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遼戰爭卷 第十章 雍熙北伐 6 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用大宋官話該怎麼說？

投稿/段海輝

註：本稿件為《大宋三百年》長篇連載之第二卷，簡稱宋遼戰爭，隔日更新。往期連載請回復關鍵詞「宋遼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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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們出來後，賈黃中說：「皇帝責備時，我但覺宇宙小，一身大，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但覺宇宙小，一身大）。賈黃中對民生苦難，有擔當。

這種羞恥心，接近聖賢氣象。看看現在當世文明邦國，哪個國家，出現洪災天異，會有國家元首有這種羞恥心呢？

賈黃中五歲讀「等身書」，六歲舉童子科，七歲能夠寫文章，有感觸就賦詩歌詠。父親為了激勵孩子有出息，就讓他經常吃素食。

小孩子要吃肉，不免嘴饞，父親就對他說：等你功業有成就了，才可以吃肉（俟業成，乃得食肉）。跟現在的家長，苦口婆心給孩子補充營養恰好相反。

小黃中天才，十五歲考中太祖朝進士，這是個高難度動作，因為太祖朝進士，全國一年平均只有幾十人，最少的一年只有6人。考中進士後，他進入史館工作。

賈黃中有仁慈之心，太祖平定江南後，他被任命為宣州（今安徽宣城）知州。戰後，宣州鬧饑荒，災民落草為寇。

他拿出自己的全部俸祿，設置粥棚，救濟災民，救活災民數以千計。

賈黃中也有憫農情懷。李紳有一首婦孺皆知的憫農詩：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可是這位詩寫的很好的李紳，為官後卻生活豪奢，一餐的耗費多達幾百貫，甚至上千貫。並且他特別喜歡吃雞舌，每餐一盤，耗費活雞三百多隻，院後宰殺的雞堆積如山。全然沒有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情懷。

而賈黃中的憫農情懷和慈悲情懷，是真實的。

但覺宇宙小，一身大

淳化四年（993）秋，陰雨連綿幾個月，很多民屋都被雨水泡壞，各地有餓殍出現。太宗認為這事陰陽不調。宰輔負責燮理陰陽，天降災異，宰相難辭其咎。

太宗責備宰輔李昉與副宰相賈黃中、李沆說：「你們俸祿如此豐厚，可知野有餓殍嗎？」李昉等人羞慚而又恐懼。

宰相們出來後，賈黃中說：「皇帝責備時，我但覺宇宙小，一身大，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但覺宇宙小，一身大）。賈黃中對民生苦難，有擔當。

這種羞恥心，接近聖賢氣象。看看現在當世文明邦國，哪個國家，出現洪災天異，會有國家元首有這種羞恥心呢？

賈黃中從澶州回來後，升為禮部侍郎。太宗為太子建府邸，選擇大臣來做太子老師。賈黃中本來也在名單中，但因為他病重，改為李至、李沆。

淳化年間，賈黃中曾拜相，出任給事中、參知政事。太宗還召見了他的母親王氏，對她說：你能教出這個優秀的兒子，真如昔日孟母啊（教子如是，真孟母矣），還賞物賜詩。

但太宗事後對侍臣說：朕看著賈黃中的母親一直賢德，身體硬朗，七十多歲了，還不顯老。我每次跟賈母說話，都覺得她明白敏銳。但賈黃中則總憂心忡忡，弄不好他要走在其母的前面。（朕嘗念其母有賢德，七十餘年未覺老，每與之語，甚明敏。黃中終日憂畏，必先其母老矣）。

結果，太宗一語成讖。第二年，賈黃中就病逝了，而賈母還沒有任何疾病，身體硬朗。太宗很憂傷，知道賈黃中清廉，於是贈禮部尚書，賜錢三十萬。

等喪事辦完，太宗又召見王氏，再賜白金三百兩。還安慰王氏說：不要為你的孫兒們擔憂，朕不會忘記他們。

賈黃宗為官清廉，太宗時，他擔任升州（今江蘇南京）知州，有一天，他在府衙巡視，發現一個偏僻的房間，大門還上著鎖。

他命人打開大門，發現幾十箱金銀財寶。

這是曹彬所部，戰後清點工作不到位，險些導致國有財產流失。

賈黃中上疏獻寶，太宗很感慨：如果這些財寶到了他人手裡，怕是要有人貪贓枉法了。太宗很高興，賞賜賈黃中三十萬錢。

賈黃中還是一個人才發現者，宣州任上，他第一眼看到謝泌，就視為奇才，於是大力舉薦，此人後來成為大宋名臣。呂端還未有名氣時，賈黃中就對他非常賞識，大加推薦，後來此人成為大宋名相。

