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寫作的女人在想什麼？

本文作者「鱷魚星星」，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伍爾夫

今天談一談剛剛讀完的書——《一間自己的房間》。

這本書從第一次看到真正靜下心來看完，用了很長的時間。原因當然是常見的「讀書拖延症」，「買書如山倒，讀書如抽絲」，這句話用來形容自己再合適不過。

《一間自己的房間》由英國著名女作家伍爾夫所寫，這本書被視為女權主義的代表作品。這本書基於兩篇演講稿，1928年8月，伍爾夫為紐納姆學院的藝術協會和格頓學院就女性與小說一題發表演講。

讀這本書的原因並非是其女權主義的標籤，它最吸引我的，是伍爾夫以女作家的身份剖析了女性與寫作的種種關係。雖然時代不同，當時對於女性過於嚴苛的社會背景已有所較大改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時至今日，關於女性與寫作的話題，其中的討論與建議在今天仍然受用。

「一個女人如果打算寫小說的話，那她一定要有錢，還要有一件自己的房間。」

伍爾夫的一句話概括了她的中心思想。

大部分人可能對於一個自己的房間有所困惑，這好像並不是什麼難事。即使跟別人合住，很多人也能輕鬆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並且在這個房間里寫作。

但是想要一件自己的房間，在19世紀初絕無可能，更不用說這房間還要安靜、隔音。除了這些看不見的困難，還有世人對於女性創作的敵意：「寫作？你寫出來的東西又有什麼用？」

那個時候，如果女性想要寫作，她只有在公共空間寫。《維萊特》《愛瑪》《呼嘯山莊》《米德爾馬契》，都出自那些足不出戶的女人筆下，寫書的女人們，窮得連紙都不能一次多買幾刀，來寫《呼嘯山莊》或是《簡·愛》。

電影《成為簡·奧斯汀》

相信很多寫作的人都有這樣的禁忌，寫作的時候旁邊最好不要有人。當你在一個公共空間里寫作，旁邊有人會突然湊上來看你寫的字，他會熱心地問上幾句，或是直接把你寫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讀出來，這種「看稀奇」的態度，相信每個寫作者在創作的時候都非常不喜歡。

在今天，什麼時候我們會沒有自己的寫作空間呢？

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上小學的時候，我當時因為看了神話電視劇，所以自己也寫了一個神話題材的「劇本」。後來「劇本」被同學惡作劇，傳到了老師那裡，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質問我，你憑什麼寫劇本，真當自己是導演了？

還有就是剛上大學的時候，我這個人很慢熱，一開始覺得和大家沒什麼聊的，於是每天都在自己的小桌子面前寫小說，我很怕別人看見自己寫的東西，所以總是默不作聲，我希望自己是透明的，那個時候室友都覺得我特別神秘。

對於寫作的人來說，擁有私人空間很重要。你會因此承受孤獨，你會被人貼上「怪人」的標籤，你有可能會有質的飛躍，但同時，你可能會很危險。當你成為自己世界的掌控者，也許你可以隔絕騷擾，一路順利，也許你的才能尚不足以支撐你的野心，你給自己劃的越走越窄，面臨絕境……

「 這個世界並不要求人們去寫詩、寫小說，甚至是寫歷史，這個世界並不需要這些。

所以，那些作家，濟慈、福樓拜、卡萊爾，沒有一個

不曾為生活所困，頻頻沮喪氣餒過。

對婦女而言，物質條件對小說的未來至關重要。

如果婦女擁有自己的一間房間，如果她每年可以擁有五百英鎊的收入——但這也有待證明——那麼，我想，某種意義重大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五百英鎊的年薪象徵了沉思的力量，門上的鎖意味著獨立思考的能力。」

電影《時時刻刻》

寫作的人大多數都過得貧苦，這是世人對於作家的籠統印象，也正是這個印象，很多人對於寫作這條路望而生畏。伍爾夫列舉了一些例子，說明不是每一個作家都是窮光蛋。

這裡要注意，她並不是說寫作可以創造財富所以一開始窮一點也沒有關係，這也許是很多人期待的答案，她強調的是物質對於作家的重要性。

還記得人生的第一筆稿費是在高中，當時發表的是一首小詩，稿費是20元。從發表到領取稿費，前後等了一個多月。我媽當時就笑，這20元能做什麼？如果靠這個吃飯，早就餓死了。

即使是對文學一無所知的我媽，也知道窮人寫作會被餓死的定律。她知道我不是天才，也不是少數人中的極少數。事實上，從我愛上寫作，斷斷續續堅持到現在，我的確走的很慢，走了很多彎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出路，如果真指望寫作賺錢，的確不敢想像。

說回自己的房間吧，因為工作變動，我後來租了一個大開間。當自己擁有一個房間之後，這裡有更大的書桌、更多的書架和收納箱，我打造出一個理想的書房：開啟的電腦、提高閱讀體驗的放書架、暖光檯燈，近期看的書丟在一旁隨時翻閱，軟木板上貼上寫作的靈感。

