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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被下毒,她满脸恐惧对我说:带上怀孕妻子,快离开这个家

养母被下毒,她满脸恐惧对我说:带上怀孕妻子,快离开这个家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靖世 | 禁止转载

名不见经传的阴阳师,与幸运值为零的女警察,因一场尴尬相亲久别重逢,后在家人压力下结成同盟,约定互为挡箭牌。光怪陆离,魑魅魍魉,众生芸芸,人间群像。

1

翠绿多汁的苦瓜酿肉整齐排列在盘子中,刘锦秀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上帝是有多恨人类?居发明苦瓜这种蔬菜。”

“没人逼你吃。”阴睦华翻着白眼,将一杯蜂蜜水放在她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说,复制人?”

“嗯!”刘锦秀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上周六晚间九点左右,一个男人报警说,他在师范大学后门口,遇见了一个跟自己长相衣着完全一样的人,哭着喊着要警察救他。等我和同事赶到现场,只看到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躺在地上打滚。我们当时以为是这小子喝多了,也就没当回事。”

听到这儿,阴睦华知道还有下文,“后呢?”

“前天开始,我们频繁接到报案,都是和那个醉汉一样的情况,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段。”刘锦秀摊了摊手,满脸的无奈,“但是每次赶到事发地点,无一例外都是扑个空,现场就剩下被吓傻的报警人。我去保安室调取监控录像,结果只能看到一片雪花点。”

阴睦华吃了一片苦瓜,感觉就像咬碎了苦胆,可是刘锦秀在跟前看着,他只好强行保持镇定,“说不定是高温导致的集体幻觉,毕竟这几天太热了。”

“胡说什么呢?”刘锦秀轰苍蝇一般挥挥手,“你今晚陪我去师大后门守着,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

只是吓到了几个路人而已,阴睦华本来不想处理,可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复制人的真实身份。

师大后门正对着一个公交站台,天色渐晚,路边的小吃摊陆续打烊。几盏接触不良的路灯一闪一灭,树上的蝉叫得正欢。

刘锦秀叼着一个苹果,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过往的行人,右手不停地挥舞,使劲驱赶着来犯的蚊虫。

阴睦华惊奇地发现,刘锦秀竟是传说中的吸蚊体质,光是待在那里不动,就能够吸走所有蚊子的仇恨。

看她胳膊和大腿上全是红肿的包,阴睦华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站起身来说:“我去附近的超市买瓶驱蚊液。”

刘锦秀急忙拽住他,“别别别,跑腿还是让我来吧,万一那个复制人突冒出来,我可对付不了。”

她穿过两条马路,方才找到一家便利店,她拿了一瓶驱蚊水和两瓶可乐,结账后拎着塑料袋走出店门。

刘锦秀拧开可乐喝了一口,这时裤兜里传来一阵铃声,她将手伸进兜里掏手机,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可乐洒在地上,刘锦秀有些可惜地咂咂嘴,“你走路也不看着……”说着话抬起头看来人,半截子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她指着来人瞠目结舌。

另一边,阴睦华见刘锦秀半天没回来,于是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无人接听。

正当他准备去找人的时候,刘锦秀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买一赠一。

阴睦华有些发懵,眼前的两个姑娘从五官身高到发式装束,都完全一致,活脱脱一对孪生姐妹,他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的刘锦秀。

好在真的那个及时开口了,“喂喂喂,愣着干吗?快帮我鉴定一下这货是什么来路。”

假刘锦秀全程面无表情,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等身人偶。阴睦华用力嗅了嗅,闻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气息,而他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什么。

“你赶紧离它远点儿!”阴睦华咳嗽了一声,几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下,“我很有可能打不过这个仿真货。”

刘锦秀愣了一下,当即掏出钥匙解开手铐,两步蹦出了十米开外。

仿真货微微转动脑袋看向阴睦华,它的肌肤、头发乃至身上的衣服,像液体一般流动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变成了阴睦华的模样。

“如你们所见,”它平静的声音如从古井传来,“我是一面镜子化成的妖,盯着谁就会变成谁的样子。”

刘锦秀有些无语,“你一面镜子不在家好好待着,大晚上跑出来乱逛,不怕被人磕碎了吗?”

“不怕,我是铜镜,碎不了。”镜灵非常认真地回答。

镜灵的主人名叫赵荀,是个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短命男。

前段时间,赵荀在师大门口偶遇了一位姑娘,自此以后便一直念念不忘。镜灵想要找到这位姑娘,让主人在临终前了结心愿。

阴睦华揉了揉太阳穴,“别人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安安静静地做个美镜子不好吗?”

