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電影被影迷下載的諾蘭，真的不尷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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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敦刻爾克》北京首映禮，吃瓜群眾們期待的「世紀對談」——吳京和克里斯托弗·諾蘭的見面終於還是沒有實現，雖然當天，影片宣傳們口中因為「行程衝突不能到現場」的吳京發微博支持，表示看過了《敦刻爾克》提前場，感受是「不愧是了不起的諾蘭」。但只有黃建新導演一個人與諾蘭的對談，熱度還是差了太多。

雖然群眾們的熱鬧沒看成，但在現場的票票還是從主持人周黎明、諾蘭和黃建新三個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不少「弦外之音」，廢話不多說，下面看乾貨。

如何拍真實歷史故事？

諾蘭：這不是戰爭片，是懸疑片

黃建新：諾蘭導演對時間和空間有自己獨特的處理方式和理解，《敦刻爾克》也是三個時間和空間交叉的使用，我感興趣的是，《敦刻爾克》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和諾蘭導演之前的片子不太一樣，那麼在歷史真實故事中本來是有一個時間線，那為什麼還分成了三條時間線交叉？

諾蘭：這個故事是我從小就知道的，故事英國人都很熟知，我很願意向這麼多觀眾去呈現它。但我拍這部導演，不是去上歷史課，而是想讓觀眾與角色有感同身受的感覺，想讓觀眾想像，如果自己在那樣的歷史時刻會怎樣。我個人對體驗這個故事的視角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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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聽完諾蘭的話，黃導會不會代入自己「我的《建國》《建黨》和《建軍》三部曲，觀眾看了也能感同身受嗎」，還是黃導拍這幾部電影，就是想給觀眾上上歷史課。

主持人周黎明：英國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寫劇本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點。

諾蘭：如果你能夠創造這種感覺：觀眾看完，有一種現實的感覺，這些事正在發生。因為那些知道歷史結局的人，依然有一種懸疑緊張的感覺，英國人看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他們知道歷史事實。就像大家都知道泰坦尼克號會沉，但還是會看下去。對中國觀眾來說，第一次通過電影來感知這個事件，是電影創作者樂於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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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給廣大電影工作者一個建議，不能說大家都知道的事件，就拍不出好作品，營造氣氛、創造懸念、製造張力，大事件、大IP也能出佳作。

黃建新：導演用了特別極端的方式，飛機迫降之後，最後唯一德軍的鏡頭，就只有兩個德國兵模糊的身影，這和一般的戰爭片不同，是不是有意為之。

諾蘭：我很早就做了這個決定，不想展現敵人的面孔，而是用轟炸機、迫擊炮等等方式展示，希望觀眾有那種，自己在沙灘上的感覺。這不是一部戰爭電影，而是一個關於撤離的故事，我把它當成關於逃生的懸疑電影，所以我不展示敵軍面孔，因為看不到他們的面孔更害怕，希望觀眾可以感覺到這一點。

諾蘭拍《敦刻爾克》十年不晚

為什麼也選了「小鮮肉演員」

黃建新：我看過一個資料，說這個故事是諾蘭很早就想拍的，但等了很多年才開拍，這是為什麼？

諾蘭：這是我從小就聽過的故事，艾瑪（諾蘭妻子）和我大概22年前時，我們跨越了英吉利海峽，到了敦刻爾克，走了大撤退中同樣的路線，當時有很深刻的印象，我們說旅程很危險，水流很急，自然環境很惡劣，如果在戰爭中難度就更大，所以我非常敬佩這些士兵，當時以後會拍這個故事。

但後來我看到很多真人敘述的書，我們開始討論怎麼變成電影，因為對英國人來說，大家都知道這個故事，覺得很容易就拍成，但實際上，要找空白，講述還沒有被講述過的故事。這個時間確實很長，因為它是個宏大的故事，拍攝涉及到幾十萬人，幾百艘船，幾百架戰鬥機，作為導演，需要有足夠的經驗才能呈現，十年前我還沒有足夠的自信。如果我職業生涯只能拍這部電影一次，一定要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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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諾蘭已經拍完了《蝙蝠俠：俠影之謎》和《致命魔術》，兩部可以說都成功了，然而他依然沒信心動《敦刻爾克》，所以電影人們，還是李安說過那句話「不要太急」。

