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黛安娜王妃私密錄相被公開，防媒體不如防教練

文 |李文

2017年8月31日，是已故黛安娜王妃在巴黎車禍身亡的20周年忌辰。近來，英國不少媒體都紛紛推出特別內容，紀念這位36歲就意外離世的前英國王室成員。

不過，英國電視台第四頻道（Channel 4）本周日（8月6日）即將播放的一套名為《黛安娜：她的自述（Diana：In Her Own Words》的紀錄片則引發了軒然大波。

原因是，該紀錄片中將會首次在英國播放已故黛安娜王妃的一些錄像片段。這些片段，都是她於1992-1993年間接受演講教練塞特倫的發聲培訓時拍攝的，其中披露了不少有關黛安娜王妃與查爾斯王儲婚姻破裂的來龍去脈、查爾斯與卡米拉的婚外情，以及黛安娜王妃曾為此求助英女王卻碰釘子等以往鮮有公開的細節。

黛安娜王妃的弟弟和生前好友均已發聲，要求第四頻道不要播出有關紀錄片，理由是不想讓黛安娜王妃的兩個兒子—威廉王子及哈里王子再度受到心靈創傷。

但至今為止，第四頻道仍然堅稱將如期播放有關紀錄片，並表示這樣做符合公眾利益，因為「英國王室成員的個人及家庭生活對於英國的國家歷史來說很重要」。

那麼究竟英國電視台第四頻道決定播放黛安娜王妃生前的錄像片段又是否合情合理呢？

▍擁有權無爭議

首先，從法理上來看，這些錄像片段的擁有權究竟屬於誰的呢？

據英國《每日電訊報》報道，有關錄像帶本來一直都是在黛安娜王妃手裡，但在黛安娜王妃車禍身亡之後，英國警方在前王室管家伯勒爾的家中發現了有關錄像帶。黛安娜王妃的家人認為，應該把這些錄像帶交還給他們。但經過了一輪法庭訴訟之後，法院最終把錄像帶的擁有權判給了當時拍攝錄像的演講教練塞特倫。

因此，在法律上，塞特倫的確是有關錄像帶的擁有人，有合法權利向媒體機構出售有關錄像帶的播放權，而英國第四頻道電視台花錢購買有關錄像帶的播放權也是合乎法律的行為。

其實這也並非塞特倫首次向媒體出售有關錄像帶的內容。2004年，塞特倫曾經向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出售過有關錄像帶的播放權，而未經證實的傳言說，當時的售價高達50萬英鎊。

而到了2007年，我的老東家英國廣播公司（BBC）也曾經以3萬英鎊的代價購買了錄像帶的其中一些片段，作為紀念黛安娜王妃去世10周年專題紀錄片的一部分素材。不過，由於BBC管理層認為內容太敏感，最後決定擱置有關紀錄片的拍攝，而有關錄像帶的片段也就因此沒有公開亮相在英國電視熒幕上了。

▍侵犯個人隱私？

既然BBC當年決定不公開播放有關錄像帶的內容，那第四頻道現在決定播放又是否侵犯了黛安娜王妃的個人隱私權呢？

很顯然，黛安娜王妃當時拍攝有關錄像的原意是為了給教練用作演講培訓的，而非接受媒體專訪並用來在媒體平台上公開播放的。故此，第四頻道現在公開播放這些錄像，的確與黛安娜王妃的初衷不符。不過，這種在道義上的可能缺失並不足以作為判斷是否侵犯了她個人隱私權的證據。

針對這一點，我也特別瀏覽了第四頻道的製作人守則網站，發現其中在有關保護個人隱私權的部分中指出，任何內容如果有可能侵犯個人隱私的話，需要徵得有關人士的同意之後才能披露，否則就要看有關內容是否屬於公眾利益的範圍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即使會有侵犯個人隱私權的風險，仍然可以考慮披露有關內容。

現在黛安娜王妃已經去世，第四頻道在播放有關錄像之前已無法事先徵得她的同意。不過，她生前在拍攝這些錄像時選擇談論這些「敏感」內容而不是一些完全沒有什麼敏感度的內容，而且她在拍攝之後也沒有主動刪去有關內容而是繼續保存下來，這一切都似乎表明，黛安娜王妃在生前也沒有認為，這些錄像是需要特別保守秘密的個人隱私。

此外，正如第四頻道的聲明所說，黛安娜王妃作為一名王室成員，本身就是一位公眾人物，因此她與其他王室主要成員的關係以及家庭婚姻狀況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英國王室的整體狀況，因此也涉及到公眾利益，所以英國公眾也應該享有了解有關內情的知情權。

▍付錢買錄像的隱憂

至於黛安娜王妃的弟弟和生前好友表示，第四頻道現在播放20多年前的錄像內容有可能使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再次受到心靈傷害，我覺得，這個說法似乎也難令人信服。畢竟兩位王子現在已經不再是未成年少年，而是現年35歲和32歲的成年人，再加上他們兩人最近也同時接受了英國另一家電視台（ITV獨立電視台）的專訪，大談他們對母親的回憶和感受，這一切都顯示，他們已經從當年年幼失去母親的悲痛和陰影中走出來了，理應可以承受電視台播放有關錄像可能會帶來的心理創傷。

其實在這次播放黛安娜錄像風波中讓我最感到不安的是，英國第四頻道電視台這次為了從塞特倫手中獲得有關錄像的播放權，向塞特倫支付了一筆費用。雖然至今雙方都沒有披露這筆錢的具體數目，但從2004年美國NBC支付了50萬英鎊來播放其中一些錄像片段來推斷，這次英國第四頻道支付的金額相信也不會是一個小數目。而且無論涉及的金額有多少，這都意味著演講教練塞特倫可以通過已故黛安娜王妃的生前錄像牟取金錢利益，這實在有違專業人士應有的基本職業道德。

另一方面，新聞媒體是否應該支付費用給提供新聞線索的線人或者獨家信息資料的擁有者，一直也是新聞媒體業爭論不休的話題之一。

有的觀點認為，獨家新聞信息資料是有價值的，因此就應該付錢購買這些信息。但另一種觀點則覺得，新聞媒體付錢購買新聞信息違背了基本原則，不知道作為讀者的您對此又有何看法呢？

【作者簡介】

李文|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高級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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