“其实我也不想管,”无奈的神色在镜灵脸上一闪而过,但紧接着它又恢复了面瘫状态,“赵荀为了找这个意中人,足足用了两百年,现在终于找到了人,可是赵荀却要死了。”

刘锦秀正在喝可乐,听到这话一口可乐呛到了自己,“两百年?合着赵荀也是妖?”

镜灵机械地摇着脑袋,“赵荀是人,两百年是他转生五次总共活的时间。他右手手背上有个胎记,所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他来。我似乎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又或是赵荀取回前世记忆的道具,无论他轮回往生几次,我最终都能回到他手里。”

镜灵目光灼灼地盯着阴睦华,指着师大的后门说:“那姑娘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阴睦华感觉到了麻烦,他为难地笑了笑,“你知道这所学校有多少学生吗?”

“我不管,如果你们不帮我,我就天天晚上来这儿吓唬人。”

明晃晃地耍无赖,但是毕竟打不过,阴睦华只好选择忍了。

镜灵从怀中掏出一个轴卷,轻轻展开是一幅古意盎的水墨丹青。刘锦秀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只见一位头戴九凤翊(yi,四声)龙冠,身着大衫霞帔的仕女跃于纸上,栩栩如生,如见其人。

“哇,这古董值不少钱吧?”刘锦秀有种把画抢走上交国家的冲动。

“这画和我一样,是赵荀的绑定装备,你就别惦记了。”镜灵赶紧把图卷好,重新塞回怀里,“图中女子就是我要找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镜灵似乎对阳光很是抵触,一到白天就变回了本体。刘锦秀揣着铜镜、古画两件文物,顿时有种一夜暴富变土豪的错觉。

镜灵只知道那位姑娘是师大学生,除此之外连名字都不知道。师大有将近五万的学生,其中九成都是女生,仅仅靠一幅画找人,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所幸阴睦华动员了所有式神,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发现了目标。

刘锦秀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姑娘则是一脸懵逼,只觉得面前这两个陌生人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什么赵荀,更不会去见他,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们!”说完扭头就要进宿舍楼。

刘锦秀呆滞了一秒钟,突喊道:“等一下!”

趁着姑娘转头,刘锦秀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就是一顿猛拍,后拖着阴睦华就跑。

天色渐晚,刘锦秀一行人来到市人民医院,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她调出手机上姑娘的照片,对镜灵说:“既那姑娘不乐意来见赵荀,咱们也不能强迫人家,你不是能看着谁就变谁吗?看见这个没?”

镜灵恍大悟,看了眼手机,胸有成竹地点点头,随后“噗嗤”一声变成了……同款手机。

刘锦秀觉得自己要被蠢哭了。

2

病房里除了昏睡中的赵荀,还有赵荀的父母,这十分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刘锦秀假称自己是赵荀的高中同学,硬是将愁云惨淡的老两口,拖到了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吃饭。而阴睦华则跟着镜灵,悄悄潜入了病房。

赵荀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微弱而又艰难,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针管仪器。阴睦华点燃一炷具有醒神效果的檀香,赵荀立刻悠悠转醒,他眼珠子稍稍移动,看向了一边变成姑娘的镜灵。

镜灵呆板的脸上出现一刹那的慌乱,但紧接着又恢复了波澜不惊,它想起刘锦秀教给它的台词,照本宣科道:“我听说,你在找我?”

“接下来大概就是久别重逢相拥而泣之类的的戏码了,”镜灵想,“凡人真是矫情而又固执。”

它陪伴了这个男人两百多年,这一次,它终于能够让他不抱遗憾地离去。

“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的,不过你们应该是误会了,”赵荀的声音非常虚弱,就连笑一笑都很吃力,“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你只是同她长相相似罢了。”

他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昏睡。

阴睦华脸色有点儿发黑,合着这一天都白忙活了。

“会不会是赵荀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所以才不敢相认?”这个猜想一闪而过,立刻被阴睦华否定掉了,“既赵荀轮回后可以找回前世记忆,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过程,他不可能会因为这个,拒绝和心上人相认。”

阴睦华貌似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镜灵:“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人在转世轮回后,相貌会发生变化。”

镜灵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嗯,确实如此。”

这么说来,那姑娘的确不是赵荀要找的人。阴睦华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让镜灵把那副卷轴拿出来,“我很疑惑,既你和这副画同样历史悠远,为什么只有你成了妖,而画仍是一件死物?”

