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噶爾屢次痛擊沙俄？戲耍彼得大帝 遲滯俄軍侵華百餘年

開聊前，小編先把本文涉及到的8位準噶爾統治者世系表列出來，以便各位看官查詢：巴圖爾琿台吉（1635至1653年）—僧格（巴圖爾琿台吉第5子，1671年為異母兄所殺）—噶爾丹（巴圖爾琿台吉第6子，1677年稱「博碩克圖汗」，1697年與清朝作戰兵敗亡故）—策妄阿拉布坦（僧格之子，1717年去世）—噶爾丹策零（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卒於1745年）—策妄多爾濟那木札勒（噶爾丹策零次子，1750年被囚禁）—喇嘛達爾扎（噶爾丹策零長子，1752年被殺）—達瓦齊（出身準噶爾貴族，最後一任準噶爾大汗，1755年被清軍俘虜）。

書歸正文。沙俄征服東方，從一開始就沒有局限於西伯利亞，而是將之作為南下通往中亞、東亞乃至南亞的橋頭堡。而西伯利亞橫貫東西、雄踞極北，且擁有多條南北走向外流河（便於水運兵力、物資）的地理特性，又使得包括清朝（含外蒙古）、李朝、西北諸汗國（含準噶爾）在內的中亞-東亞各政權，天然地處於防禦不利位置，史冊上中國歷代王朝傾盡國力抵擋北方入侵者的慘烈鬥爭堪為鏡鑒。

16世紀末，沙俄開始分3路從西伯利亞南下侵入亞洲腹地——西路以托博爾斯克為基地，溯額爾齊斯河而上直抵準噶爾傳統游牧區。中路以葉尼塞斯克為基地，溯葉尼塞河而上侵入貝加爾湖和喀爾喀蒙古游牧區（外蒙古）。東路則以雅庫茨克為基地，溯勒拿河而上，侵入中國東北黑龍江流域。可見，準噶爾從最初就成為了抵禦沙俄侵略者的第一線。

烏拉爾山脈不但是歐亞大陸的地理分界線，也是東西方文明的分水嶺。1586年，沙俄在烏拉爾以東建立了第一座殖民要塞——秋明。隨後40多年時間裡，俄國殖民者相繼在額爾齊斯河下游、鄂畢河上游及葉尼塞河上游建起至少8座殖民要塞，將侵略觸角從歐洲一直延伸到毗鄰太平洋的遠東地區。其中，位於中亞以北的托木斯克、庫茲涅茨克、鄂木斯克等重鎮，與準噶爾領地直線距離都在2000里以內，它們連成一條「堡壘線」，從外圍將準噶爾汗國困在其中。

儘管沙俄吞併準噶爾的野心很大，無奈17至18世紀，沙俄對外用兵重心長期放在爭奪西方或南線出海口上，駐西伯利亞兵力一直比較薄弱，如庫茲涅茨克的俄國駐軍不過幾百人，對於季節性遷徙到要塞附近的大批準噶爾牧民（也是有戰鬥力的騎兵），俄軍起初都不敢惹，只能向其他要塞急求增援。

在武力征服暫時無法奏效的情況下，沙俄殖民當局基於自身利益考量，將商貿權作為招降準噶爾統治者的重要手段。1646年，沙皇就以「自由通商」為名，誘騙巴圖爾琿台吉宣誓成為沙俄屬民，但後者及其繼承人壓根沒打算投靠俄國，而只是與俄方「打太極」，以此爭取貿易權並維持和局。但和平的商貿往來，並不能掩蓋準噶爾與沙俄之間圍繞領土、資源展開激烈爭奪的殘酷事實。

鹽鐵資源自古就是經濟命脈，而在當時游牧民族雲集的中亞內陸，其重要性更是無以倫比。地處額爾齊斯河右岸的亞梅什湖名曰湖泊，實為一座鹽池。1613年後，沙俄殖民者不斷到亞梅什湖偷採食鹽。準噶爾則針鋒相對，與之長期鬥爭。1635年，巴圖爾琿台吉出動騎兵2000餘人，包圍了在亞梅什湖掠奪食鹽的俄國人，並進攻沙俄殖民要塞塔拉和秋明。

