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島》章五十三 遺言

「我們最少有多少時間？」參謀長看向了田思甜，面色沉肅地問道。

「五天。」田思甜說，「五天後，就算沒有連續的暴雨，至少也會下起陣雨。在那之後，低壓區域從喜馬拉雅島旁經過，那時候暴雨也會到巔峰。」

「那麼……我們不能把寶都押在新的干擾儀研製完成上了。」參謀長神情嚴肅地道，「我們需要在五天的時間內想到能夠阻止巨人潮的最佳方法。否則，就只能等死。」

「三天。」坐在首座的司令深深吸了口氣，將含在嘴裡的土煙抖了抖，抖落了幾粒煙塵，分叉的眉梢以六十度角上揚，「五天時間太長了。在暴雨到來之前，天起就會轉陰，那時候巨人就算不發動總進攻，活動也會變得活躍。我們沒有那麼理想的時間。甚至兩天也未必有。」

帝凌將落在天花板上的視線收了回來，道：

「讓我去吧。給我一個軍團的兵力做掩護，在後方開出一條路，我帶著我的特攻團去在道拉吉里峰，那裡的山谷有通信基站，有大功率的干擾儀，只要把那個東西運回來，這仗就結了。」

「一個軍團的兵力？」總司令額頭上的褶痕增加了一倍，「帝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不說巨人隨時有可能上山，哪怕是珠穆朗瑪峰上這麼多人，也需要大量的軍人鎮守。沒有軍人在山上鎮守，如果難民暴動，糧倉怎麼辦？這麼多官員這麼多辦事員該怎麼辦？」

帝凌冷冷一笑，雙手枕在腦後，直視著總司令那平靜的雙目，道：

「不敢流血還想打贏勝仗嗎？真是聞所未聞。」

「帝凌，說話收斂點。」一旁的後勤部長重重地用指節叩響了松木圓桌的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響，「這裡是誰說話算數，我想你心裡不至於沒有數吧？需要我把話說這麼明白嗎？對於目前的局勢，我們比你清楚得多。」

「清楚得多？」帝凌咧嘴一笑，笑容冰冷，看著後勤部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天真的小孩。

然而很快，帝凌冷冷地反問道：

「那麼，你們這些人里，又有幾個人殺過巨人？殺了多人巨人？你們感受過巨人站在面前時的壓迫感么？你們有人知道巨人的皮膚能夠阻擋多堅硬的子彈嗎？你們知道巨人的爆發力有多大嗎？你們知道巨人的骨骼堅硬到連斧子都可以卷刃嗎？你們知道巨人磨牙時的聲音么？」

面對著總司令、副總司令、參謀長、副參謀長、後勤部長、技術部長、裝備部長等一系列軍委成員等一張張僵硬的面孔，帝凌的眼裡所有的，只是濃濃的嘲諷和輕蔑。

「我殺過巨人，我和它們戰鬥過！我把子彈打進它們的心臟，親手用刀子割開了它們的咽喉！我知道巨人的力量，一個軍團？甚至兩個軍團全部出動也未必是它們的對手！」帝凌的聲音變得高亢了起來，「你們居然還想讓這千把兵力鎮守在山頂上不龜縮不出，就靠這樣還想打贏那幾萬頭牲畜？白日做夢！」

「帝凌！」總司令終於怒了，他的聲音提高了十分貝，「注意場合！」

帝凌眼中的凌厲之色稍稍減了幾分，他雙手交錯抱在胸前，但是咽喉卻在不住地蠕動著。

「行。」帝凌咬了咬牙，道，「那麼，直接說吧，如果我的特攻團執行去道拉吉里峰奪回干擾儀的任務，你們能給我多少人開路？」

「你真要去？」一旁的第一軍團團長臉上浮現出了几絲猶豫和驚愕之色。

帝凌冷笑了一聲，爾後語氣變得急沖了起來：

「不然縮在這裡么？就像那些急著把腦袋往山頂上擠，拚命保住自己小命和烏紗帽的幹部一樣？拿到干擾儀，那些畜生准玩完！這是一勞永逸的任務，只要後方不出岔子，我用人頭擔保把它完成！」

