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片葉

早晨出門去上班，走過一段鋪滿落葉的林蔭道，一片落葉倏地映入眼帘，讓我不能不停下來撿起了它。

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樟樹，樹下柏油路上落下的葉子也幾乎全是樟樹葉，雖然顏色不一、大小不一，卻一律都是細長的、窄小的、橢圓的，葉柄和葉尖兩頭是尖尖的葉片。映入我眼帘的卻是一片碩大的扇形葉子，比地上所有的落葉都大，一片可以抵得上樟樹葉三四片；更特別的，它的顏色是金黃的鮮亮，彷彿純金剛打造出來般一塵不染。

拿在手裡，看清了，這是一片白楊樹的葉子。白楊樹葉看多了，像這樣沒有葉尖長成標準蒲扇形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抬頭看，樟樹林外不遠處正有一棵高大的白楊樹，時值盛夏，樹上滿是茂密的葉子，一律都是碧綠的，像我手裡這般金黃的也見不到。

再細看手裡的樹葉，不禁油然生出愛意。葉子離樹不久，水分還充足，雖然變黃，依舊那麼鮮潤；沒有一絲皺紋，這種純金的黃是健康的、飽滿的，叫人愛不釋手。長長的葉柄頂著一片寬大的葉片，葉片上挺拔髮散的葉脈匯聚到葉柄上，正是一棵大樹的微縮模型。這是一片葉子，也是一件藝術品，是大自然的傑作——如此奇妙，如此精微，如此耀眼。

我拿在手裡，匆匆走進辦公室。放在桌上，心裡便琢磨：如何才能保住這耀眼的金黃？我知道，落葉遲早會枯萎，會憔悴，會老去，會變成一片乾巴巴、輕飄飄，滿是皺紋、如土如灰的朽葉。

給它拍張照片？把它夾在書里？將它印在紙上？

我一籌莫展。

第二天早上，走進辦公室，一眼看到辦公桌上那片葉子，我的心不由一沉。

僅僅過去一個晚上，它的葉片不再平展光潤，而是有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凸凹，彷彿一張滿布皺紋的老人臉；昨天那純金的黃一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土一般的絳灰色，只有葉柄葉脈還能勉強看到一絲絲的黃。

一時百感交集：青春易老，韶光易逝，紅顏難留……

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前天的葉子、昨天的葉子、今天的葉子，都是同一片葉子，碧綠是它，金黃是它，枯萎還是它。這就是葉的原生態。

我隨手翻開厚重的字典，小心翼翼地把這一片葉子夾進書頁里。

（作者單位系安徽省明光市張八嶺中學）

《中國教師報》2017年08月23日第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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