镜灵耿直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说自己是妖,可是你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妖类应有的气味儿。古时常有术士将亡魂困在铜镜中豢养驱使……”阴睦华顿了顿,小心观察着镜灵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对方受到刺激,“依我看,你十有八九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由于时间太长,你和铜镜融合成了一体。”

镜灵眼中充满茫,“我最初的记忆,是在一座帝王陵墓中,此前的经历我完全不记得。”

阴睦华抿了抿嘴,心里越发觉得镜灵来历不简单。他展开那副古画,在卷幅的右下角看到一行蝇头小楷:恭哀皇后洛氏。

3

夜风习习,烛影摇曳,椒房殿内一声婴啼,榻上的洛羡虞从梦中惊醒。

她抱起两岁的儿子徐昭,哄了半天,仍止不住孩子哭闹。

洛羡虞伸手摸了摸徐昭的额头,顿时被烫得缩了回去,于是立刻唤女官阿碧去找太医。

阿碧走出殿门后又退了回来,苦着脸道:“娘娘,我出不去。”

洛羡虞脸色微变,披上一件长袍走到门口,怒视着为首的老宦官,“你们要造反?”

宦官置若未闻一般,依旧拦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是晴妃下令让你这么做的?”洛羡虞冷笑,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她已忍无可忍,“我要去甘泉宫向陛下问个清楚,你到底是皇家内臣,还是公孙家的走狗!”

宦官微微躬身,面无表情地回道:“陛下正在同公孙丞相商讨军政要事,娘娘千万不能前去打扰。”

僵持了许久,宫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洛羡虞转头望去,一列宫女簇拥着晴妃朝这边走来。

尚未行礼,晴妃便道:“业已子时,皇后为何还不休息?”

洛羡虞只觉得心中一阵火烧,积攒多日的怨气勃而出,“公孙芷晴,你当真养了一帮好狗!皇子染恙,他们竟阻拦我召见太医,你真当以为这后宫是姓公孙的吗?!”

晴妃眼神一凛,伸出纤细的右手狠狠扇去,“啪!”清脆响亮。

老宦官脸上挨了一记,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混迹宫中多年,片刻失神后立即伏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告罪。

“快去太医署,寻巫祝先生来。”晴妃回头对宫女吩咐,她犹豫了一下,准备进殿看一眼生病的皇子。警惕的洛羡虞却将她拦在门外,晴妃只好尴尬地笑笑,“皇后若是再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芷晴。”说完领着一众宫女,朝着来时的方向扬长而去。

洛羡虞望了眼她远去的背影,转身退入椒房殿中,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般朝不保夕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入宫以来,洛羡虞便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她时常梦见自己和徐昭被人暗杀,或是毒发身亡,或是身首异处,而她能做的只有引颈就戮。

太医令巫祝得到命令,带着药匣匆忙赶来,仅仅用了一枚银针,便让哭闹不休的徐昭安睡去。

“皇子只是微染风寒,服几副草药便可痊愈,娘娘大可安心。”巫祝先生将银针收回药匣中,顿了顿说,“臣下见娘娘面容憔悴,恐是阴虚的病兆。娘娘可让女官随我去太医署,取两剂安神温补的方子。”

洛羡虞无力地笑笑,“有劳巫祝先生了。”

她大概是本朝开国以来,活得最窝囊的皇后,虚顶着皇后之冠,却连这椒房宫都不能迈出一步。

按例,皇后的父亲应当封侯,奈何权臣公孙晃始终不允,甚至搬出了高帝遗训,“无功而封侯者,天下共诛之”。故而堂堂国丈,至今仍是个无名走卒。

想到这儿,洛羡虞不免又是一阵苦笑,早知如此,这皇后不当也罢。

昔日徐临渊只是一介布衣的时候,日子虽过得平淡,倒也享得现世安稳,而今他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这玉食锦衣,这万间宫阙,却给不了洛羡虞一丝一毫的欢喜。

原本这皇位与徐临渊毫不相干,毕竟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天子曾受过牢狱之灾,更何况他是由卑贱女囚抚养成人的。

高帝驾崩后,继位的少帝莫名中毒早逝,之后登基的梁王更是因昏庸荒唐,而被群臣奏请太后废黜。长安城中传闻,丞相公孙晃把持朝政,天子的废立乃至生死,皆由公孙氏一言决断。

少帝遇害的当夜,听闻消息的徐临渊喝了不少酒,通红着双眼,捶着桌子哭道:“君不君,臣不臣,国将亡矣。”

一旁缝补衣服的洛羡虞闻言,慌忙捂住徐临渊的嘴,“休要胡言乱语,你一个落魄皇孙,这朝政大事与你何干?”

