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罵賈珍爬灰的焦大，為何沒被趕出寧府？

文/有毛僧

在《紅樓夢》中，焦大是個很特殊的人物，出場過兩次，每次都很重要。從他嘴裡透露了很多寧府的秘密，以及預兆了兩府的衰落。

焦大是寧國公賈演的僕人，曾經在戰場上救過賈演，所以地位不一般。賈演是賈珍的曾祖父，所以焦大連賈珍都不放在眼中。

焦大第一次出場就是大罵寧府這幫兒孫。當時賴二給他安排了夜裡送人的活兒，他借著酒勁兒「又」罵了起來。他罵的核心是，寧公子孫的不爭氣，把家業都敗壞光了。

那麼焦大既然「又」罵人了，而且連續罵了多次，為何一直沒有被趕出去呢？他這次罵了賈珍罵賈蓉，府上竟然沒有人對他進行更嚴酷的制裁。

如果不是王熙鳳發飆，要將馬糞堵他的嘴，恐怕賈蓉還不知該如何做。再說，他罵賈珍的行為讓寧府上下都嚇得半死。這種行為，即便是打死也是正常的。

關於焦大的罵，歷來都有很多學者評價很高。如，清陳其泰在《桐花鳳閣評紅樓夢》中這樣評價：「焦大義僕，深忿其主子行為，借端發作，將酒蓋面，非真醉也。」

再如，魯迅在《言論自由的界限》一文中說：「焦大的罵 , 並非要打倒賈府 , 倒是要賈府好 ,不過說主奴如此 , 賈府就要弄不下去罷了。然而得到的報酬是馬糞。所以這焦大 , 實在是賈府的屈原。假使他能做文章 , 我想 , 恐怕也會有一篇《離騷》之類」。

焦大之所以有機會這樣大罵，有機會被後人尊為屈原一樣的人物，估計與賈珍的開明是分不開的。其實，賈珍並不是一個忘本的人。至少，賈珍並沒有早早的趕走焦大，而是一直在用他，還給他養老。

焦大與寧府的衝突其實是價值觀的衝突，也是不同代際之間的人看問題的不同。寧府到了賈珍一代，已經傳了四代了，達到了頂峰。後代的行為方式當然不會像賈演這樣的創業一代，這是本質的不同。

焦大恰好經歷了創業一代的艱難，所以不可能看得慣後代們的驕奢淫逸。他的罵出於好心與警醒，只不過他個人地位太低賤，又喜歡喝酒，所以罵得時間、地點、對象都不對。這是他個人問題造成的悲劇。

賈珍沒有趕走他，最合理的解釋是，賈珍儘管很混蛋，但依然是個不忘本的人，堅持祖宗的遺訓，善待奴僕。如不然，依賈珍的性子，早就將他亂棍打死了。

焦大的出發點是在維護寧府，他第二次出場已經是兩府被抄家，當時焦大再次出現，到榮府對著賈政哭訴道：

「我天天勸，這些不長進的爺們，倒拿我當作冤家！連爺還不知道焦大跟著太爺受的苦！今朝弄到這個田地！珍大爺蓉哥兒都叫什麼王爺拿了去了，裡頭女主兒們都被什麼府里衙役搶得披頭散髮在一處空房裡，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卻象豬狗似的攔起來了。有的都抄出來擱著，木器釘得破爛，磁器打得粉碎。們還要把我拴起來。活了八九十歲，只有跟著太爺捆人的，那裡倒叫人捆起來！我便說我是西府里，就跑出來。那些人不依，押到這裡，不想這裡也是那麼著。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罷！」

這段話極為關鍵：第一、罵了賈珍爬灰的焦大，並沒有被趕出去，在寧府抄家的時候，他也被綁了；第二、他對賈珍、賈蓉被綁很心疼，可見他心裡是有主子的；第三、對家裡東西被打爛很心疼；第四、軍人的暴烈脾氣全部上來了。

他再怎麼罵人，心腸不壞，一心為了主子。這樣的僕人如果打死了，或者是趕出去了，寧府也就從道義上全部完了。從這裡可以看出，在賈珍心裡，焦大是有一定分量的。他是祖宗的象徵，是先輩創業的象徵，並不會因為他的一時醉話而當回事。

參考文獻

1.王清林; 楊誠：「《紅樓夢》中的焦大散論」，《戲劇之家》，2014-09-08；

2.周麗：「再論焦大『鬧事』之緣由」，《社會科學論壇》，2007-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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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萬萍：「焦大散論」，《紅樓夢學刊》，1982-04-02；

5.古耜：「魯迅與陳獨秀的『焦大』公案」，《文學自由談》，201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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