薦才，在大宋，是件風險很高的事兒，如果舉薦非才，薦者將會受到牽連。

在這一點上，連大宋第一宰相趙普，也諱莫如深，他就不怎麼愛舉薦人才。太宗也曾指責趙普從來不舉薦將帥。

趙普說：過去，後唐明宗曾舉薦石敬瑭，石敬瑭篡權建立後晉；後晉重用張彥澤，張彥澤投降契丹滅了後晉；劉知遠提拔了郭威，郭威篡漢建立後周；周世宗重用太祖，太祖接受禪讓有了大宋，我哪兒敢輕易舉薦（昔明宗舉石晉，晉選張彥澤；劉高祖拔郭上皇，世宗得太祖，臣豈敢輕舉耶？）

可見，武將有風險，舉薦需謹慎，最好不舉薦，邏輯在這兒擺著呢，太宗也沒有話說，這也是北宋一朝武將匱乏的原因之一：五代權反在下，陰謀推戴的故事，捆綁了推薦者和當國者的手腳。

但賈黃中不一樣，他特別熱衷為國舉才，而且舉薦之後，從不說出來。史稱：當世文行之士，多黃中所薦引，而未嘗言，人莫之知也。

尚書是狗，御史吃屎

賈黃中為人持重，但也非常機警。盧多遜做參知政事時，賈黃中做宰相，盧多遜恃才而傲，有人來報說京畿附近有蝗蟲。盧多遜就笑著說：「某聞所有乃是假蝗蟲。」假蝗蟲與賈黃中音近，以此來奚落老賈。

但賈黃中也不含糊，當即多道：亦不聞傷稼，但多損耳。還可能真是假的蝗蟲，所以老夫也沒有聽說傷害莊稼，但是，損失了很多蘆葦（蘆多損）。

這是文人的雅謔和臭毛病。據說清名臣高士奇也有這麼一個傳說。

清康熙年間，高士奇在上書房做侍郎，索額圖為吏部尚書，明珠為監察御史。有一天，三人一起走在路上，突然一條大狗從衚衕躥出。望著大狗漸行漸遠的身影，明珠故意問：是狼是狗？

索額圖心領神會，笑著說：「是狼是狗（侍郎是狗），你得問江村（高士奇，號江村）。高士奇聽出二人在用諧音戲謔自己。很快以其人之道，回敬二位，他不露聲色、故作高深地說道：那是條狗。

索額圖和明珠打趣道：何以見得？

高士奇笑道：狼、狗外形相似，區分卻也不難。區別有二，其一看尾巴，下垂是狼，上豎是狗（尚書是狗）；其二是看食，狼只吃肉，而狗，則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御史吃屎）！

面對高士奇高明的回敬，二人啞口無言。

但賈黃中也有毛病，持重有餘，謹慎太過。他到澶州赴任前，來宮中向太宗辭行，太宗說：小心翼翼，君臣都該如此；但是太過，臣子就失去大臣之體。（夫小心翼翼，君臣皆當然；若太過，則失大臣之體）。

軍事法庭判決書

現在，軍事法庭的主審法官就是這位賈黃中。

賈黃中認真審理，很快做出初審判決。

調查結果出來，賈黃中提供的報告說：

曹彬、郭守文、傅潛具伏違詔失律，士多死亡；

米信、崔彥進違部署節制，別道回軍，為敵所敗；

杜彥圭不容士晡食，設陣不整，軍多散失；

蔡玉遇敵畏懦不擊，易服潛遁；

陳廷山涿州會戰失期；

薛繼昭臨陣先謀引退，軍情撓惑。

他的判決結果是：法皆當斬。曹彬等九人全部當斬。

下期預告：

【青埂連載203】宋遼戰爭卷 第十章 雍熙北伐 7 碧血青天楊家將：楊老令公為什麼會自己找死？

主要講述：一位宋軍監軍到底說了什麼，楊業被激怒，不惜打一場毫無勝算的必死之仗？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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