徐临渊自知失言,坐到榻上一言不发。洛羡虞宽慰般地笑了笑,走过来温柔地拥住他,“这天下亡了便亡了,我只要你在身边便好。”

她将脸埋在徐临渊胸前,眼睛看着摇篮中的昭儿,不禁露出知足的笑。

此后梁王登基,龙椅尚未坐热,便因与丞相政见不合而被废,群臣迎立流落民间的皇孙徐临渊。

坊间笑谈,天子的冠冕轮了一圈,终究还是归了故太子这一支。

只有个中人才知道这其中苦楚,天子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公孙晃之所以拥立徐临渊,不过是看中他在朝堂中毫无根基,相对于前两位天子更易掌控。

若有一日,徐临渊一朝不慎惹怒了权臣,等待他和妻儿的,不是被废便是一杯毒酒。

权臣势大,军政大权皆在他手,徐临渊唯有小心翼翼,徐徐图之。

丑时过半,徐临渊商讨完了北征事宜,回到椒房宫就寝,他见洛羡虞睁着眼靠在榻上,歉意地笑了笑,后低声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丞相已经将禁军虎符交还给朕,待朕将宫中的丞相耳目悉数铲除,你和昭儿便可高枕无忧。”

他完全不知方才椒房殿外发生的事,还在为从权臣手中夺得禁宫兵权而雀跃不已。

洛羡虞翻过身假装睡去,眼角却留下两行清泪,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高枕无忧,谈何容易?”

4

太和二年,高帝欲废太子而改立幼子,奸臣趁机诬告太子谋反,于是长安城内血流成河,太子一脉悉数被杀,受株连者无数。

唯独襁褓中的皇孙徐临渊侥幸躲过一劫,被收养在大理寺的地牢,交由狱中的一个女囚哺育。

徐临渊的儿时记忆,便是昏暗潮湿的牢房,是到处肆虐的蛇蚁鼠虫,是囚犯受严刑拷打时发出的凄烈哀嚎。

掌管刑狱的廷尉大人,昔日受过故太子的恩惠,故而私下里吩咐狱卒,善待故太子这缕仅存的血脉。

牢房分为甲乙丙三等,乙丙二等里押着犯事官吏,而甲等则常年空置,专为皇亲贵胄所设。养母需要照料徐临渊,跟着一同住进了相对干净的甲牢。

牢房的围栏间隙甚大,三四岁的徐临渊时常钻出牢门,在幽暗的地牢中四处乱逛。

狱中关着不少昔日的朝廷重臣,他们大多是因触怒龙颜而进了这里,等待他们的不是秋后问斩,便是抄家没籍。

这群罪臣闲极无聊,便逗弄徐临渊以打发时间。徐临渊耳濡目染之下,竟也学会了粗浅的文字。

正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洛羡虞同这落魄皇孙相识了。

洛羡虞自幼丧母,身为狱卒的父亲对她疏于管教,时常带着女儿来到大牢中玩耍,一来二去,两个同岁的孩子便熟络地玩闹在一起。

徐临渊的养母开玩笑说,便让两个孩子结个娃娃亲,洛父当时喝多了酒,乘着醉意竟答应了。酒醒后却又后悔不跌,他一时失言恐会误了女儿终身。

徐临渊虽是皇孙,却是个株连谋反的戴罪之身,高帝不杀他便已是天恩浩荡,他这辈子恐怕都出不了大理寺。

好在醉酒之言无人当真,况且两个孩子还小,婚约之事便不了了之。

太和十年初的一夜,老迈的高帝忽做了一场噩梦,梦到故太子跪在他面前,流着血泪哭喊冤枉。

许是高帝心有所感,翌日下旨派人重查谋逆案,这才发现了故太子的冤屈,大怒之下将构陷故太子的奸臣车裂,并夷诛三族。

九岁的徐临渊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而,故太子的血脉日后不免为人所忌惮,高帝为了给新君铺平道路,亦是为了徐临渊免遭屠戮,仿佛刻意忘掉了这个孙子,只是将他从大理寺中放出,却未恢复他的皇室宗籍。

