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遼戰爭卷 第十章 雍熙北伐 9 潘仁美的千年冤案

投稿/段海輝

註：本稿件為《大宋三百年》長篇連載之第二卷，簡稱宋遼戰爭，隔日更新。往期連載請回復關鍵詞「宋遼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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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處罰結果看，楊業臨死前，詛咒的奸臣，毫無疑問，是王侁，不是潘美。

楊業出征前，懇求潘美在陳家谷接應，潘美答應了，只是被王侁脅迫，才不得已撤兵；王侁擅自撤回雁門關，潘美勸阻留守陳家谷接應楊業，只是王侁不聽，才被迫隨同撤回。

潘美即便有責任，也是領導責任，主要責任在監軍王侁。

楊老令公是怒觸李陵碑而死嗎？

楊老令公之死，激起了後世的無數同情和惋惜，一代將星就此隕落，著實讓人扼腕。

所以在後世的話本里，楊業成了悲情英雄，抗擊遼國保家衛國的旗幟性人物，卻被奸臣主帥潘仁美所害。

依據話本楊家將的劇情：遼宋兩軍血戰金沙灘，大郎用袖箭射死天慶王，大郎二郎三郎一同戰死，四郎八郎被俘失蹤，五郎看破紅塵出家五台山，七郎殺出重圍搬救兵不成，反被奸臣潘仁美亂箭射死。楊業帶六郎死戰兩狼山，父子殺散，老令公怒觸李陵碑而死。

京劇《四郎探母》中佘太君有一個唱段:沙灘會一場敗，只殺得楊家好不悲哀:兒大哥長槍來刺壞;兒二哥短劍下他命赴泉台;兒三哥馬踏如泥塊;我的兒你失落番邦一十五載未曾回來;惟有兒五弟把性情改，削髮為僧出家在五台;兒六弟鎮守三關為元帥，最可嘆兒七弟他被潘洪就綁在芭蕉樹上亂箭攢身死無葬埋。娘只說我的兒今何在……

這就是後代評書楊家將和戲曲里楊業陣亡的故事梗概。

按照評書和戲曲的說法：楊業是自殺的。

按照宋史和長編的說法：楊業是絕食（為了報答太宗知遇之恩）而死。

按照宋人筆記記載：楊業是戰死沙場的，

按照遼史記載：楊業是劍傷發作身亡。

那麼，楊業究竟是怎麼死的？

因為沒有宋軍方面的目擊證人（楊業所部應全部陣亡），我們永遠無法得知他的死因。但是評書里的說法肯定是不對的，所謂血濺李陵碑，不過是為故事增加一點悲情色彩的藝術悲情。

那麼楊業之死只可能有兩種可能：要麼戰死沙場，要麼被俘身亡。

我們已經說了，宋軍楊業所部全部成仁，沒有目擊證人，所以遼國人不可能說楊業是戰死的，因為楊無敵要是戰死了，此戰政治意義就會大打折扣。

即便在被俘後身亡的記載方面，遼宋兩軍的記載也還是不一樣的。

遼方說：楊業被俘後，吃不進去飯，箭傷發作三天之後就死了；

宋方說：楊業被俘後，為報答皇帝的知遇之恩，絕食而死。

一個是吃不進去飯，死了；一個是主動不吃，死了。

一個在宣傳：所謂的楊無敵是被我們打死了。

一個在宣傳：楊無敵，是個忠烈之人。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遼方的宣傳是為了彰顯遼軍戰鬥力的強大；宋方的宣傳是為了激勵將士們的忠心。

