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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那麼長,我不願將就

編者按:

世人眼中的墮落女人薩拉,她離群索居,抑鬱成癮,生活在保守的英國小鎮上,大家都叫她「法國中尉的女人」。悲傷幾乎變成了她的快樂,每天唯一的自在,就是獨自外出散步,眺望大海,彷彿辜負了她的中尉隨時會回來。

薩拉,天生麗質,不乏追求者。但是,她知道愛情里容不得將就,就像眼裡容不得沙子。不要害怕年齡,年齡永遠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刻度,只有責任的疊加才會讓人逐漸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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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約翰·福爾斯

薩拉·伍德拉夫為什麼會到波爾坦尼太太家來接受面試,我已經講了兩條顯而易見的原因。但是無論她天性如何,她自己是不會講出這些理由的。而且還有許多別的原因—肯定還有,因為她並不是不知道波爾坦尼太太在萊姆鎮不甚高雅的環境中的名聲。她一整天都拿不定主意,後來便去徵求塔爾博特太太的意見。塔爾博特太太是個心地極為善良的年輕婦女,但不是很精明。雖然她也想重新接納薩拉,而且早些時候還明確地向她提出過,但是她知道,薩拉當時已經不能長期地每天都專心做好家庭教師的工作了。但是她還是很想幫助她。

知道薩拉手頭十分拮据,塔爾博特太太夜裡常常睡不著覺,不斷想起少年時代讀過的富有浪漫色彩的文學作品中描繪的種種情景。在那些故事裡,餓得半死不活的女主人公,不是躺倒在冰雪覆蓋的門口縮成一團,便是在空無一物而且漏雨的閣樓上發燒。但是有一個生動的描繪—舍伍德太太在她的一個道德教誨故事中就有這樣的描繪—可以概括她當時的最大恐懼。一個被追捕的婦女縱身跳下懸崖,閃電過處,照亮了懸崖上迫害者們的殘忍嘴臉,而最可怕的還是那個慘遭厄運的女子,她臉色慘白,在恐怖中發出絕望的慘叫。她的斗篷向上飄起,又大又黑,好像一隻渡鴉展開翅膀撲將下來,可怕的死亡已迫在眉睫。

塔爾博特把自己對波爾坦尼太太的疑慮掩飾起來,勸薩拉接受這份工作。於是,這位前任家庭女教師吻別了小保羅和弗吉尼亞,以一個有罪女人的身份回到萊姆鎮。她相信塔爾博特太太的判斷。一個信任愚蠢女人(無論她心地多麼善良)的聰明女人,又能期望得到什麼別的高明指點呢?

薩拉的確很聰明,但是她的聰明屬於罕見的一類,用我們現代的各種智力測驗方法肯定測不出她的這種智力。它不是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智慧,有一個現象無疑可以證明這一點,那就是她苦苦掙扎仍掌握不好數學這門課。它也不是以輕鬆活潑或妙語連珠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即使是在她比較快樂的日子裡。那是一種非同尋常的—對一個從未到過倫敦,從未見過世面的人來說,尤其顯得非同尋常—識別人的價值的能力,從該詞最充分的意義上說,就是理解他人的能力。

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她的技巧與經驗豐富的馬販子無異,一眼就能看出馬匹的優劣。若跳過一個世紀,也可以說她生來心中就彷彿有一台計算機。我說在她心中,是因為她計算價值的時候更多是用心,而不是用腦。碰上裝腔作勢的空洞理論、欺世盜名的學問、片面的邏輯推理,她都能夠感覺出來。但她還能用更巧妙的方式看穿別人。她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看穿的,就像計算機無法解釋自身的程序一樣。她能看出別人的本來面目,不會只停留在他們力圖呈現給外界的表面現象上。如果說她是一個善於判斷人的道德法官,那是不夠的,她對道德的理解比這要寬泛得多。如果道德觀是她的唯一試金石,她就不會有過去那樣的行為了—簡單的事實是,她在威茅斯期間並不是和一位表姐妹住在一起的。

這種天生的深刻洞察力成為她人生的第一禍害,第二則是她受的教育。其實她並沒有受過什麼了不起的教育,只在埃克塞特上過一所三流的女子書院,她白天學習,晚上賺錢交學費,有時要干到深夜,做的是織補或其他卑賤的工作。她和其他同學的關係處得不好。她們瞧不起她,她也抬起頭來看穿了她們。其結果是她比多數同學讀了更多的小說和詩歌,這兩樣東西確是孤寂者的避難所。它們成為她的間接經驗。在不知不覺中,她在判斷人的時候,一方面使用在直接經驗中形成的標準,另一方面則使用沃爾特·司各特和簡·奧斯丁的標準,兩者的使用分量不相上下。她把自己周圍的人當作小說中的人物,對他們做出詩人式的評判。可是天啊,她自學來的東西大部分都被她所受的正式教育污染了。她得到的是一個淑女的虛名,實際上她成了等級社會的地道受害者。她父親強迫她離開自己原來的階級,但卻沒有能力把她提升到更高的一個階級。在她已經離開的那個階級中的男青年眼裡,她變得過於挑剔不可娶,而她渴望進入的那個階級的青年男子則認為她仍然過於平庸。

她的父親曾被萊姆鎮的牧師描繪成「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其實情況恰恰相反,因為他有一大堆錯誤的原則。他把獨生女送進寄宿學校,並非出於對她的關心,而是由於他自己有無法驅除的名門出身情結。在他父系一方倒退四代,你會發現的確出過名聲煊赫的紳士,甚至和德雷克家族還有點遠親關係。這一毫無意義的事實,隨著年代的推移,逐漸演化為一個虛妄的臆斷:他是了不起的弗朗西斯爵士的直系後裔。他家確實曾經在達特穆爾和埃克斯穆爾之間的荒涼寒冷綠地上擁有過勉強稱得上是莊園的財產。薩拉的父親親眼看見過三次,但他最後還是回到了從梅里頓大莊園租來的小農場上,去沉思默想,去計劃和幻想。

他女兒十八歲從學校回家—誰知道他本來想像會有多少奇蹟降臨—在榆木桌旁與他相對而坐,默默地聽他海闊天空胡吹。這也許使他頗感失望。她的沉默刺激了他,就好像他花大錢買來了一台毫無用處的機器(因為他是出生在德文郡的男人,對德文郡的男人來說,錢就是一切),這一刺激最後竟使他變得瘋狂。他放棄租賃,自己買了一個農場。但是這地便宜得過分了,不是一塊好地,他自以為得計賺大錢的交易最後成了賠盡老本的買賣。有好幾年,他拚命掙扎,努力保持著抵押權,同時維持著紳士的可笑門面。後來他真的瘋了,被送進了多爾切斯特瘋人院。一年之後,他死在瘋人院里。那時,薩拉自謀生計已有一年—開始為離父親近些,在多爾切斯特的一戶人家幹活,父親死後,她到塔爾博特家做事。

儘管她沒有嫁妝,但是她畢竟天生麗質,追求者不乏其人。然而,每當這個時候,她那與生俱來的第一禍害就開始起作用,從不例外。她看穿那些過分自信的偽君子。她看出他們的卑劣行徑、他們的傲慢心態、他們的假慈悲、他們的愚蠢。這樣一來,她似乎就不可避免地註定要成為老處女了。

大自然經過了幾百萬年讓她進化到如今這個樣子,也無濟於事。

——文摘選自《法國中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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