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m觀影：《殺破狼·貪狼》武弱文強，古天樂演技燃爆全場

科技 08-21

序：《殺破狼·貪狼》燃不燃？非常燃！只不過……燃的是古天樂的演技，並非動作場面。

作為曾經的港產片擁躉+資深的動作片影迷+理性的古天樂粉絲，當這部影片還叫《貪狼》的時候，Kim教授就非常關注，畢竟葉偉信和托尼·賈都是本片的加分項。至於後期宣傳時，給《貪狼》套上「殺破狼」前綴，倒也情理之中，畢竟本片從定位到班底都與《殺破狼1》和《殺破狼2》如出一轍。

事實上，所謂的「殺破狼系列」在故事和人物上毫無關聯，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續集或N部曲，與其說是「殺破狼系列」電影，不如說是「殺破狼類型」電影。此類型的標誌就是三元組：黑色風格+警匪元素+動作場面。

Kim教授的觀影結論很簡單，如果《殺破狼1》和《殺破狼2》給9分的話，那麼《貪狼》就是8分冒泡。當然，這裡並不是說《貪狼》很差，事實上8分已屬於Kim教授推薦級別，只不過珠玉在前，《貪狼》在帶來驚喜的同時，也伴隨著失望。

通常一部動作電影，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武戲太強文戲太弱，基本上《殺破狼》之後的「葉丹組合」都是這個情況，甄子丹的強勢完全壓制葉偉信的才華，看起來甄子丹更像影片的導演，而葉偉信只是「文戲指導」而已。

時隔12年之後，長期受制於甄子丹的葉偉信，終於在《殺破狼·貪狼》里拿回久違的動作電影導演權，搭配不弱的文武陣容，理應重現《殺破狼1》的精彩。然而事與願違，壓抑許久的葉偉信未能把握好文武的平衡，導致文戲強過武戲，可謂矯枉過正。

下面就來分析一下《貪狼》在文武上的得與失，盡量不劇透，盡量，盡量。

　　一、文戲9分

如果說文戲是《貪狼》的亮點，那麼古天樂的神演技就是《貪狼》的最大亮點。通常在宣傳階段，導演聲稱「這是古仔迄今為止演得最好的一部戲」基本都是劇情需要，但是這一次，葉偉信說的確是大實話。古天樂在《貪狼》中的表演，不光是全片里最棒的，也是他個人演藝生涯里最棒的，兩個棒都沒有之一。

印象中，古天樂的演技，一共有三次大變身：

第一次是2004年的《柔道龍虎榜》，在杜琪峰調教下，古天樂學會收斂自己的偶像氣質，基本能融入角色，雖說還談不上出彩，但起碼不拖後腿。

第二次是2013年的《掃毒》，古天樂的角色最為複雜，在搭檔兩位影帝（劉青雲+張家輝）的演出時，居然完全不落下風，此時的古天樂已是准影帝水平（憑《掃毒》提名金像獎影帝）。

第三次是2017年的《殺破狼·貪狼》，本片簡直就是葉偉信為古天樂私人定製，從人物設定到衝突遭遇，都給古天樂足夠的表演空間，結果古天樂竟然不辱使命，完全展示出影帝級水準，令人拍案。

Kim教授曾經把古天樂比喻成另一個劉德華，現在要更正一下，因為近年的劉德華無論作品還是演技，都不配當古天樂的參照物。就當下的影壇而言，古天樂應該是另一個李秉憲！

古天樂在《貪狼》中飾演單親爸爸，因為跟女兒鬧矛盾，以致女兒離家去泰國散心，結果意外失蹤。單純從人物弧來看，這個角色的人格在全片並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身負單親爸爸的責任，以及在泰國種種驚心動魄的遭遇，對古天樂的內心戲要求並不低。開篇就遇到一場父女價值觀上的矛盾，父親的關愛與嚴厲如何平衡的問題；然後發現女兒失蹤，父親的責任，內心的焦急，異鄉的無助；再到線索層層揭開，每一次發現女兒相關的信息，都是一番內心的波瀾，從希望到失望，從等待到暴走。不能再說了，再說要劇透……

簡而言之，古天樂在片中的演技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表情、眼神和對白。由於古天樂在泰國的遭遇瞬息萬變，戲劇衝突非常頻繁，在面對不同境況時人物的反應也不盡相同，比如找到線索A和找到線索B，表情上就體現出不同的層次和微妙的變化。如果說表情是畫龍，那麼眼神就是點睛，每一次找到重大線索時，古天樂的眼神都恰到好處，裡面有過迷茫、失落、悲痛、憤怒，卻從來沒有畏懼。對白是古天樂成熟的標誌，有些話欲言又止，有些話說不出口，有些話根本不必說，但凡能用表情和眼神展現的東西，就不會靠言語來表達。