于是徐临渊跟着养母,住到了长安城外的一间漏风的茅屋中,平日里跟着养母在集市上卖胡饼米浆,以此赚些生计。

太和十二年的夏天发生了两件大事:高帝驾崩,徐临渊的叔叔登位,是为少帝;一场突如其来的天花席卷长安,一时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染上这要命的瘟病。

洛父将洛羡虞锁在家中,吓道:“你敢迈出家门半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洛羡虞听说患上天花的人,无一不是脸上生痘,高烧不退乃至昏迷不醒,染病致死者十之有九,她心里也是惧怕得紧。

那段日子里,坊间街道挂满了白布白帘,整座长安城仿佛笼罩在乌云之中。洛羡虞躲在家里,时常听到门外传来的哭丧声。直至入秋,这场天灾才渐渐平息。

一天晚上,洛父从狱中归来,闷声不响地喝完一壶酒,后醉醺醺地告诉女儿,“我听人说,临渊生了天花,怕是……日子不多了。”

洛父看着徐临渊长大,心中视他为子侄,听闻子侄遭此噩耗,说话间有些哽咽。

洛羡虞垂头不语,默默收拾着碗碟,待父亲睡下后,她却悄悄摸出家门,直奔城外而去。

长安城中施行宵禁,洛羡虞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长安,赶到徐临渊家时,已是深夜。

听到敲门声,徐临渊的养母隔着门问道:“谁啊?”

“阿婶,是我,羡虞。”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临渊生了天花,别人避之不及,你还找上门来?”养母也不开门,又惊又怒地斥道,“快回家去!”

洛羡虞早料到会是这样,于是央求道:“阿婶,城门早就关了,你叫我如何回家?你便让我看一眼临渊,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她终究还是没见到徐临渊,人命关天,养母丝毫不敢怠慢,只好狠心将洛羡虞堵在门外过夜。

次日一早,洛父慌忙赶来,见到洛羡虞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不禁长松了一口气,“瓜娃子不要命了!”他擦擦脑门上的冷汗,怒气冲冲地将女儿绑了回去。

洛羡虞临走时,哭着将一包点心放在石阶上,这是徐临渊最爱的桂花糕。她抽噎着对着茅屋里面喊道:“临渊,等你病好了,一定要进城来找我!”

所有人都以为,徐临渊身体向来羸弱,想捱过这一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见着儿子奄奄一息,养母翻出自己多年来的积蓄,托邻居进城给徐临渊买口棺材。她伏在床头伤心地哭道:“本指望你给我送终,谁晓得你却要先我而去。”

徐临渊仿佛是不忍心弃养母而去,竟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了过来。在床上躺了半月,他终于恢复如初,渐渐可以下床走路。

洛羡虞由于胡闹,被父亲禁足在家,就连集市也不准她去。洛羡虞独自守在家中,洗衣烧饭学女工,整日里少言寡语,仿佛变了一个人,眼中也失去了原有的生气。

直到一日早晨,她打开院门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份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满腔欢喜顿时在洛羡虞心中化开,她知道,徐临渊终于逃过这一劫。但是旋即,她又生起了闷气,“既临渊病好了,他为何不当面送给我?”

洛羡虞来到集市上,找到养母卖胡饼米浆的摊子,见到了脸上蒙着布的徐临渊。她愣了片刻,愕问道:“你为何罩着脸?”

徐临渊指了指天上的烈日,闷声回答:“怕晒。”

洛羡虞当不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他的面罩,随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徐临渊原本俊俏的脸上,布满了骇人的痘疤。这是痘神娘娘来过的痕迹。

徐临渊将面罩夺回,重新将脸遮好,冲洛羡虞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回家去,当心洛伯伯又揍你。”

洛羡虞生气地鼓起腮帮子,活像一条气呼呼的河豚,“难怪你不来找我,原来是怕我笑你丑?”

她下定了决心,扭头往家走。

听到女儿说要嫁给徐临渊,洛父一口酒呛了出来,沉默半晌后他苦笑着说:“并非爹嫌贫爱富,只是徐临渊是故太子的儿子,万一哪天皇帝想起这个侄子,一个不高兴下旨杀了他,爹如何忍心让你守寡?”