1652年，沙俄當局派雅科夫列夫率一隊哥薩克侵入薩彥嶺劫掠，當他們返回時，遭到巴圖爾琿台吉部下堵截、伏擊，俄軍全部被殲。1653年巴圖爾琿台吉去世，他的第5子僧格掌權，而後者的弟弟、巴圖爾琿台吉的第6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噶爾丹。

僧格在位時，延續了父輩的對俄強硬政策。1667年5月，僧格親率4000多人馬，包圍了沙俄前哨據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要求俄方立即釋放被扣押的准部使節，俄軍則困守孤城，狼狽不堪。

僧格死後，噶爾丹當上準噶爾大汗。雖然他為重建蒙古帝國，實施了「聯俄抗清」戰略，但同樣沒有對俄臣服（相關歷史可參見《康熙被噶爾丹害慘？國舅戰死疆場 割讓大批領土給沙俄》一文）。1691年，被康熙擊敗而內外交困的噶爾丹為求東山再起，派使者攜帶送給沙皇彼得一世（即彼得大帝）的密信前往俄國活動。在信中噶爾丹與沙皇「稱兄道弟」，要求後者發來援軍、大炮和彈藥。然而，已與清廷簽署《尼布楚條約》而在領土上得了實惠的沙俄，不願再幫勢力衰微的噶爾丹，只說了些「將派6萬鳥槍兵助陣」的假話騙他。

策妄阿拉布坦繼承汗位後，與沙俄的外交和軍事鬥爭更加激烈。1715年10月，為攻佔準噶爾治下盛產黃金的葉爾羌（今新疆莎車），彼得一世任命布赫格利茨中校為指揮官，率領2個團步兵、700名騎兵、1支小型炮隊、70名工匠和1500匹馬組成的遠征軍，入侵亞梅什湖區修建據點，準備來年春天繼續進兵。策妄阿拉布坦聞訊調集1萬軍隊，由心腹愛將大策凌敦多布指揮，前往收復失地。

圍攻戰從1716年2月9日開始，前後持續10餘天。準噶爾軍隊兵力佔優，但只裝備有刀矛、弓箭和少量火槍，特別是缺乏攻堅重炮，所以面對火力強大的俄軍及其搭建的木城，大策凌敦多布也沒有更好戰術，只能長圍久困，通過晝夜襲擾、切斷俄軍外援等「笨辦法」（特別是設伏殲滅了從托博爾斯克趕來的沙俄援兵），才迫使對手最終因彈盡糧絕、疫病流行而撤退。

但沙俄搶奪葉爾羌的野心並未因此收斂。1720年，另一支配備火槍、大炮的俄軍又侵入準噶爾齋桑泊地區構築要塞，打算以當地為跳板南下進攻葉爾羌。策妄阿拉布坦再次出兵驅趕，經過3晝夜激戰，終於迫使侵略者北遁。

後來，策妄阿拉布坦為對抗清廷（相關歷史可參見《雍正提起準噶爾就頭疼？2萬精兵覆滅 6千萬白銀打水漂》一文），也於1721年初遣使赴俄求援。準噶爾使者跋涉8個月抵達聖彼得堡，剛進城就受到彼得一世和俄國文武百官「熱烈歡迎」。不過，彼得一世此舉可不是出於外交禮儀，而是他誤以為策妄阿拉布坦打算向自己俯首稱臣。更搞笑的事，彼得一世還煞費苦心地組建了龐大使團，命其前往準噶爾控制區修建要塞、尋找金銀礦，並為策妄阿拉布坦備下獵鷹等貴重禮物。

彼得大帝英明一世，卻在這次東方外交上鬧出大烏龍。沙俄使團走了近9個月，終於抵達策妄阿拉布坦駐地附近，但後者並未親自出迎，也沒像彼得一世那樣迫不及待的當天就召見來使。更讓沙皇使臣鬱悶的是，當其總算獲准覲見準噶爾大汗時，居然被要求自掀門氈，進入帳內先脫帽，並恭恭敬敬向策妄阿拉布坦呈交國書，然後立即彎腰行鞠躬禮。當俄使送上彼得一世為準噶爾大汗預備的貴重禮品時，後者同樣一句客氣話都沒講，甚至連禮節性地問候沙皇身體健康，都由大汗手下一名宰桑（相當於宰相）代勞。

