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反韓，讓這座江蘇城市很受傷

起亞汽車在鹽城的三家工廠之一。圖片來源：Trefor Moss/The Wall Street Journal

記者 Trefor Moss

在上海以北，人口160萬的鹽城一派繁榮，當地有韓國汽車製造商起亞汽車公司(Kia Motors Co.)的中國廠區，但在全球化背景下，這座城市也在提醒人們：中國無法在不犧牲國內工人和合作企業利益的情況下對外國公司進行懲罰。

中國民間爆發抵制韓國產品的行動，這讓鹽城受到嚴重衝擊。隨著起亞汽車在中國銷量急劇下降，起亞工廠的工人不得不接受工時大幅縮短和工資下降的安排。

雖然這些措施避免了大規模裁員，但許多工人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兼職送快遞或開出租。

「這股反韓情緒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26歲的陳姓起亞員工稱。他認為，懲罰起亞反倒可能讓中國人失業。

在該公司一座宿舍樓外，一些起亞員工稱，7月份有人最少只工作了三天，且工資減半。

前述起亞員工陳先生稱，他們願意暫時忍受這種狀況，畢竟整體收入並沒有大幅減少，不過他們越來越擔心，如果反韓行動繼續，公司可能會裁員。

起亞是鹽城的金牌僱主，薪資待遇比本地其他製造商要高。一旦發生裁員將產生漣漪效應。

「在鹽城，幾乎每個人都有親戚、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為起亞工作，」起亞本地經銷商的銷售經理孫楠（音）稱。「汽車行業是鹽城的支柱，沒人希望它出事。」

3月以來，韓國在中國銷售的所有商品──從汽車到流行歌曲到小設備──都大幅減少。雖然中國沒有宣布抵制韓國貨，但官方媒體鼓勵此類活動，以報復韓國部署美國製造的導彈防禦系統來防禦朝鮮的核武計劃。

許多中國消費者追隨中國政府懲罰韓國的步伐，不再前往韓國度假，不再聽韓國流行音樂，不再看韓劇，而在此之前這些在中國非常流行。

但抵制活動在鹽城不甚流行。鹽城驕傲地展示與韓國的親密關係，這座城市有韓國美食街、韓語路標，高速公路沿線和工廠外則飄揚著韓國國旗。

在中國官方媒體鼓勵抵制韓國消費品後，起亞汽車銷量大幅下滑。圖片來源：Zhou jianping/Imaginechina/Associated Press

鹽城擁有一個龐大的韓國工業園，還有三家起亞工廠。當地一名不願具名的中共官員稱，這些工廠僱傭約30,000名工人。該官員稱，自從2003年起亞入駐鹽城後，鹽城的規模已經擴大了一倍。

之前農業是鹽城唯一產業。如今該市已成為一個蓬勃發展的製造業中心，有一條南接上海的高鐵線路在建。鹽城同時還是一個熙來攘往的商業中心，寬闊的馬路上擠滿了汽車，大多數都是起亞。

該官員稱，鹽城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韓國。起亞及為支持起亞而興起的當地汽車零部件供應產業貢獻了鹽城稅收的60%，使得鹽城及該市相當部分的工人與起亞的命運密不可分。

今年3月-6月，起亞及其母公司現代汽車公司(Hyundai Motor Co.)在華銷量下降61%。該官員稱，起亞的工廠當初投入了大量資金，現在只以30%的產能運轉，但政府連想都沒想過這些工廠有可能關閉。

起亞發言人對該公司在華經營狀況未加討論，只說「其工廠運轉符合目前市場環境」。

當地盛傳起亞日子難過。

這場紛爭發生的時間點對現代汽車而言極其不巧。現代汽車去年在中國新開一家工廠，計劃8月再開一家，即在中國的第九家工廠。

2017年上半年銷量慘淡為擴張計劃蒙上陰影，但受到打擊的並不只有現代汽車，該公司在中國的合資夥伴、國有汽車製造商北京汽車公司和東風汽車公司也都將受到不利影響。

北京汽車發言人稱，該公司希望「目前遇到的困難是暫時的」。北京汽車去年和現代汽車平分10億美元利潤。

在紛爭導致許多韓國人質疑在經濟上如此依賴中國是否明智的同時，鹽城的一些人也對自己對韓國公司的依賴程度有了清醒的認識。

上述中共官員稱，地方政府正在試圖通過鼓勵其他地方的投資者來減輕韓國對鹽城經濟的影響，但在這樣一個由起亞帶動起來的城市中，實現這樣的再平衡將需要很長時間。

孫楠稱，在空蕩蕩的起亞經銷店裡，新的減稅優惠和低息貸款還沒有為銷量帶來提振。他感覺中國對韓國的強硬立場正在給國內造成連帶損害。

「反韓情緒傷害了我們自己的利益，」他指出，起亞在當地的合資公司有一半來自中國。「這種衝突之下，兩個國家都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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