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時光只是下了一場雨

一生，或悲或喜。

於我而言，都不太重要。

淺淺歲月深處，安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與外界有過太少的交集。

順應萬物號召，開始那些應該或不應該的事，結束那不是結局勝是結局的故事。

生活總如一個冷笑話，總會在無意中為我們帶來無限的驚喜。

提筆時，我吃著一碗油炒飯，看著動畫片。這情節恍若回到了兒時。

油炒飯是小時候最喜歡的食物，那時，吃碗油炒飯比登天還難。清晰的記得，鍋里炒過肉後，用米飯在鍋里拌拌，那滋味是我吃過世界上最美味的炒飯。

關於動畫片，記憶里就看過《黑貓警長》，那時需翻過幾個土坎去鄰居家才能看見。

兒時，所盼望的事莫過於能把天下的油炒飯吃光，那香味隔著幾個山頭都能聞見。可笑的是，那時的夢想竟然是長大後掙了錢天天為自己或另一半炒油炒飯。

想想，人生說破了個天，沒有一頓飽飯來的實在。

炒飯之前，我先在電飯鍋裡面煮了米，煤氣灶上煮著老苦菜，我在一邊看著地攤上買來的《飛鳥集》譯本。

忽然，電飯鍋插頭處冒出了大團火苗，並躥得老高，發出嘖嘖地響聲，煤氣灶的火苗也開始不停地搖擺，我站在一旁邊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丁點聲響，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著。

煤氣灶和電飯鍋就5公分的距離，我心想，這下完蛋了，定要爆炸了。

誰曾想，電飯鍋插頭砰一聲後，一切恢復了平靜，除了燒焦的塑料味外，我連我的心跳聲都聽不見。此時窗外傳來一男一女的吵架聲。

女的氣惱地說：「你不想過了就滾吧。」

我淡然一笑，挺羨慕那女子的，能有個吵架的人真好。

我靜靜地打開電飯鍋，看米還是生的，只好把煤氣灶上的老苦菜舀起來後繼續燜飯。

煤氣灶上燜飯我實在掌握不了火候，幾分鐘後就傳來濃烈的焦糊味。

如此反反覆復中折騰，總算吃上了一頓帶點糊味的油炒飯。

其實這頓飯挺奢侈的。有老乾媽、老苦菜、油炒飯。

依稀記得兩年前，我和房東大媽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我們會買許多一元一堆那種菜，覺得特別的便宜。每一次去，房東大媽還會撿許多青菜葉子回來，譬如大白菜、小白菜、包心菜、生菜等。

開始的時候，每一回我和大媽都穿著寬大老長的衣服去，這樣才好把撿來的菜葉子兜著回來。後來我們拿著黑色的塑料袋去，有點像做賊。

或許這樣說，許多人是不相信的，覺得那種日子TMD是人過的么？和乞丐有什麼不同呢？

其實，我們還真的是這麼過來的。剛開始我也是拉不下那個臉，覺得太丟人了，我就懶得和房東大媽一起去。

而房東大媽每天都堅持去，依舊穿著她那件粗布衣服，每晚都高高興興地兜著許多回來，然後分成一堆一堆的，並歡喜地告訴我它們的用途。譬如一號是做雞食，二號是作為煮湯的，三號是作為炒的……

如此反覆，而她的臉上總是微笑著。她還把撿回來的一些好的贈與我，教我做各種酸菜、泡菜、鹹菜……

那段時間，我沒有工作也沒有錢，還欠她房租兩個月，還好有這麼些酸菜、泡菜、陪伴度日，那時我覺得很幸福，每天熬制一鍋白粥，哼唧著小曲，蹭著隔壁的WIFI，享受陽光雨露，覺得活著真好……

房東大媽有好幾棟房子，不曾缺錢，不懂她的節儉，我也未曾詢問過緣由.

如此，我就和大媽一起混跡了差不多一年的江湖，白天和她去銀行、別墅區、小區等地方做清潔工，晚上我們一起去買菜撿菜。

那時，我們對生活充滿了虔誠。

原來時光就如一場雨，時隔幾年，那些點滴依舊清晰如昨。

最近總感覺疲憊不堪，我知道這種疲憊和不堪來源於自己的內心。

一個人內心無法篤定，註定每天活得無法安穩，甚至有幾分窒息之感。

或許這一切都和年齡有關係吧。我一直特別的努力，用心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即便同時做著三四份工作，加班到凌晨兩三點，內心都覺得特別的壓抑和恐懼。

這種恐懼和壓抑最終來源於內心沒有歸屬之感。我明白，我是一個俗人，只求一頓飽飯而已，沒有過多的奢求。

小時候，我的夢想是嫁個好男人，有吃不完的油炒飯，和他一起生兩個孩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長大後發現，即便是天天吃油炒飯，生一堆的孩子，生活也不會安穩。

或許，我從來未曾懂得過自己和生活。

是的，那些年的青蔥歲月里，我對生活充滿了期待，充滿了各種敬仰。那什麼年齡、學歷、工作、錢……都TMD的俗不可耐，擁有夢想和激情以及好好的活著，我就能扭轉乾坤。

這些年摸爬滾打，沒有扭轉乾坤，倒是皺紋多了好幾圈。原來時光只是下了一場雨，那些關於我已經逝去的青春時光，如今已模糊不清。

愈來愈沒有了情懷，對待生活失去了最初的那份激情，亦或許這是另外一種成熟。

所有想說的話，都寫在這些年那些雜亂無章的文字里了。

和遠方閨蜜聊天時，她說她所在的鄉村一片生機昂揚，山頭開滿了梨花、桃花、菜花、櫻桃花……

她說，這一切讓她覺得特別的幸福，邀我也同去，並建議我長居。

聽她一說，我便想起了我的家鄉，此時一定也是山花爛漫。我記憶里老家的屋前屋後也種滿了竹子、桃樹、梨樹、核桃、玫瑰等。

此時，母親一定圍著那些怒放的花兒喃喃自語。

記憶的味道亦如母親做的回鍋肉，那是一輩子的牽掛。如今我既回不去農村也回不到城市，而是在城市和農村的夾縫裡求生存的流浪者。

深夜，房間里充滿了酸菜的味道，刺鼻的讓人發暈，與遠方的人通電話。

電話里的男子說明天要參加射箭比賽，特別高興，所以和他的兄弟們正喝酒、聊天、唱歌。

他還說，他今年不準備出門打工了，要在家裡修房子，里里外外自己要親手去設計，並說要在房前屋後種滿喜歡的花草……

我一直聽著，想說什麼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隨後電話莫名斷了。

我從床爬起來倒掉了酸菜，點燃一支煙，為自己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打開窗戶，風嗖嗖地吹進來。探頭出去，外面燈火通明，高速路上的車急速而過，樓下依舊傳來高跟鞋嘀嗒嘀嗒的聲響。

原來時光只是下了一場雨，我們都是被這場雨淋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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