就這樣，在沙俄使團逗留準噶爾的10個月期間，策妄阿拉布坦共接見沙皇使臣17次，但凡涉及邊界劃分、修建要塞等原則性問題，他都義正辭嚴，絲毫不向俄方做任何讓步。準噶爾大汗堅持「100年前俄准邊境線（沿鄂木河為界）就已劃分清楚」的立場不動搖，並拒絕了俄方開礦、修城、駐軍等無理要求。

不僅是策妄阿拉布坦，他的兒子噶爾丹策零繼位後也堅決反對投靠俄國。1743年，沙俄開始採取一系列措施，加大對噶爾丹策零的軍事壓力，包括增建額爾齊斯河沿線要塞、構築新防線並調集1萬軍隊駐守、挑唆哈薩克人進攻準噶爾等等。1744年，沙俄殖民當局又調來3個龍騎兵團和1000名哥薩克，使駐軍兵力增至6000人，其中半數被派往準噶爾邊界。

面對強敵，噶爾丹策零針鋒相對，1741至1742年，他揮師進入哈薩克草原，阻止沙俄吞併後者。直到他1745年去世前，還在「為同俄國打仗而儘力做準備」。噶爾丹策零統治期間，準噶爾汗國人才濟濟，猛將如雲，農牧、採礦、冶煉、印刷、造紙、製革、兵器製造都有了較大發展。準噶爾人甚至通過俘虜的瑞典籍俄國軍官列納特，學會了用羊毛製作呢絨。1734年，俄國軍官基里洛夫在給沙皇的報告中，就驚呼噶爾丹策零是「所有土著民族中最強者……掌握著一支裝備火器的8萬大軍」。

但需要說明的是，作為一個游牧民族政權，準噶爾汗國無論軍事還是經濟實力，都不足以單獨、持久地抵禦沙俄侵略，這實際上反映出近代東西方在工商業、軍事改革、科學技術等方面差距逐漸拉大的趨勢。別看當時沙俄因軍事技術落後而被西歐列強嘲笑，但其製造的火器無論質量還是威力，都比準噶爾騎兵的弓箭厲害得多，以至於區區數百甚至幾十名俄軍，就能依託簡陋的木柵城防工事與上萬準噶爾軍隊抗衡多時。

而且，準噶爾汗國的最大致命弱點在於體制落後，歷經100多年發展，仍未能解決高層權力平穩交接的問題。每逢汗位出現空缺，都會引發一場準噶爾貴族間爭權奪勢的血雨腥風。噶爾丹策零死後，靠小集團擁立和內戰仇殺上台的3任大汗儘是殘暴無能之輩。在這種情況下，早已虎視眈眈的沙俄馬上加緊了入侵準噶爾、吞併新疆的步伐。

噶爾丹策零去世第2年，俄軍就向西伯利亞增調2個步兵團、3個騎兵團，打算趁準噶爾汗國內亂之機發動侵略戰爭，但遭到當時準噶爾統治者強烈抵制，只好暫且壓下野心，觀風待變。之後，沙俄又試圖誘降最後一任準噶爾大汗達瓦齊，也沒能得逞。1755年，發起收復西北作戰的清軍一路凱歌高旋，更引發了沙俄殖民當局的巨大恐慌。後者生怕清朝「搶先」平定準噶爾，便極力拉攏、扶持叛清的準噶爾貴族阿睦爾撒納，只因清軍行動迅速有力，才讓俄國趁火打劫的迷夢完全落空。（相關可參見《乾隆撿漏收復新疆？準噶爾為清朝戍邊上百年仍慘遭滅族》一文）

但故事還沒有完，清軍收復新疆後，「眼紅」的沙俄隨即開始籌劃新的侵華戰爭。1763年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登基不久，就下令著手準備對華進攻。當時，俄軍從歐洲運來大批武器裝備，新組建了哥薩克火槍兵團，徵兵2萬多人，企圖分2路進攻外蒙古和黑龍江流域，只因懾於清朝國力仍很強大而作罷。1790年，沙俄又一次想對華動武，也因俄軍忙於西線對奧斯曼帝國作戰而放棄。

從實際歷史進程來看，18世紀之後整個中亞都開始陷入動亂和衰落。清軍平定西北的時候，沙俄已將「堡壘線」延伸至中亞腹地，中俄2大帝國也在昔日的準噶爾汗國北部邊境正式接壤。試想，如果乾隆年間中俄戰爭提前爆發，將會給中方統一西北大業造成多麼嚴重的損害，而準噶爾堅持抗俄、清朝「百年定邊」的積極意義也正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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