希望我們的關係可以突破眼前雨霧,抵達更清晰透明的地方。如果我想和一個人有清晰透明的關係,關靜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問她:「欸…… 這幾年,你沒有遇到過什麼人?」

關靜化了濃妝,睫毛長到不合理的地步,撲簌簌閃動時把整個世遮蔽在外。她沒有轉頭看我,半分鐘沉默後,她輕快地說:「什麼什麼人?一個已婚婦女還能認識什麼人啊?怎麼啦,你是不是認識誰了?有照片沒有,快發我微信!」

我也轉過頭去,看雨刷拼了命想擋住水滴和霧氣,然而世界還是混沌難辨,我說:「隨便問問,我也沒有,哪裡那麼容易。」

看守所在龍洞村,去往富東水泥廠路上有個陡峭上坡,爬坡之後轉左手再走十分鐘。半坡上經過一個養魚堰塘,周圍擺幾張白色塑料椅,這就算開了農家樂。看守所九點開始會見,我八點半到,堰塘邊已經有人釣魚,水泥廠的灰厚厚一層漂在水面上,有黑魚浮出水面,以為那是魚食。黑魚兇猛,兩排帶狀細牙列於上下頜,它們吞食青蛙、鯽魚和泥鰍,最後吞食體型不超過自己三分之二的同類,它們精確估算,並不冒險。

林凌把頭髮挽成髻,橘色囚服背心裡是一件白色T恤,衣服起毛,但都洗得乾淨,讓囚服的顏色像刻意搭配的。如果不是手銬,她遠遠走過來,也就像是要和我坐下來喝茶。王雲雷給她送過兩次衣服,往消費卡里存了一千塊錢,看守所里每個月可以用五百,買生活用品和零食。林凌跟我提過兩次,裡面有一種牛肉罐頭,很咸,但汁水可以用來蘸饅頭,看守所每天提供四個饅頭。我們初中三年沒有說過幾句話,畢業後更是毫無聯繫,我從來沒有想起過她,也疑心她根本不記得我是誰,但我們現在坐在欄杆的兩邊,聊起了咸牛肉、饅頭和謀殺案。

案件有一個顯而易見的辯護方向:那天井上的燈正好打在林凌上方,人群外圍沒有光,視頻上看起來後面黑乎乎推搡成一團,人人都擠著往前,想讓自己的手機鏡頭對準井內。林凌當然有可能是被後面的人猛推一把,她伸出手試圖維持平衡,混亂中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推向了小學、初中、技校同學以及鄰居葉敏敏的腰間。

律師不能誘導當事人說出這些,會被吊銷執照和坐牢。我只能問她:「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怕,慢慢說清楚。」

林凌眼窩瘀青,看起來睡不安寧,卻不像害怕,只是再複雜的局勢,兩句話也就說完了:「 …… 人很多,我站不穩…… 後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推到了敏敏。」

大概也就需要這些,但我確認了一下:「所以你根本沒想要推她?」

會見室沒有空調,門外四十度的感覺慢慢滲進這沒有窗的陰暗房間,看守所小賣鋪又只有一種袋裝寶寶霜,白熾燈管下林凌滿臉浮油,讓我看不清她的臉色表情,她略加停頓,說:「…… 當然…… 不然你說我推她幹什麼?」

我點點頭,在筆記本里記下這句。

已經沒有問題,但會見時間只過去二十分鐘,我總不能現在就走,沒有九點半就結束會見的律師。我和林凌,就像我和關靜在王爺廟的下午茶,冷場片刻後,突然真的聊了起來。會見室里稀落有人,大部分律師願意下午過來,這樣不用早起。龍洞村不通公交,打車來經過一段長長的土路,如果車上睡得不沉,會被凹凸路面反覆叫醒。看守所沒有裝監控頭,這讓隔壁座位的律師和當事人放心聊起了多少錢可以取保候審(「十萬哪裡得行,十萬你找哪個都搞不定,起碼要十五萬」)。偌大房間,只不遠處有個警察,叼著煙玩手機,煙是小熊貓,我進門遞給他的兩包軟中華被隨手扔在旁邊。

