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親：時光時光慢些吧，別再讓你變老了

放假回家，一路上坐在火車裡，望著兩邊一閃而過的景色，腦子裡不斷想著考試的成績，明年該把什麼證考到手，自己以後該走怎樣的職業道路。

想了一路，再堅定堅定自己的決心，還不時時地為自己的凌雲壯志而感慨，思緒亂飛時我到達了車站。

拎著一個不算重的行李箱，剛出了火車站的大門，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

還未抬頭的一瞬間，下意識地知道是我爸來接我了，可抬頭緩過神來，我愣住了幾秒，甚至開始懷疑：這真的是我爸嗎？什麼時候我爸的眼睛凹進去了？眼袋那麼沉重而又無力地掛在眼下，拖出那麼多的皺紋？

我帶著羞愧而又故作鎮定的心態走到爸的面前，佯裝著一副依舊任性的樣子問著爸，「哪兒來的帽子，好難看，戴著像個老頭子。」

爸很無奈，「你媽在夜市攤上買的，天冷，用來擋風的。」說著，便把我的行李箱從手中提出去，然後還試圖把我背上的包也拿過去。

我一面拒絕這十分「溺愛」的行為，一方面又在為剛剛差點認不出爸的模樣而難過。

之後，同伴的父親也來接女兒。我努力而又認真地看著這位比我爸年輕很多的父親，竭力而自私地想從他的臉上找出歲月的痕迹，似乎這樣，我爸爸的逐漸老邁好像才有了理由。

晚上，我與爸爸去看望住院的爺爺。在醫院的窗戶里，我對比著我與爸爸的影子。爸爸一米八，小時候在學校門口接我，總是一眼就望見他。

如今，齊他肩膀的我在他面前不再顯得幼小，而父親的肩膀卻似乎窄了許多。

我不自覺地說了一句，「爸，你好像矮了」。

爺爺生病多年，住在康復醫院。這些年由於爺爺住院，大年三十從沒有一起過過。爺爺經不住風，出院對他而言是一件困難的事，我們習慣年三十送些吃食去醫院，再到初一那天中午趁太陽好帶爺爺出來逛逛。

可今年我也儼然發現小時候帶我長大的爺爺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甚至不敢多望他一眼，害怕那一眼就註定了離別。

爺爺坐在走廊盡頭，知道我要來，硬是到病房外面來等我。我看見爺爺，輕喚了一聲。爺爺很開心，不停地說，「你回來了，要在家待幾天，你上一次帶過來的鮮花餅好吃，我吃了些還剩一個留著慢慢吃……」

我在病房和爺爺爸爸一起看了場冰壺比賽，好像從前大家住在一起，圍著一台破舊的電視機，我吵著要看動畫片，爺爺陪我一起看。

只如今時空轉換到病房裡，大家看一場球賽，爺爺坐在病床上輸氧，我故作堅強， 說著球賽的盛況。

從醫院回家，我坐在爸爸的電瓶車後，時光似乎被拉到了上高中的時候。

那時，每一個早上與夜晚，都是一大一下兩個人兒。一輛有些舊的自行車，來往於一樣的街道上。

爸爸和我拉起了家常，「你在家就多來看你爺爺，前幾天他一直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你三奶奶得癌了，肺癌，前不久又轉移……」

我聽著爸爸的話，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我離家有些遠了。遠到離別之日可見，遠到團聚之時可數。遠到我與父母的軌跡快要成為雙曲線，慢慢沒有了交集。

這些年在外，還沒有真正融入社會就已慢慢變得只會去想自己的競爭，自己的戰場，卻沒有停下來仔細想過時間去哪兒了，自己去哪兒了。

不是父母老得太快，而是自己關心他們得太少太少了。

我的生活他們統統都參與了，而他們的時光，我注意得太少，我不知道他們在外工作的辛苦，只知道他們對著我永遠是笑著的樣子。

我將焦點放在了工作里，而遠遠忘記原來是他們牽著我走的路。

睡覺前，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心裡畫著父母還有爺爺的輪廓，卻發現自己畫不出來。

臨行前，我帶走了六年前爸媽與我的一張合影，我努力地看著，讓照片里人兒的模樣刻在心裡。

龍應台在目送里有一句話，「所謂父母與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可是，「不必追」的悔恨太大，我想將自己牢牢地拴在他們身邊，即使逃不過離別二字，最起碼讓我深深記住。

凡塵之人，我從不曾免俗，會畏懼離別，會害怕遺憾。沒有超脫到看破生離死別，我唯有珍惜與父母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將時間的寬度延伸，讓每一天都清醒記得。

現在，無論是寫文章，還是對外向他人提起家人，我都不怎用父親母親的稱謂來代替爸爸媽媽，總覺得父親母親的稱謂太遙遠，而我害怕與他們隔得太遠太遠……

……

作者|金十六

編輯|顏曉婷

圖片|源於網路

本文版權歸「花影故事」所有，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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