但是，有一點是一致的，雙方都肯定楊業是個英雄。只是在怎麼個死法方面，雙方存在分歧。

100多年後的1089年，大宋翰林學士蘇轍出使契丹，居然在契丹境內看到了遼國人祭祀楊業的廟，蘇轍感慨萬千，寫了一首著名的《過楊無敵廟》

行祠寂寞寄關門，野草猶知避血痕。

一敗可憐非戰罪，太剛嗟獨畏人言。

馳驅本為中原用，嘗享能令異域尊。

我欲比君周子隱，誅彤聊足慰忠魂。

蘇轍甚至認為，可以把楊業比作晉朝大將周處（就是那個除三害，改過自新的周處），應該誅殺主帥司馬彤（此處應該為監軍王侁）來謝罪。

對英雄的敬畏，是任何文明國度的信條，契丹也不例外。在100多年後敵國，還能看到祭祀楊業的廟，實在讓人感慨唏噓。

或許，這就是對忠魂最大的安慰吧。

宋太宗和楊業

戰後，楊業的妻子折氏（音同佘，評書里的佘老太君）不依不撓，要求宋太宗，從重處罰潘美王侁等人，潘美也一再辯解。

宋太宗對楊業之死也痛心不已，太宗很喜歡楊業，楊業本是太原降將，太平四年979年5月，投降後，半年之內，尺寸之功未立，就被任命為鄭州刺史，兼代州刺史，三交駐泊兵馬部署。

太平五年980年3月，楊業取得雁門大捷，因功升任雲州觀察使，只比節度使差一點。不到一年，楊業就從降將實現了邊帥大員的逆轉。

這讓同僚很眼紅，他們紛紛上疏給楊業下眼藥。但太宗對於這些紛至沓來的謗書，不以為意，對楊業信任有加，還把這些上疏打包，交給他，以示君臣坦蕩。

太宗此舉，很像太祖當年，把大臣們要求扣留吳越王的奏疏，打包給吳越王。

更像戰國時期，魏王和樂羊的故事。樂羊攻打中山國時，魏王把大臣對樂羊的謗書封存起來，後來等到樂羊征戰歸來，已經封存了三大籮筐。魏王把這些東西交給樂羊，樂羊很感慨。

後來大宋名相富弼評論道：將帥立功不難，人君信任為難而。太宗不為謗書所惑，對楊業深信不疑，是有大智慧的。

楊業之死的問責

陳家谷之戰案，在經過審理之後，戰後問責，處理結果如下：

監軍王侁除名、隸金州，

支持王侁的劉文裕除名、隸登州。

主帥潘美連降三級。

太宗下詔表示：作出這個處罰的目的在於：旌表楊業：儘力死敵，立節邁倫，誠堅金石，氣激風雲，求之古人，何以如此！

從處罰結果看，楊業臨死前，詛咒的奸臣，毫無疑問，是王侁，不是潘美。

楊業出征前，懇求潘美在陳家谷接應，潘美答應了，只是被王侁脅迫，才不得已撤兵；王侁擅自撤回雁門關，潘美勸阻留守陳家谷接應楊業，只是王侁不聽，才被迫隨同撤回。

潘美即便有責任，也是領導責任，主要責任在監軍王侁。

王侁是監軍，雖然名義上地位不如主帥高，但是他代表皇帝。太宗時期，武將地位下降，監軍的實際權力比主帥要大。

而王侁，則是監軍裡面最強大的代表。

他跟田欽祚有一拼，田欽祚害死了高彥暉，王繼濤和名將郭進。

王侁除了害死了名將楊業，還在之前害苦了名將田仁朗，最終導致大宋對党項的戰爭，徹底失去主動權，此人應是宋夏百年戰火的罪魁禍首。

如果三年前，王侁不告黑狀，田仁朗不下獄，大宋合圍進而殲滅西夏有生力量的戰略順利實施，那麼大宋很可能，就不會在此後100多年都跟西夏戰亂不斷。

下期預告：

【青埂連載206】宋遼戰爭卷 第十章 雍熙北伐 10 為什麼潘仁美、潘金蓮會被黑成現在的樣子？

主要講述：龐太師，潘仁美，武大郎，陳世美，潘金蓮這些原型都是堪稱「感動中國道德楷模」人物，會什麼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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