相比之下，其他演員的表現都黯然失色。吳樾基本就是武戲擔當，儘管有家庭戲和兄弟情，但表演還是偏外在，缺乏古天樂那種打動人心的力量。托尼·賈的表演與身份相符，既然是客串角色，那麼演技也打折扣，明顯不如《殺破狼2》里細膩。林家棟的政治家角色，基本符合預期，整體不過不失，但也找不出什麼亮點。克里斯·柯林斯的人設略顯浮誇，作為反派有點臉譜化。至於剩下的配角，由於發揮空間有限，基本也算合格。

之所以文戲被扣掉1分，恰恰是因為古天樂的戲份和演技擠壓了其他角色的戲劇空間，導致他們的人格不夠細緻和完整。比如吳樾的家庭戲，他與岳父的關係，以及職業操守這方面就著墨過少；更骨幹的是吳樾與托尼·賈的兄弟情，除了托尼·賈贈與手環之外，就沒有太深入的刻畫，事實上之所以吳樾會違抗岳父的命令，很大程度上是受託尼·賈的影響，但這份情結基本沒有表現出來。林家棟能為市長鋌而走險，這其中的淵源也未說明，從影片中可以看出他對市長有特殊的感情，或許是私生子也不一定，然而觀眾不得而知。至於克里斯·柯林斯明明有故事卻沒演技，以及盧惠光明明有演技卻沒故事，都讓影片在整體上不夠平衡。

再來談談敘事技巧，作為「殺破狼」系列，《貪狼》帶有強烈的黑色風格。所謂黑色風格，就是故事充滿宿命論、因果報應和悲劇色彩，曾經將這種風格發揮到極致的，就是「銀河映像」。從某種意義上說，「殺破狼」系列就是「銀河映像」的精神分支，因為《殺破狼1》的編劇司徒錦源和《殺破狼2》的導演兼《貪狼》的監製鄭保瑞，都是「銀河映像」的核心成員。

葉偉信在《貪狼》中多次使用插敘/倒敘，而且在敘事上非常精鍊。比如開場並未說明古天樂的職業，甚至沒有說明他女兒出走的原因，而是在女兒失蹤後，藉由泰國警方的調查，逐漸揭開事件的緣由。再比如吳樾岳父第一次出場，同樣未說明職業，只是有一個行禮的動作；第二次出場，是林家棟給他交辦工作，表明他是政府官員；第三次出場，才正式明確其警察局長的身份。最後比如古天樂開場送給女兒禮物，女兒並未拆開，當時觀眾肯定以為他們父女已存在隔閡，然而隨著故事的發展，原來並非如此，因為他女兒是帶著那條手鏈去的泰國，之所以當時沒有欣喜的拆禮物，是因為稍後她要向爸爸介紹男朋友。這些敘事上的小細節，並非單純的讓影片推進更流暢，而是通過碎片化的敘事技巧來反覆強化因果關係，最終與黑色風格渾然一體。

這種黑色風格在影片中持續蔓延，甚至在結尾處仍能黑出神來一筆，單純從收官姿勢來看，《貪狼》不輸《殺破狼1》，要勝過《殺破狼2》。

最後談談泰國取景，有人會覺得《貪狼》與《殺破狼2》太相似，都是泰國取景+器官移植，那是因為兩部電影的編劇都是梁禮彥，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泰國取景可以有效的平衡香港市場與內地市場在口味上的差異。

自從香港回歸以後，港產片就開始慢慢轉型，為了迎合內地市場，越來越多的港產片變成合拍片，但是這種尷尬的合作模式兩頭不討好，無論內地觀眾還是香港觀眾，都覺得它們不再是記憶中的香港本土電影。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創作空間受限，這個不能拍，那個不能拍，直接把香港那一套搬到內地根本行不通，港產片曾經輝煌的警匪題材只能在夾縫中生存。

從《掃毒》開始，港產片另闢蹊徑，把故事背景搬到泰國，一來節省了取景成本，二來拓展了創作空間。從盧惠光接連在《掃毒》《殺破狼2》《貪狼》中飾演泰國華裔，不難看出，把香港那一套搬到泰國是可行的，即使在泰國講述香港的警匪故事，也絲毫沒有違和感。更有甚者，從《掃毒》里的毒販樹林槍戰，到《殺破狼2》里的器官販賣，再到《貪狼》里的政治陰謀，都是以往的港產片乃至華語片極少涉獵的素材。