洛羡虞的眸中充满执拗,“临渊如今毁了容,如果我不嫁给他,他这辈子只怕是要做鳏夫。”

“好!”洛父一口将碗中的酒闷干,咬牙道,“你既舍得一身剐,爹就任由你去。”

十四岁这年,洛羡虞嫁给了徐临渊。小门小户,婚宴甚是简单,只有洛父的同僚和村中乡邻到场贺喜。

养母和洛父分坐高堂,接受儿女的敬茶。酒至正酣,少帝的圣旨到了。

“哐当”一声,洛父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他额头上不住地流着汗,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皇帝要杀人了。”

少帝下旨并非是要杀侄,而是赐了徐临渊百亩良田。太监读完圣旨便回宫了,仿佛生怕染上瘟疫一般。

婚房内,洛羡虞在红烛的火光下,将圣旨仔细看了两遍,后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徐临渊,低声笑道:“百亩良田是县侯的食邑,陛下出手当真阔绰。”

“许是叔叔心中有愧,”徐临渊不以为意地笑笑,“毕竟这锦绣江山本该属于我父亲。”

而好景不长,几个月后少帝暴毙,其同母弟梁王登上大宝。相比于少帝,梁王的心胸狭隘了许多,一继位便削去了徐临渊的封地。

洛羡虞拥着丈夫安慰道:“无妨无妨,只要人在就好。”

此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数月之后,徐临渊竟成了一国之君。

徐临渊稀里糊涂地被扶上龙椅,却在要立洛羡虞为后时,受到朝中大臣百般阻挠。他们声称只有丞相千金公孙芷晴,才能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坐不坐皇后的位置,我不在乎。江山社稷也好,天下兴亡也罢,我只求你平平安安。”洛羡虞为求君臣相安,只好说着违心话,她同徐临渊相伴多年,如今要让丈夫纳他人为正妻,洛羡虞心中苦楚无人知晓。

“你若不是皇后,昭儿便是庶出,将来入主东宫就弱了一筹。”徐临渊一阵冷笑,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着寒光,“公孙晃欲挟天子以令天下,朕岂能让他如意?”

翌日早朝,徐临渊下诏,寻找寒微时丢失的一柄故剑。

故剑尚且如此,何况结发之妻?

群臣见风使舵,奏请洛羡虞戴上凤冠。随后公孙芷晴入宫,徐临渊冷笑一声,抬起御笔将她封为晴妃。

公孙晃大为震怒,回到丞相府后,将御赐的玉器瓷瓶摔得粉碎,发泄了一阵却仍旧熄不灭心头之火,“皇帝小儿,安敢欺我国相明珠!”

他本以为徐临渊出身草芥,在朝中毫无根基,相对于少帝梁王更易掌控,哪知徐临渊一登基便如此强硬。

公孙晃起了杀心,可当下北方匈奴铁骑来犯,若是此时再没了皇帝,国中局势恐将不稳。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5

养母死时唇色发青,显是中毒的征兆,她牢牢地抓着徐临渊的手。

那年一场瘟疫让她丧夫丧子,丈夫的兄弟夺走了家产,迫使她整日流落在街头,她最终因盗窃而入狱。

她像一具失去三魂七魄的躯壳,直到廷尉大人将皇孙交给她时,她望着那一团小小的肉,眼中重新点亮了生的希望,这是上天重新赐给她的儿子。

她看着徐临渊蹒跚学步,看着他娶妻生子,现在,她终于要撒手而去了。

洛羡虞的眼泪浸湿了凤袍长襟,而徐临渊则哭着发誓要替养母报仇。

“这皇宫留不得!”养母不停地摇着头,眼中饱含着无边的恐惧,“你快带着羡虞和昭儿走,快走!”

皇宫大丧三日,洛羡虞由于怀有八个月身孕,无法替婆婆守孝。她裹在被子里,身体不住地发抖,只觉得四周草木皆兵。

巫祝先生赶来给她施了一针,她这才平息下来,目光呆滞地平躺在榻上。

巫祝取出笔砚,在纸上写下一剂药方,交给一旁的女官阿碧,恭谦地说道:“娘娘身怀六甲,千万不要哀伤过度,以免动了胎气,臣下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

“太医令,”洛羡虞忽冷冷地打断他,“陛下养母毒发身亡,你可知道是何人投毒?”