面對帝凌的錚錚話語，會議廳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之中。足足過了幾秒，才有細碎的討論聲漸次響起。

但是大部分人顯然還是對帝凌這副倨傲不羈的態度表示不滿，所有人都認為他盛氣凌人，氣勢逼人，缺乏軍官該有的冷靜與理性。

最後，在一番思量之後，總司令沉聲問帝凌道：

「我們最多給你兩百人。山上的民眾情緒現在非常不穩定，各個山頭每分鐘幾乎都有暴動發生，缺不了軍隊管制，我們最多給你抽出這麼點人手。」

「兩百人？」聽到這個數字，帝凌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覺得你們不如送給我兩百頭豬好了，起碼黃泉路上我還不會挨餓。」

「帝凌！」後勤部長再次重重地一拍桌子，發出了一陣悶雷般的脆響，他的太陽穴上浮現出了一圈跳動的青筋，後勤部長怒然道，「不要以為你有那麼點屁功勛現在就可以鼻孔朝天，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行了，現在是用人之際。」總司令舉起了一隻手，隨意揮了揮，皺眉道，「大家火藥味都別這麼重。」

總司令那如有實質的雙目重新落在了帝凌的臉上，他深吸了口氣，問道：

「最多給你兩百五十人。這已經是上限了，珠穆朗瑪峰上的幾個難民區之前已經發生了不少暴動事件，已經有官員死傷了，尤其是前幾天，兩管局的侯海平被難民集中營的一個難民給暗殺了，兇手現在還沒有落網。我聽說，那個難民叫沐風，還是帝凌你特攻團的人。」

帝凌冷哼一聲，晃了晃雙腿，道：

「暗殺？這是最新版本的故事么？我怎麼聽說是那侯海平老毛病發作，一把老骨頭還管不住自己第三條腿，想借放糧的名義濫用公權，侵犯人家小姑娘，結果侵犯途中被對方小姑娘的兄長報復刺死？依我看，這種蛀蟲倒是少一點為好。」

「帝凌！」總司令的音量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這是軍事作戰會議，不是嘲諷大會，你再繼續持這副態度，我們得讓你出去了。」

帝凌笑了一聲，歪著嘴巴，嘴角左側的肌肉拉出一根棱條，沒有說話。

「最多三百人。再從憲兵團里抽調五十人，但沒有更多。」總司令敲了敲桌子，臉上擺出了不容商議的神情，「我們不能承擔萬一軍隊全軍覆沒的風險，如果上千號士兵都斷送在了谷地里，那麼一旦巨人破了珠穆朗瑪峰的防，山上的人，就只能等死。現在除了日常的治安管理，還有衛生和糧食運輸、分配方面也離不開軍隊。不過，在武器上，我們可以給你最大限度的支援。除了軍隊里常配的輕型武器，我們還可以提供一些沼氣罐和工業廢料。」

帝凌嘴角的弧度上揚得越來越高，最後，他拗過了身來，坐正了姿態，雙手交錯擺在桌面上，道：

「那就儘快吧。」

帝凌顯然已經失去了繼續這場會議的興緻，他站起了身來，手開始不安地在軍裝內袋裡摸索煙斗，轉身的那一刻，他黑髮飄舞，被几絲長發遮住的眼皮下，是一道如同雪光般凌厲的眼睛。

「對了。還有遺言。」

「你要留遺言？」總司令的眉梢微微上翹。

「是你們所有人的遺言。」帝凌冷冷地道，目光在圍繞著會議桌靜默而坐的所有人臉上掃過，「我奉勸你們，還是趁早寫好遺言吧。免得到時候再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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