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會有完美的結局

一

彤彤的第一次表白，居然是在小學一年級，還是集體行為。

四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因為被老師選中代表班級表演舞蹈而成了好朋友。關係好到，四個人可以共寫一封情書，給同一個小男孩。

一張紙上只寫了「我愛你」三個字，然後四個人簽上自己的大名，遞給了當時的班長。

班長是個留著鍋蓋頭、眼睛亮亮的、長著兔牙的可愛小男生，收到情書後，竟然滿教室追著四個女生打。大概因為她跑得快，是四個女生中唯一一個沒被打著的。

學期末的時候，班長轉學走了。據班主任說，他推薦了彤彤擔任下一任班長。

後來，彤彤再也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或寫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也明白了這三個字的分量，絕非像孩童時脫口而出的那樣輕巧和幼稚。

二

橙子五年級的時候，特別喜歡做數學課本里每一章節後面的思考題。

那個時候坐她前後桌的一個男生，也喜歡學習和思考，所以兩個人經常一起討論題目。原本只是純粹的交流，可不知怎的，就有謠言傳出來了。

某天，上課鈴剛響，數學老師走進來，剛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就嚴厲批評了帶頭造謠的女生。自此，表面上，再也沒有一些無謂的議論了。

後來，男生跟著父母去了其他地方，而橙子則留在本地念初中，再也沒有見過。

三

第一次被告白的時候，晃晃的心怦怦亂跳，雖然告白並非來自本人。

六年級的一個尋常的午後，晃晃抱著一堆作業本，剛下完樓梯，就聽見樓上有人喊她。

她抬頭看，一群男生把一個男生擁在中間，臉上帶著壞壞的笑，重複喊著「晃晃，XXX愛你」。

晃晃一臉尷尬。好在英語老師出來了，沖樓上吼了一句，你們亂叫什麼，男生們才四散而去。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晃晃並不知道XXX是誰。雖然在隔壁班，大概打過幾個照面，但卻不認識。他看上去靦腆而秀氣，皮膚比一般男生要白一些。

初中時，晃晃和XXX還是在隔壁班，偶然碰見卻像陌生人一樣。直到有一回，美術老師要選幾個同學參加硬筆書法比賽，他們才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

老師讓晃晃幫忙把幾個同學的作品收齊，晃晃一看名單，才發現居然有他。去隔壁班找他的時候，他拿了作品出來，卻沒有再多說幾句話，和當年一樣安靜、內斂。

字寫得還蠻大氣，晃晃回教室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說話，也是最後一次。

四

高中的時候，點點喜歡在網上寫東西，也認識了一些同樣喜歡寫作的網友。愚公就是其中一個。

起初，點點和愚公的溝通並不太多，上了大學之後，聯繫才逐漸緊密起來。

在沒有微信的時代，兩個人在QQ和簡訊上聊，偶爾也會打電話。愚公聲音略帶沙啞，說起話來總口無遮攔。因為他的音色和點點的一個同學很像，所以在點點的想像中，愚公和同學一樣，也是個戴著眼鏡的高高瘦瘦的男生，就是不那麼斯文，愛抽煙，愛說髒話，一身痞氣。

大學的時候，愚公給點點寄過一些書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都被點點當成了寶貝，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愚公是在新疆上的大學，點點在廣東。有一段時間，新疆不大太平，發生了暴亂，剛好那幾天聯繫不上愚公，點點擔心了好久。

兩個人距離最近的一次，是在北京。那年夏天，點點在北京的一個單位實習，愚公則放暑假回家，需要在北京中轉。

那一天的點點，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她想像了兩個人見面的許多個版本，其中一個版本是：在火車站擁擠的人潮中，他們一眼就認出彼此，他背著包，一臉疲憊但帶著笑意，而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調皮地說，原來你長這樣！

不幸的是，一切都和點點想的不一樣。她不小心把愚公到火車站的日期記錯了，晚了一天。所以在她盡情幻想的時候，愚公實際上已經到了北京。當她準備去火車站的時候，他卻已經在回家的車上了。而他竟然沒有提醒點點。

或許是坐了太久的火車，不想在疲憊不堪的糟糕狀態下見面？或許是沒有準備好或根本沒想過要見面？點點不知道。一腔歡喜與期待，化為泡影。

後來，點點戀愛了，第一時間就告訴了愚公。愚公囑咐，好好戀愛。不久之後，點點和初戀分手，被愚公罵得狗血淋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點點不知道自己對於愚公來說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她只知道她在他的QQ分組裡，她屬於「柏拉圖」。

大學畢業以後，兩個人的聯繫越來越少。雖然加了微信，卻不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時隨地無話不說了。

點點說，「他說過30歲娶我，不知道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但我已不再有任何期待了。我只能繼續往前走。他大概也在某個地方，努力經營著生活。」

五

藍天直到20歲才真正愛上一個人。

塤比藍天高一屆，是工學院的師兄，高個子，瘦而結實。

兩人因為參加暑期的鄉村工作營而認識，經歷了一周時間的朝夕相處，回來後加了QQ。從閑扯到深談，藍天第一次有了棋逢對手和相見恨晚的感覺。

那時藍天有個小號，小號的空間加了密碼，是藍天的私屬空間，名曰「月亮谷」。

塤和藍天聊得很好，所以藍天將沒什麼好友的小號也告訴了塤，但卻沒開放空間許可權。

塤很好奇，問她，她卻不說，讓他自己猜。過了一兩天，塤竟然猜到了答案。

那晚，工作營的小夥伴約好出來小聚。塤是最後到的，急急忙忙地趕來。大家開玩笑說遲到了要罰酒三杯。

「好奇害死貓。我是怕某個谷主把我趕出來。」塤無奈地說。

大家沒聽懂，藍天卻偷偷笑了。

晚上聊起來才知道，塤是怕藍天知道空間問題被破解了，會立即把答案改掉，所以把一篇篇日誌拷貝下來，想著以後慢慢細看，這才耽誤了時間。

回家前的那天晚上，兩人一起吃了晚飯，然後慢慢地從校門口走回宿舍。彼時已是暑假，學校里沒什麼人，四周很安靜。

塤突然牽起藍天的手，什麼也沒說。藍天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發燙，卻沒有反抗。

走了一段路，塤說，我剛才好怕你掙脫我的手，那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藍天笑了，小心臟仍怦怦直跳。她和塤單獨相處的時候，總像只忐忑不安、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夏夜的校園蟲鳴不絕，兩人散步去了學校的湖畔，聊了很久很久。湖邊有些涼，兩個人依偎著。這是藍天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如此親近。

就著夜色，兩個人彼此敞開心扉，說起各自的故事，分享著成長中的點點滴滴，還有那些不曾輕易與他人言說的秘密和心情。

塤說著說著，就睡著了。而藍天徹夜未眠，傻傻地看著安穩睡著的他，有些心疼，為他曾經歷的種種；也覺得幸福，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對的人。

夜色如水，絲絲涼意侵襲。藍天安靜地坐了一夜，想了很多，看天空一點一點亮起來。

工作營結束後，藍天回到家，兩個人會偷偷打電話。藍天給他唱歌，他給藍天講笑話，說些有的沒的，可以聊很久。電話聊，QQ聊，飛信也聊，沒網路的時候就發簡訊。

那年暑假，塤和他的好友去上海看世博會，從上海回廣東的時候，他繞到藍天所在的城市，說要和她一起回學校，讓她嚇了一跳，卻又無比歡喜。上海到小城的火車票只剩站票，所以塤是一路站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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