巫祝头一回被皇后直呼官名,有些诧异地愣住,随即低下头不敢说话。太医署药房进出账目一目了,巫祝当知道是谁投的毒,不过他可不敢说。

一个月后,洛羡虞诞下一名女婴,被徐临渊赦封为东阳公主,随后徐昭被立为皇太子。

小公主的到来,给这寂冷的皇宫带来一丝欢愉的空气,洛羡虞望着身边的一双儿女,露出了一缕几近苍白的笑。

同年十月,匈奴铁骑南下入侵中原,丞相公孙晃带兵十八万北上迎击。徐临渊趁机联系朝中诸位忠臣良将,暗地里谋划着从公孙氏手中夺权。

洛羡虞自从生产之后,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一日不如一日。她向来不问政事,只是将苦闷惶恐憋在心中,以免乱了徐临渊的思绪。

可是洛羡虞知道,等丞相老贼解决了北患,便要腾出手来收拾不听话的皇帝。每每想到这儿,她心中便是无尽的担忧。

心主喜,肺主悲,洛羡虞得了严重的肺病,一咳便是一手心的血。女官阿碧哭成了泪人,洛羡虞却警告她不准告诉徐临渊。

开春时节,丞相公孙晃率大军得胜还朝,徐临渊在皇宫中布下庆功宴,亲自出城迎接功臣将士。一张张笑颜之下,杀机四伏。

洛羡虞端坐在殿中,宽大的凤袍下面藏着一具皮包骨,她强撑着笑道:“晴妃怎么有空驾临椒房殿?”

公孙芷晴绝美的脸上无喜无悲,她看了眼一旁四处乱跑的昭皇子,“陛下今夜准备动手了。”似是发问,似是陈述。

洛羡虞登时一惊,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晴妃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父亲命人给我带了口信,说今夜皇帝会在庆功宴上动手,要我早做防备。”公孙芷晴从食盒中取出一壶酒,将玉制的杯子满上,“喝了这杯酒,我可保太子公主平安。”

几名宦官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洛羡虞不禁冷笑一声,“尚未分出胜负,你便迫不及待地要杀我了?”

“陛下一定会输。”公孙芷晴忽情绪激动了起来,梗着脖子通红着脸,完全不复世家千金的端庄贤淑,“陛下虽手握虎符,但是只要父亲一声令下,半数禁军统领都会倒戈,你们怎么赢?”

洛羡虞望着杯中的毒酒,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皇宫一直掌握在公孙家手里,就连你身边的女官阿碧,都是丞相府的人。”公孙芷晴忽笑了起来,向洛羡虞投去怜悯的眼神,“陛下的养母便是例证,若是我有歹心,你和太子如何能存活至今?”

洛羡虞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女人,仿佛要将她彻底看透,“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对你毫无益处。”

“我本不想徒增杀孽,奈何父亲偏要我入局为棋。陛下若是死了,我这颗棋便成了废棋。”公孙芷晴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你死后,我会尽心照顾昭儿和东阳,还有你宫外的老父,我会命人替你尽孝送终,你尽管安心赴死吧。”

如公孙芷晴所言,徐临渊输得一败涂地,他丢掉佩剑瘫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血污看起来无比狰狞。

只可惜洛羡虞此时已成了一缕残魂,飘荡在偌大的皇宫之中,不能再安慰丈夫一句。

公孙晃本想杀掉徐临渊,后扶年幼的太子徐昭上位,公孙芷晴一句“父亲是想让女儿守寡吗”,便让这老贼改变了主意。

徐临渊彻底沦为龙椅上的傀儡,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痴傻,他几次三番欲在寝宫中自尽,却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拦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洛羡虞如孤魂野鬼一般在宫中游荡。由于心有怨念,她无法转入轮回。

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舍不得徐临渊,她想等到徐临渊寿终,再和他共赴忘川。

洛羡虞的牌位无人敢供奉,就连她那一双儿女,也必须将杀母仇人唤作母后,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晓。

洛羡虞本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到地老天荒,她默默守候着痴傻的徐临渊,而阴阳相隔,无尽的话语却不能同他倾诉。

故人在岁月中老去,太子和公主渐渐长大成人,直到这一年,十四岁的东阳公主被赐婚给公孙晃之孙。

洛羡虞见到女儿嫁给仇人,心中竟有些欢喜,“东阳成了公孙家的媳妇,后半生应该性命无忧了。”

然而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徐临渊父子三人多年来的蛰伏,终于麻痹了狡猾残忍的敌人,长安一夜之间变了天,皇宫里更是血流成河。(原题:《镜灵》,作者:靖世。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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