如果我沒有錢，我不能擁有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更多的是指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為了掙錢，我們會做更多的工作、認識更多的人、解鎖自己更多的能力、擁有更多享受、得到更多的靈感，這些因為錢而得到的東西，到了最後，如果你還記得寫作，如果你還願意回歸寫作，它們都是益於你的寫作。

電影《時時刻刻》

「 19世界早期小說的整體結構，如若是出於女性的筆下，那就是在這樣一種略失直率的心境下，為了遷就外界的權威而不得不放下自己清晰的看法，換了眼界之後寫的。她時而挑釁，時而示弱，時而承認自己『不過是個女人』，時而抗議，說她『跟男人不相上下』。

面對父權社會，只有簡·奧斯汀做到了，還有艾米莉·勃朗特。她們按照女人的方式寫作，只有她們，毫不理會固執的學究一成不變的訓誡——要這樣寫，該那樣想。

當她們拿起筆來時，身後並無傳統可循。男人心中的輕、重、緩、急，和她心中的相比，大相徑庭，所以她也難以從中學到什麼實實在在的東西。」

伍爾夫提到了不同性別在寫作當中的感官特點。

此前我看到了很多當代作家對此發表了自己的見解，有的女作家以自己在作品中擁有較低的女性特徵而自豪，這類人認為女性的特徵太強是一種狹隘。然而我也有幸看到有的女作家，即使她風格成熟之後，她仍然認同，女性特有的細膩和抒情其實很珍貴，兩者沒有高低之分。

而我也非常喜歡伍爾夫在書中對於這個問題的建議：

「 若是女人像男人一般寫作，像男人那樣生活，連看上去也像男人，這真是太可惜了，因為，既然男人女人各有不足，而世界又是如此遼闊和豐富，只有一個性別哪裡應付得了？難道教育不該彰顯差異、突出個性，而非舍異求同嗎？

作為女人而寫作，雖然這個女人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她不只是一個浮光掠影的匆匆看客，她也透過表面，看到了事物的本質。她會在某個時刻對自己說，就是現在，無需聲色俱厲，我也可以揭示出這一切的意義了。

任何作家，總想著自己的性別，都是致命的。而做一個純粹、單一的男人或女人，也是致命的。必須是男性化的女人，或是女性化的男人才行。」

布盧姆茨伯里派群體肖像 瓦內薩·貝爾，《俱樂部回憶（The Memoir Club）》，1943年

無論是19世紀初還是現在，對於一個作家，文學批評的聲音是相伴而生的。伍爾夫認為作家大可不必被這些言論所左右。

很多人對於文人的印象就是，喜歡拉幫結派、說話刻薄，「文人相輕」這句話絕對是真理。

無論是文學批評，還是藝術批評，它們剛開始出現的時候，一定是正面意義更大。但是當某些聲音稱為權威，於是某些偏見根深蒂固。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不被理解的「遺珠」，同樣，我們也在不斷否定別人。可我們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批評家的工作上？這個世界不缺評論家，而熱愛寫作的人，你只管去寫。伍爾夫的話，也許能作為你我今後自勵的方向。

「 別為了罵他們而停下腳步，不然你也輸掉了，也別站在那裡嘲笑她們，這也是一樣。猶豫不決，或是笨手笨腳，都會輸掉。

寫下你想要寫下的，那就是了。至於會流芳百世，還是過眼雲煙，誰也不會知曉。但哪怕是要犧牲一絲一毫你心中的所見，褪去一點一滴你眼中的色彩，只為向某個手裡拿著銀罐的校長、某位袖中裝著量尺的教授以表敬意，都是最為可鄙的背叛。」

對伍爾夫的印象，是一個被精神問題困擾的作家，一個女權主義者，意識流作家，這些顯著的符號使伍爾夫三個字印在了我的腦海。

《一間自己的房間》源於她在大學裡的演講稿，當她以講師的身份面對學生，她的心態更像是一位朋友在給出建議。在寫作之前，她提醒我們必須要有物質基礎，同時，對於寫作方式和寫作理念也給到了恰如其分的建議。

雖然這本書的開頭會因為很多因素讀著費勁，但是不可否認，這本書充滿了驚喜，它像是一個寫作者的良師益友，這話聽起來有些老套，不過滿書的筆記讓我覺得有必要時常回顧翻閱。

最後以伍爾夫的建議結尾：

「 我請大家放手去寫各類書籍，不必因為要寫的是雞毛蒜皮，還是鴻篇巨製而猶豫不決。我希望你們可以盡己所能，想方設法給自己掙到足夠的錢，好去旅遊，去無所事事，去思索世界的未來或過去。」

圖片來自網路

參考文獻：《一間自己的房間》弗吉尼亞·伍爾夫

(全文完)

本文作者「鱷魚星星」，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10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鱷魚星星」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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