我自己也點了一支,看守所里律師都抽煙,也許這樣會顯得專業,也許是一種隱秘善意,讓當事人在煙霧中有這一切並未發生的幻覺。我故作輕鬆,問道:「…… 你和葉敏敏很熟?」

林凌想用右手撓左手手腕上的一個蚊子包,但手銬銬得緊,我眼見她右手勒出紅印,她狠撓幾下,這才舒了一口氣說:「很熟的……當然很熟,我們幼兒園就認識了。」

「你們兩家常來往?」

「來往的…… 她以前那個男人和我們一起打麻將。」

「她到底為什麼離婚?」

「能給我支煙嗎…… 麻煩替我點一下…… 謝謝……」林凌用兩隻手艱難地夾住那根煙,她看起來不常吸,在口腔里繞了一圈又吐出來,「誰知道她……可能是嫌以前男人沒錢吧。」

閑話一個死人讓我略感愧疚,但又帶來莫名快意,我說:「她後來找的男人倒是挺有錢的。」

「是,那個開羊肉湯館的……」她不方便撣去煙灰,大半截掉在手指縫中,讓人有焦煳痛感。

我又看了看時間,一個小時,是說得過去的會見時間。律師一般兩周會見一次,我一個月來了三次,誰也不能說我應付敷衍。我正把筆記本收拾進包里,林凌抽完那支煙,把煙頭放在欄杆上,細碎煙灰半浮空中,她突然開口說:「她打算搬家。」

我愣了愣:「誰打算搬家?葉敏敏?」

「她不是要和羊肉湯老闆結婚嗎?他們買了套房子。」

「在哪裡?」

「威尼斯家園,三室兩廳。」威尼斯家園裡都是電梯公寓,有噴泉、棕櫚樹和並不幹凈的游泳池。我和關靜去游過一次,水面飄動皮屑,游著游著突然熱流襲來,除了有人在水中撒尿別無解釋,然而這還是我們城中的高檔小區。

我覺得不安,卻又興奮,像一個被竭盡全力摁進水裡的氣球,再也控制不了掙扎著湧出水面。我死死摁住自己的氣球,卻想看到別人的出現在水面,以證明我不是唯一一個藏起氣球的人。會見室猛然間熱到不能忍受,我穿一條黑色無袖連衣裙,清晰感覺到腋下濡濕,汗水順著拉鏈一路流到腰間,我問林凌:「你不想她搬家是吧?」

林凌也站起來準備走了,燈管白光下她長得像我們每一個人,葉敏敏、我,也像關靜。但關靜多年沒有素顏出門,游泳時她也用防水粉底和唇膏,我拿不准她的模樣。林凌說:「是啊,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在一起的,要不是同學,要不是同事,要不是鄰居……她要是搬了,以後見面都不方便。」

村口打不到車,我一路沿著坡往下走,在低矮的柚子樹下徒勞尋找樹蔭,柚子結出拳頭大小的青果,隱藏在油綠樹葉中,猛撞上去既覺鈍痛,又覺清醒。堰塘邊還是有人釣魚,有條黑魚躺在水紅色塑料桶里,它轉不開身,就那麼首尾相連地硬挺挺憋在水裡,露出兩排細牙,灼灼烈日之下,它會死得很快。

去老街看戲前,我們在路邊吃飯,關靜點了一道黑魚三吃,泡椒魚片、酸菜魚頭魚尾、魚架做湯。我疑心在這個下午盛夏抵達頂點,每個人都出了一身又一身汗,但都誇關靜菜點得好,黑魚新鮮,應該是今天才釣上來的魚。