另外，泰國取景也讓托尼·賈的加盟更為合情合理，或許「殺破狼」系列的泰國之行能走得更遠更穩。

　　二、武戲7分

如果把《貪狼》的打鬥元素壓縮，並把古天樂以外的角色再刻畫得豐滿一些，或許就能成就一部卓越的警匪片。可惜的是，既然《貪狼》定位為動作片，那麼必須把武戲納入考量，這麼一來並不合格的武戲反而拖了本片的後腿。

誠然，動作題材分很多種，這裡只討論冷兵器或徒手格鬥類電影。那麼從動作風格上看，此類動作片又細分為寫意與寫實。香港早期的武俠片、功夫片以及動作片，基本都是走寫意風格，即怎麼好看怎麼打，代表人物就是成龍和李連杰。本世紀開始，隨著托尼·賈和甄子丹的崛起，寫實格鬥逐漸成為動作片的主流，也就是所謂的拳拳到肉的打擊感，看起來顯得更真實。

事實上，動作風格並不是動作演員確立的，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動作指導。寫意風格的代表其實是袁和平、程小東和成家班。寫實風格的代表則是甄子丹、李忠志和董瑋。《貪狼》的動作指導洪金寶，早期也是寫意路線，後來隨大流轉型寫實而已，但是寫實得不夠純粹。

部分觀眾感覺《貪狼》的動作場面不如前兩部《殺破狼》精彩，原因就在這裡，《殺破狼1》的動作指導是甄子丹，《殺破狼2》的動作指導是李忠志，他們都是典型的寫實風格。

整體而言，《貪狼》的武戲存在三個問題：古天樂、寫意風格和快速剪輯。古天樂在文戲部分，幾乎就是滿分表現，但是在武戲這邊，根本不及格。雖說古天樂拍過的動作戲不多，但也談不上「新晉打星」，因為早在2013年的《掃毒》中，古天樂就塑造過一個「能打」的角色。

細心的觀眾不難發現，吳樾、托尼·賈和克里斯·柯林斯的格鬥場面，鏡頭多用全景或中景，觀眾能清晰的看到演員全身的動作，無論腿部和身法，還是出招軌跡，都能輕鬆辨識。反觀古天樂的格鬥場面，鏡頭多用中景或近景，看到拳的時候看不到腰，看到腰的時候看不到腿，而且多數情況都看不到腳，也就是說洪金寶考慮到古天樂的身法並不靈活，所以特地在取景上規避其腿部，並設計出關節技的打法。

然而古天樂的這種打法很單調，由於景別問題，看起來更像是用蠻力來打擊對手的關節，而非技巧性的出招制敵。所幸在倉庫大戰中，洪金寶還是給古天樂設計了一挑三的刀戰，這一段稍微有點技術含量，古天樂確實也打得努力，可是也談不上精彩，原因就是風格太寫意。

寫實與寫意的界限之一，就是快速制敵，因為在實戰中，每一次拆招和對攻都在消耗力氣，拆得越久處境就越危險，只有快速制敵才是取勝之道。然而古天樂在一挑三的情況下，居然摸爬滾打的與三個敵人輪番對砍，這是兵家大忌，短時間內無法擊倒對手的話，這種消耗戰無疑是自殺。老實說，本來古天樂打得就不怎麼好看，洪金寶還專門給他安排一場拆招戲，雖然用心良苦，無奈適得其反。

如果只是古天樂拆招也就算了，觀眾剛看完冗長的一挑三刀戰，緊接著又是吳樾與克里斯·柯林斯的刀戰，有沒有創意啊？而且同樣還是在拆招，只不過打得比古天樂更專業而已，但是看到這裡觀眾早已審美疲勞。

寫意風格的弊端還體現在慢動作上，《貪狼》的動作場面多次使用升格鏡頭，這種成龍和托尼·賈早期作品裡常見的拍攝手法，早就脫離時代審美，偶爾用在關鍵時刻無妨，用太多就會拖慢電影節奏。還是那句話，沒本事的動作指導，只能靠慢動作，才能讓觀眾看清動作細節。

動作設計的最高境界就是場面調度，而不是靠快速剪輯來營造動作的美感，這裡並不是批評《貪狼》的剪輯不好，恰恰相反，正是優秀的快速剪輯彌補了洪金寶動作設計上的缺陷，把平平無奇的動作場面剪得虎虎生威。仔細觀察古天樂的格鬥場面，快速剪輯最為頻繁，觀眾根本看不清古天樂是怎麼出招的，啪一下對手就倒了，這也是非專業動作演員常用的障眼法。

難道專業動作演員就不用快速剪輯了？非也。托尼·賈和克里斯·柯林斯的天台大戰，依然出現頻繁的剪輯，更可怕的是快速剪輯居然還混搭慢動作，節奏完全垮掉，這真的是印象中的拳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