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譚》：向忙裡偷閒 遇缺處知足

人的一生是忙碌的一生，「落日無邊江不盡，此身此日更須忙」；

人的一生也是缺憾的一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面對如此忙碌的人生，面對如此缺憾的人生，我們又該如何自處呢？

《菜根譚》告拆我們，要「向忙裡偷閒，遇缺處知足」。

天地尚無停息，日月且有盈虧，況區區人世，能事事圓滿而時時暇逸乎？

只是向忙裡偷閒，遇缺處知足，則操縱在我，作息自如，即造物亦不得與之論勞逸、較虧盈矣。（《菜根譚·閑適》）

天地尚且運轉不息，日月尚且有盈有虧，更何況區區人世，哪能事事圓滿而時時安逸呢？

只是要學會忙裡偷閒，遇到缺憾懂得知足，如此就能自我做主，作息自如，即使造物主也不能與之爭論勞苦還是安逸、計較虧虛還是盈滿了！

向忙裡偷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蔣捷《一剪梅·舟過吳江》），這是流光的忙碌；

「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翁卷《鄉村四月》），這是農人的忙碌；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顏真卿《勸學》），這是學子的忙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周易·乾卦》），這是修德君子的忙碌……

世事多忙碌，尤其是現代人，更是為工作所異化，忙得連走路都帶一陣風。

大家都在懷念從前的慢時光，木心的小詩《從前慢》，正是因此不徑而走：「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多麼扣人心弦的詩句啊！

其實，從前又何嘗慢，古人亦不曾閑，蘇軾在《記承天寺夜遊》中就感慨地說：「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在這個爭分奪秒的時代，我們實在是缺少一顆閑適之心。

苟有一顆閑適之心，世事再忙也可向忙裡偷閒——「流水之聲可以養耳，青禾至綠可以養目，觀書繹理可以養心，彈琴學字可以養腦，逍遙杖履可以養足，靜坐調息可以養骸。」

遇缺處知足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辛棄疾《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這是壯志未酬的缺憾；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張籍《節婦吟》），這是遇不逢時的缺憾；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岳飛《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鳴》），這是知音難覓的缺憾……

我們都期望人生能夠圓滿完美，但命運之神似乎總愛跟我們開玩笑。

「黃金無足色，白璧有微瑕」（戴復古《寄興》），我們的人生總是充滿著各種缺憾。

孔子德為聖人，卻不得位；顏回號稱大賢，卻不得壽；有多少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卻落了空……人生似乎就是一部缺憾的樂章。

其實，日月尚且有盈有虧，更何況微乎渺哉的人生，最重要的是學會知足，在缺憾之中尋得那一絲慰藉。

蘇軾、蘇轍兄弟聚少離多，曾經有整整七年未曾相聚，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年）的中秋，面對皎潔的月光，蘇軾借著醉意不禁要質問那明月：「何事長向別時圓？」

然而他終究能夠自我排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終於能夠在聚少離多的缺憾中尋得一絲慰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

世事多忙，更須「向忙裡偷閒」；人生多憾，何妨「遇缺處知足」。

「向忙裡偷閒」，才能忙出閑適的人生；「遇缺處知足」，才能遇到知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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