黃建新：我記住了很多細節，比如將軍在棧橋上回頭看去，幾百艘家鄉的船來救英軍；比如火車上兩個士兵，看到家鄉的老人拿著啤酒歡迎他們，我流淚了，感受到戰爭中人性的寶貴。在拍攝上，導演怎麼處理這些扣人心弦的鏡頭，而不是用很多CG？

諾蘭：拍歷史事件的時候，攝影語言的基調，必須是真實的，能讓人感受到自己就在那裡，看得到，聽得到。特效的處理是一種人工的東西，一些故事因為是高於現實，所以必須使用；但這樣的故事，需要一種樸實的，可以觸摸的方式來呈現，所以我們用真正的飛機，船隻，只在很少的地方用特效。不管怎麼做，都不能影響整個影片真實的基調，視覺特效師也一直在觀看攝像機里的鏡頭，希望通過攝像機捕捉真實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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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的電影工作者都別再一味拼特效啦，什麼題材配合什麼樣的技術，這點很同意。

哈里·斯泰爾斯在《敦刻爾克》中

主持人：《敦刻爾克》和《建軍大業》一樣，都用了很多年輕面孔，是不是出於商業考慮？

諾蘭：我不想犯其他好萊塢大片的錯誤，找40歲的演員演年輕角色。戰爭中有很多18、9歲的小孩兒打仗，需要找一些年輕演員，新鮮面孔，比如演湯米的菲恩·懷特海德，一開始觀眾看到這個演員，大家就會從人性角度，能夠體會到他想生存下去的意願，他的角色並不是一個英雄，只是單純想活下去。

黃建新：《建軍大業》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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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導說完現場為什麼有笑聲，是你們覺得他回答得太簡單不滿意么。

諾蘭為什麼愛膠片？

大家都下載他的電影看，他知道嗎？

黃建新：想幫很多小朋友問這個問題，諾蘭為什麼這麼迷戀膠片？

諾蘭：如果拍電影的時候，要呈現一種真實的感受，而不是風格化的感受，用膠片，對於這種效果是最佳的選擇，這種顏色，辨析度，清晰度都很真實，有一種特殊的品質，呈現出我所看到的世界。

主持人：像《敦刻爾克》這樣的電影，應該在大屏幕觀看，那《記憶碎片》這樣的電影是不是可以在家看DVD，或者在網上看視頻？因為很多人說，只在電影院看一遍看不懂。

諾蘭：我覺得，我是第一代導演，從小就用VHS錄像機拍片。我從小時候看了很多遍的電影，也都是膠片電影。我希望大家如果看不懂，可以去電影院再看一遍，或者說也可以用DVD看，但在影院，才能看到這種深度。

《記憶碎片》

黃建新：導演的想法都是這樣，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讓大家在電影院看。但很多人覺得諾蘭的電影需要下載下來，翻來倒去看好幾遍，因為一遍看不懂。

諾蘭：不管在一個昏暗的影院里，或者是在可以控制看片速度的家裡，人的專註度是不矛盾的。如果你原來在電視里看錄像，中間中斷了，你要去打電話，回來大概有四五分鐘就看不到了。

所以很長時間好萊塢的電影都是這樣的，在電視流行之前，比如奧遜·威爾斯之前拍的電影，也有非常複雜的敘事結構，當時他們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要在銀幕上去看的，如果來影院看的話就會關掉手機，關掉手機就會非常關注這個電影故事的進展，這種關注的程度就是讓敘事可以有所不一樣。

我覺得DVD還有其它的一些看視頻的方式，希望也能給大家一種關注感，就是說如果你錯過了什麼可以再回來看，所以說雖然在影院看電影和在家看的體驗是不一樣的，最終的結果都是讓電影人能夠去加強電影敘事的密度，相信觀眾如果對他們所看到的感興趣，他們一定能夠往深了去挖，來找到這個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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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諾蘭懟過Netflix，而且迷戀膠片，但大家還得告訴他，大家都從網上下載你的電影看了好多遍呢。不過諾蘭說了這麼一大段，重點就是，進電影院，燈一滅，手機一關，就能更關注敘事，看視頻的話，如果能讓大家專註也可以。但是電影院才能看到那種真實的感受和影像的深度。至於對下載電影這件事，諾蘭自己心裡怎麼想，大家自己去猜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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