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三角」齊力《斷金》

張國立、張鐵林、王剛，這樣一個「鐵三角」，湊齊不容易。三人一起往話劇舞台上一站，就有一種「活久見」之感。就憑三位藝術家演老北京故事的那口「氣」，那種身段和京派話劇的字正腔圓，話劇《斷金》就值得一看。

左起：張鐵林、王剛、張國立

能把三個演員湊到一起，主要靠的是「龍馬社」，這個是由劉恆、鄒靜之、萬方三位編劇大腕成立的劇社。保利院線的創作規劃里，有與龍馬社的合作，明星版話劇的製作和版權經營是主要方向，而《斷金》是項目之一。

《斷金》8月3日北京首演，隨後去往青島、南京、武漢、深圳四座城市巡演。場場爆滿，一票難求（有很多在門外求票的老阿姨）。距他們在《鐵齒銅牙紀曉嵐》時，被冠以「鐵三角」的美名，已經過去了17年。

《鐵齒銅牙紀曉嵐》

一開始，就是舞台暗下，三束白光直射，光下分別是穿著白衣的三位主角。他們已經死去。台上是他們的鬼魂，要帶著人們回顧他們的一生。《斷金》演了足足有150分鐘，他們從青年演到壯年，再到老年。三個人的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從清末講到解放後，關於時代變遷中王府井東安市場的興起和繁盛。窮途末路的三個青年人結拜兄弟：大哥富小蓮，沒落家族子弟，活得淡然而明白，只想細水長流；二哥魏青山，精明現實的生意人，急功近利心狠手辣；三弟貴寶，市井百姓，愛玩票唱戲，好面子且性情化。

三個人之間，有起起落落的買賣關係，分分合合的兄弟情，冥冥之中與三兄弟都關聯的女人……

話劇宣傳一出來，大家就紛紛開始猜測起了鐵三角三個人，分別會演誰。還是會忍不住和《鐵齒銅牙紀曉嵐》聯想起來：演紀曉嵐的張國立，比較符合富小蓮這樣知識分子的身份； 王剛素來都是演大反派的一塊好料；演慣了皇上的張鐵林，也就只能去對應貴寶這個角色了。

最終，《斷金》也的確就是這樣的人物配置。張鐵林演的貴寶，是與他平時的形象落差最大的。也正因如此，給他安排了全劇最大的笑點。裡面有一場戲，他要脫了上衣，用並不是那麼好的身材，露出龍的紋身……也算是，為藝術獻身了吧！

《斷金》劇照

在南京，《斷金》是連演三場。第一天的時候，張鐵林還說錯了好幾處的台詞。到了第二天，他已經是行雲流水，完完全全把貴寶身上小人物的痞氣和義氣給放了出來。老一輩藝術家還是厲害。

貴寶是個京劇票友，張鐵林自己也是。他長年在自己任院長的暨南大學藝術學院給本科生上《中國傳統戲曲》的公共課，還被評為過優秀教師。台上那一聲聲京劇唱腔，也都是他的真功夫。

戲裡，貴寶拋開女人，離開北平，流浪往全國各地想要唱戲，碰上了戰亂，也真是活得自我洒脫。這些年，張鐵林鮮有出現在公眾面前，據說，他是沉迷進了書法。有個愛好，還是很重要的。

劇里最明明白白的愛情戲份，給了王剛演的魏青山。官員的女人痴愛他，為他不惜去搞銀子，為他擴大「萬盛和」店鋪暗中使力，就算戰亂見不到他了，還要找來唱戲的貴寶，只為聽他講關於魏青山的一切，無論好壞。多年深情，也不過是換來老了瞎了的魏青山在信中那句「春娥我愛」。

魏青山的商人角色，是典型的商人角色，本事是有的，野心勃勃往上爬，可以背信棄義不顧兄弟情。演了那麼多次反派，這樣的角色，王剛手到拈來。

相對於張鐵林的「放」，王剛的「狠」，張國立的「收」最難演。在那樣的亂世背景，要演好富小蓮的淡泊卻又不顯得不自然，更不容易。

張國立的富小蓮，有一種大氣的從容，到底是屬於家裡曾經是貴族的，見過大場面，見過榮華富貴，也見過失去。他到13歲家道中落，錢對他來說，早已經不是最重要的，面子也不重要，倒是拜把子兄弟的情誼是他極力想要留住的。他多年守著小店鋪「百小堂」，替人代筆書信，也是為了那份情。

三個人，都各自有很長的獨白。據說，張國立在排演的時候，不僅把自己的台詞背得滾熟，就連其他兩位主演甚至是群演的台詞，也統統背熟。這不僅是一名老演員的敬業，這更是一名老藝術家的戲癮。

做到這些，不容易。排一出大話劇，起碼要三個月，《斷金》總共排了13天。畢竟是明星話劇，大家能拿出來給話劇的時間還是太有限。

鄒靜之

《斷金》的劇本，鄒靜之七年前就寫好了。因為很多年前，這三位就有意一起演話劇。到如今，《斷金》拿出來演，鄒靜之和這三人，都過了60歲，更明白人生是怎麼回事。

這樣老北京題材的現實主義話劇，還是得鄒靜之來寫。講究，連清朝的見面禮都一板一式做足。鄒靜之和鐵三角合作多年，當年的《鐵齒銅牙紀曉嵐》劇本也出自他之手，對他們十分了解，知道他們能把握住那種京派話劇的字正腔圓。而導演黃盈，也是他找來的，曾和他多次合作。

劇中不時就跳出讓人眼前一亮的金句：「人的一輩子三碗面最難吃：臉面、情面、場面」；「人按規矩做事才不累」；「假如每個人事事都拔尖兒，那我們出門不得被扎死」……

看完《斷金》的人，都會忍不住討論起人生。有人覺得《斷金》狹隘，人該出世還是入世，有了主觀性的導向。有人則覺得，劇里並沒有給誰的一輩子更好予以一個結論，富小蓮的一生規矩卻顯得無趣，倒是貴寶這樣的性情中人，活的是自己的一輩子。至於魏青山，憑什麼不能像他一樣多些夢想（野心）呢？

反正，怎麼也逃不出鄒靜之的台詞：「人生在世猶如進場看戲，早到的有座，晚到的站著。站著也好坐著也好，都能把戲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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