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軍閥馳騁沙場20年，被美國奉為中國最強，吃了頓餃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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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子路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吳佩孚劇照

1874年，吳佩孚出生於山東蓬萊北溝吳家村。從名字我們就知道，百多年前的屁民與現代屁民相比，是多麼有文化。吳佩孚的父親不過是村裡開雜貨鋪的，卻因在兒子出生前夜夢見戚繼光進家門，便以戚繼光的字「佩玉」為子取名佩孚，字子玉。翻譯成白話就是：「戚大帥，俺老佩服你了，讓俺兒子一生效仿你。」

儘管吳媽媽沒有在吳佩孚的背上搞「精忠報國」等超炫酷文身，吳父的願景也得以實現了。吳佩孚日後做了軍閥，恪守君子之道，是非觀念非常堅定，不出國避難，也堅決反對偽滿洲國政府，誓與日本人死磕，真正繼承了戚繼光抗倭的民族氣節。

吳佩孚14歲時，老爹病故，家中無錢再供他讀書，他謊稱已滿16歲，就近參加了一個半工半讀的水師學堂。老吳年輕時傻傻憨憨，常被學堂師生作弄，但他毫不介意。想當初，劉邦在沛縣當小混混，卻被算命高手呂公相中，死活要把自己閨女嫁給這個四十多歲一事無成的漢子做老婆，原因就是看出這地痞有帝王之相。歷史驚人地相似，老吳也獲此殊榮。老吳家窮，常去米鋪賒米，別人賒米都是點頭哈腰好話說盡，他卻挺直胸脯正義凜然，稱日後定會加倍償還。這份英雄氣概在窮鄉僻壤中實在是了不得，會看相的米鋪老闆毫不猶豫就將女兒嫁給了老吳。是年，吳佩孚18歲。

1896年，老吳中了秀才，老丈人很滿意，甚至把家業都交給了他。都說兒子要窮養，這話真是至理名言。18歲就有了溫柔富貴鄉，老吳沒當上英雄，卻很快染上抽鴉片的惡習。黃賭毒，沾上一樣都要人命，老吳很快敗光了老丈人的家產，還和當地豪紳因為搶佔抽大煙的包間大打出手，被迫拋家別妻，逃到北京街頭靠算命為生。

那時的北京，正是軍閥混戰之地，北漂生活比現在還要艱難百倍。較好的文化修養，成了老吳混入天津淮軍聶士成部並往上走的敲門磚。一日，老吳為巡警營幕僚郭緒棟送一份公文，無意間發現郭錯用了一個典故，遂大膽指出。郭詫異之餘，與吳結為把兄弟。在郭的力薦下，1903年，老吳進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測繪科學習，一年後以優等成績畢業，被分配到北洋督練公所參謀處任職。

老吳出身社會底層，從小在白眼下長大，有著良好的抗打擊能力。入伍後，他充分展現其儒學功底，敏於行而訥於言。用現在成功學理論來說，無非就是少管閑事多吃飯，少說八卦埋頭干。一次行軍打仗，老吳搞了張軍事作戰手繪地圖，得到大軍閥曹錕的賞識，從此加入直系部隊。

1907年至1927年，老吳最好的20年青春時光都交給了戰火硝煙，而且死心塌地為曹錕一人賣命。他在戰場上兩次救過曹錕的命，軍銜也從營長升到團長，直到北洋軍團的副師長。其間，臨時大總統袁世凱來拉攏他，奉系大老闆張作霖來拉攏他，他都不幹。亂世梟雄之中，他隱隱只覺得孫中山比較靠譜，但卻不滿意孫在美國和日本圈錢，所以一直猶豫與孫合作。

因為崇拜的偶像是關羽、岳飛、戚繼光，老吳的政治傾向還是很明確的。袁世凱想復辟時，老吳屢次向段祺瑞、曹錕警醒，猛提反對意見，但是反對無效，袁世凱還是圓了八十多天的皇帝夢。1917年7月1日，張勳復辟，段祺瑞組織「討逆軍」討伐。曹錕起而響應，被任命為「西路討逆軍」總司令，吳佩孚為先鋒，一舉殲滅了張勳三千「辮子軍」。1919年五四運動時，老吳像個憤青，向全國發表通告，呼籲反對巴黎和約。

