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鼻子芬芳

碰一鼻子芬芳

大夏天的早晨是一天中最清爽的時候，如若前一晚上再下點小雨，早晨的草地上和蜘蛛網上都打著露水，串串晶瑩可愛。呷一杯清茶、吃幾口點心，吟幾句有小荷尖尖、有清泉叮咚的詩詞，夏天的早晨真舒服。

街小巷裡都散發著梔子花的香氣，山歌唱云：「梔子花開六瓣頭」，與其他五瓣頭的花朵是如此不同，梔子花花極為粗大，色白，接近梗的地方又透著綠，有極為濃郁的香氣。可能因她生長得極為「粗獷」，香氣又濃郁到快讓人受不了的地步，梔子花向來為文人雅士所不喜、認為她格調不高。然而，她才不管這些，風平浪靜地、自顧自地綻放、痛痛快快地香得天地動容。

與梔子花同花期的白蘭卻有著安靜的面容，朵朵嬌羞地半開，象牙白色、幽香的嬌身，一股甜俗的味道。以前，白蘭花為上海堂子里的「倌人」所喜，說是放在枕邊夜來格外香。我覺得「倌人」的枕邊之花一點都不如田頭農婦髻上「打碗碗花」來得嬌艷。

夏天開得最熱鬧花的要數矮牽牛了，色艷且顏色又多，從淺色繫到深色系，從暖色繫到冷色系。要想用一種花來點綴自家的陽台，矮牽牛是不二的選擇。若給新到自家的朋友指路，保證幾百米以外就能鎖定目標。老式的牽牛命短，早晨沾露就開，午時就已經接近凋落。矮牽牛是近年來被花友們熱捧的新研發品質，路邊道旁也常見到她們的身影，然而她也只不過用快速盛開的下一朵填補了上朵凋亡的空隙，依然沒有改變短暫綻放快速凋零的「命運」。

如矮牽牛一樣「薄命」的還有鳳仙花。鳳仙花有單瓣的又有繁盛如薔薇形狀的復瓣者，枝幹清脆、綠中帶紅，花小且艷，色亦多。說她「薄命」並不是說她像牽牛花一樣「短命」，而是說她「命運多舛」，在有姑娘的地方，鳳仙花根本甭打算舒舒展展地生存下去，在姑娘們狂風掃落葉般的「清洗」下，鳳仙花們一朵朵老老實實地躺在了搗蒜罐里，加入明礬之後被搗成稀糊狀，再挑出一小丟丟小心翼翼地攤薄鋪在指甲蓋兒上，用寬寬大大的核桃葉子將手指各自包裹起來，用菖蒲絲結結實實包紮好，安安靜靜地躺一夜之後，第二日，十個指甲蓋兒上就有了杜鵑吐血一般的紅艷，又如指尖上綻放了十朵這個夏天最嬌艷的鳳仙花。

夏日的驕陽火辣辣地考驗著花兒們，也同樣結結實實地烘烤著人們的心胃。在似火驕陽下剖一個冰霜的西瓜，一刀切下去，咔嚓有聲、涼氣四溢，連眼睛都是清涼的。又沙又甜又多汁的西瓜光聽描繪就可以讓人大口吞咽口水了，豹紋綠皮、黑籽紅瓤，圓滾滾可愛溜溜，在盛夏里，誰不愛？

乘涼。搖一柄蒲扇、燃一根由蒿草搓成繩狀的驅蚊「利器」，於是，夏日的夜晚里可以安靜地享受明月清風了。若有一張大竹床，橫七豎八地往那一躺，渾身爽利、暑氣全消，比奶奶輕搖的蒲扇還要解暑。看月華，影隨月移，有孩童嬉鬧，有瓜果飄香，有小犬嚷嚷，有花香繞繞，撐起了一個盛夏的傍晚巷子口，人情味十足。老人們說月亮周圍若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大圈圈，近幾天就會起風，喧鬧了一整個夏天的熱也會被吹跑。一直到後半夜，露水下來了，大人抱小孩回家裡床上正兒八經入睡了，夏夢也快接近尾聲。

葡萄架下大串大串嘟嚕著的紫葡萄，青絲卷卷，透明誘人。在夜幕里，銀河清晰且舒朗，啜一口沁人心脾的葡萄汁，觀望著金風玉露相逢，牛郎織女相會，夏天就快過去了。

本期編輯/作者：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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