吃完飯我們走到社區文化中心,今天演《白蛇傳》,爸爸說,裡面的缽童可以變八張臉。我記得《白蛇傳》,以前陪外婆看過,一開始白蛇在峨眉山修鍊,後來才去西湖,變八張臉的缽童出現在水漫金山那一段。

七點半還有明亮天光,雲被撕得粉碎,但大風捲起沙塵,讓萬物既暴露在外,又有藏匿之地。老街上擠擠挨挨,賣石榴的人幾乎把兩挑石榴放進了公共廁所的門洞,有人就在那門洞口討價還價,買下幾個石榴,裝在水紅色塑料袋裡。好像城中所有人都趕來看這場免費的川劇,我們陸續遇到小學老師、中學隔壁班班長和關靜中專時的男朋友。他穿灰色汗衫、短褲,卻配皮鞋,手上抱著一個泡好茶的保溫杯。關靜裝作沒有看見他,他可能是真的沒有認出關靜。

他走了很遠,關靜鬆一口氣說:「真希望這個人根本沒存在過。」我們都買了一支橘子冰棒,香精甜到近乎苦,吃到一小半就開始融化,滴滴答答黏在手心裡。我突然問關靜:「你還有沒有希望過誰根本不存在?」

關靜沉默片刻,忽然輕鬆起來,說:「有啊,我們行長。」

前方道路逼仄,卻也有小孩放風箏,兩隻一模一樣的蝴蝶,翅膀上畫著繁複花紋,都飛得很高,好像在向那灼灼落日奔去。我想到多年前的春天,又問她:「你記不記得我們那次去東源井放風箏?」

關靜扔掉冰棒棍子,漫不經心說:「我們什麼時候去放過風箏?」

「就是有一年春天呢。班上春遊,我們好像一人放了一隻蜈蚣。」

「不可能,我們從來沒有一起放過風箏。」

「那是誰和誰放的?」

「誰知道,除了我和你,任何兩個人。」

後來終於進了院子,夾竹桃似乎整年開花。我們小時候都看過《黑貓警長》,知道它莖、葉、花無一不毒,莖中乳白色汁液含有夾竹桃苷,0.5毫克即可致死,但晚光中那花開得正好,誰會去榨出莖中汁液?哪怕明知有毒,夾竹桃還是夏天裡最美的花,玫紅花瓣,鵝黃花心,最後結出青色莢果,像一個變形的小辣椒。

他們都排隊去了。我先轉到基督堂這邊,房間前頭有一張鋪塑料布的木桌,桌上漸次擺開兩個仿銅燭台和一個鋁製十字架,牆壁上掛三張耶穌像,紅紙黃字「熱烈慶祝耶穌復活節」半懸空中,今年復活節剛好遇上清明,耶穌在這滿城紅鞭炮和黃紙錢中復活。房間里有守教堂的老太婆,穿一身綿綢印花睡衣,我聽她絮絮叨叨對一個中年婦女講耶穌在諸城中行了許多異能,那些城的人終不悔改,耶穌就說:「但我告訴你們,當審判的日子,索多瑪所受的,比你還容易呢。」那中年婦女端著飯碗,碗中有幾塊魔芋燒鴨,大概是吃著飯無聊,就四處轉轉,沒想到要受如此這般驚嚇。她正打算離開,眼睜睜地,我們都看見有一隻蝴蝶風箏斷了線,急速墜下,纏在夾竹桃枝上,天空中另一隻,卻只是飛得更遠。

關靜遠遠叫我:「 …… 顧小夢趕緊過來,你還要不要看變臉?」我答應她,往那搖搖欲墜的戲樓走去,我要看變臉。(完)

作者:李靜睿,生於四川自貢,南京大學新聞系畢業,曾做八年法律記者,現專業寫作。出版有短篇小說集《小城故事》、隨筆集《願你的道路漫長》、長篇小說《小鎮姑娘》《微小的命運》等。

題圖:Seven Against Thebes,Aleksandra Ekster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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