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塵海心帆 老郝

塵海心帆 老郝

老 郝

文|無名指

再一次乘車去老郝家是在四月,新華大街兩側掠過的楊樹呈現一派萌動的新綠。

在渾江岸畔沿江小區的平房地帶,我找到了只來過一次、印象有些模糊的老郝家。老郝家灰瓦斑駁的房子風雨經年,有苔蘚和乾枯的瓦楞草掛在不被注意的寂寞處,謙虛的屋檐低矮得讓人不敢抬頭走進屋子。

「今天零點班幹了250多噸,一會兒也停。」老郝眨眼惺忪,一瘸一拐把我領進屋裡。我知道三里以月為單位的「齊心奔百萬勞動競賽」下開展得熱火朝天,四個班組較著勁爭排頭。500和300短應力軋機的轟鳴響進我此時的思維——「看樣子這個月能多拿點?」我問。

「看樣子沒問題,不到二十天就超過別的班500噸產量,鬼幫他們也攆不上了。」老郝一邊叨咕一邊沏茶。

屋裡的光線很暗淡,一些陳舊的書籍倚牆立在一張陳舊的桌上;一台老式縫紉機明顯的磨痕讓人想像到女主人的勤勞;坑上的被寢更是舊得沒了顏色,幾扇拼湊的玻璃襯著舊日的年畫……屋裡的陳設和氛圍同男主人皺紋密布的臉頰一樣寫著歲月和滄桑。這是一個與艱辛相依為命的家。

然而老郝卻是一個不肯服輸的人,對生活,他總是抱有不滅的希望,儘管他寡言少語。老郝下過鄉,參過軍,後來進了工廠,屬於那個時代背景下實際而擁有特殊經歷的人。二十幾年前,老郝同妻子結為生活的搭檔,建立發展了一個四口人的家。婚後不久,體弱多病的妻子便長年在家養病,他的工資成為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為給妻子治病,家裡節衣縮食,把錢往醫院和藥房送。不知多少個春節孩子添不上新衣裳;不知多少有關生活的想法只能止於想法而自生自滅……

老郝的妻子回來了,「炒兩個菜,我們廠的小秀才來了!」老郝沖外屋地喊。

「前些天廠里來過人,想宣傳宣傳我,我沒留他們吃飯,你來就不一樣了,咱們喝兩盅。」老郝由衷的神情溢於言表。

「因為這腿,廠里想安排我上常白班,我沒同意,那要少掙不少,家裡條件不行。」老郝的旱煙挺沖,嗆得我嗓子直癢。

老郝的工傷發生在1987年,左小腿和腳被軋機無情碾去。不幸,使當時老郝的家趨於坍塌,妻子有病,孩子尚小,一方天空罩上濃重的陰霾。然而,兩年過去,從上海拖著假肢歸來的老郝,還是強挺脊樑項起了一家人的一方天空。這裡面含著悲壯。看著他蹣跚著重返生活一線,人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視覺。

我曾專門到過老郝火熱的軋鋼作業現場,梯子陡峭的操縱台里,老郝神情專註,綵綢般的鋼材在他的操縱下穿梭飛舞。這種熱氣騰騰的勞動場景催人想像世間的美好。我站在老郝身後的狹窄空間,一開始想到的是一車皮一車皮優質鋼材運往各地的場面,後來我想到了老郝上下既陡又窄的操縱台時的困難……

如果說老郝的不幸歸結為有關「命運」的說法,那麼這種命運使他喪失了選擇,他唯一擁有的是承受現實的殘酷洗禮。

許是酒精在起作用,老郝的話多了起來:「人類歷史毫無疑問是從必然王國走向自由王國的歷史。」他神情深沉。

「老郝,作為一名黨員,你信共產主義嗎?」我問。

「我信,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和生產關係的文明進化是硬規律,共產主義是能實現的,只是需要時間。」此時的老郝充滿著思辨色彩,談話的氣氛也就透出學術味。

我常想到一個人的信仰同整個國家、民族的希望問題,而此時的老郝讓我敬佩,我知道他只是我們眾多人中普通的一個。

離開老郝家時已近黃昏,夕陽從後窗斜射進屋子,我偶然發現一盆郁郁青青的君子蘭花盛開在寂寞的窗台上……

轉眼幾年過去了,老郝的家搬到了廠區住宅樓,由於他用殘軀在一線創出了可喜的工作佳績,每年年底,他都要帶回家一朵大紅花。

元旦前夕,我同老郝在大街上相遇。他穿著樸實,推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他說他來街上買菜,大孩子已經上了職工學校,愛人還是那樣……

分手的時候,我看到他上車子的吃力和艱難,幫他平衡了一下後,車子很認真地駛向前方,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1991.4

關於作者

無名指,祖籍山東汶上,生於吉林通化。當過建築工人、軋鋼工人,做過企業電視台、報社編輯、記者。198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迄今已在省市、國家級報刊雜誌、網路發表各類作品500多篇首,著有詩文集《真水無香》、新聞作品集《鋼花情》。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冶金作家協會常務理事。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公眾號 的精彩文章:

《超級推薦》怎樣合理的為自己制定訓練計劃
搞笑娛樂視頻大全#厲害了,我的大爺
粉絲爸爸/媽媽,您有什麼要求?
好萌啊!一歲以內的小女寶原來可以這樣打扮,媽媽們快來看!
把七夕當作情人節是對傳統文化的矮化

TAG: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