能文能武，敢愛敢恨，這麼個下馬能激揚文字，上馬又能指點江山的男人，活脫脫就是偶像與實力兼具的演藝明星。

1924年，是吳佩孚一生中的鼎盛之年。

這一年，老吳在洛陽打造了十萬鋼鐵將士，在軍民心中的擁護地位已超過老大曹錕。這位並不風流的才子在戎馬生涯中忙裡偷閒，仿照偶像岳飛，填了一闋《滿江紅·登蓬萊閣》，自己作詞作曲併兼主唱，成為風靡大江南北的勵志戰歌。

同年9月，老吳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成為最早在《時代》露臉的中國名人，被譽為「中國最強者」。不懂中國軍事政治鬥爭藝術的老美一度認為，吳佩孚可以力挽狂瀾，成為統一中國的人選。

這一年，老吳50歲大壽，各地軍政要人、文化名人和各國駐華使館的武官雲集洛陽，清廢帝溥儀也派出「攝政王」前來祝賀。連曾名震朝野的維新派首領、著名學者康有為也獻上壽聯「牧野鷹揚，百歲功勛才一半；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表現其叱吒風雲的氣概，還吹捧他會開創更輝煌的未來。

飛龍在天之後，必然是亢龍有悔。因為對國共兩黨都採取不合作態度，老吳很快遭到兩派夾擊。

1926年8月，老蔣的國民革命軍大舉北伐，老吳部下損失慘重。其他軍閥政客紛紛腰纏十萬貫，騎鶴下南洋，或者跑到租界尋求外國人保護，老吳卻死活不外逃，也不去租界，而是在國內輾轉流亡。

1927年到1932年，老吳逃到成都，好哥們兒四川軍閥楊森管吃管喝足足五年，他過上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退休士大夫生活。1932年10月，老吳離開成都後，並沒有選擇深山作歸宿之地，而是定居於北京的什錦花園，主要靠「世侄」張學良給「補助費」維生。老吳在成都與北京的退休生活極為簡約，粗茶淡飯，對文藝生活卻頗為講究和享受。其如今在收藏界價值連城的墨寶，幾乎都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1935年，日本侵略者為了分裂中國而搞「華北自治」，想讓吳佩孚上台當傀儡，他堅決拒絕。1938年6月，偽「華北臨時政府」與偽南京「維新政府」合併，汪精衛請他當官，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因資助自己的張學良成為囚徒，老吳不得已成為偽京津衛戍司令齊燮元的「特高顧問」，每月領「車馬費」數千元。齊燮元原是他的部下，接受這一照顧，可說是由於「袍澤之誼」，只拿錢不干事，可見老吳處事之圓滑。單純反日遊行砸人家日系車輛沒啥意思，拿了日本人的錢卻不給日本人做事，這才叫智慧啊！

當然，日本人也不傻，老吳不合作的態度讓日本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有一天，老吳覺得天冷，想吃羊肉餃子暖和一下。他隨意找了一個無證無照小吃店。那時沒有衛生監督員，也沒有消費者協會，老吳吃著吃著，咯嘣一聲，壞了，羊骨屑傷了牙齒，腮幫子頓時腫得老高。一開始，家人請來中醫醫治。這赤腳醫生是寒涼一派的，只知用石膏、黃連等一味去火的涼葯，忘了這是外傷引起的牙齦感染。老年人陽氣已弱，被寒涼葯一頓猛灌，老吳幾乎不能動彈。幾天後，日本特務（據說是土肥原特意安排的）芳太郎介紹了一個日本醫生（無醫師證無護照的日本遊民）為老吳醫治，卻因下錯刀引發敗血症，讓老吳一命嗚呼。

歷史就是這麼捉弄人。鐵骨錚錚的一代儒將，卻意外被無證小餐館的一碗餃子和外籍醫生的醫療事故聯合葬送了性命。那是1939年12月的事。其時，中國的天空陰霾密布，還要再經過五年多的浴血鏖戰，老吳在九泉之下才能聽到日本戰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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