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的感覺寇永紅

死

後

的

感

覺

一陣旋暈我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吵醒了。我怎麼躺在哪裡了？一種壓抑，憋悶，使我透不過氣來，我真想伸伸腰坐起來。但是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我已躺在棺材裡面了。此時，我想抬一抬疲憊的老腿，可是我的心一緊，怕那幾個不孝子孫用薄木板裝的我，別把這棺材給踹塌了，我想到這裡沒敢動。我又看看漆黑的四壁沒有一點縫隙，我總算放心多了……

這時，三個兒媳的哭聲夾雜在供品的香味飄進來。震蕩著我的耳膜，那有板有眼的哭聲似乎很是傷心悲慟。我聞著香噴噴的氣味，嗓子眼裡好像有個小蟲子往外爬，我真相坐起來吃頓飽飯。可是我抽動了幾下也沒有挪動，哎！我想起了，我已經死了！

我聽見了。聽見認死理的大貴雙手抱著肩膀蹲在炕上說：「咱媽在咱很小時候就死了，咱爸為咱們弟兄三個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今天爸下世了，我們應該排排場場地將咱爸送走，免得村裡人恥笑咱們摳門。」窮攪理的二貴老婆靠在門筺上先開腔了，說：「你們有錢人竟說些有錢的話，我可沒有那麼多的錢，如果你們有錢就多出點吧。」大貴說：「二貴整天開著四輪車不回家，怎能沒錢呢？」二貴老婆說：「掙錢那是我們自己掙的，不象你們有媽的疼，爸的愛，爸爸偷偷把錢給。」大貴老婆在外屋幹活，一聽二貴老婆話裡有話，就氣狠狠地充進屋裡說：「你對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我講清楚，誰見爸爸偷偷地給我們錢了？」二貴老婆嘬著牙花子說：「哎――呀呀！我只是在說那些花過錢的人，我還從沒提你大嫂的一個名，半個姓，你們底慌什麼？」大貴老婆說：「誰花爸爸的錢，不得好死！」二貴老婆說：「誰知道你死的時候怎樣死呀。」

這時，坐在炕沿邊的拙嘴笨腮的三貴老婆在旁邊憋不住了，忙說：「你不是常說爸爸最親二貴嗎？肯定你也撈了爸不少錢吧？」

「誰撈過爸的錢，」二貴老婆說。

三貴老婆說：「你不說以為人們就不知道了嗎？你為了哄爸爸的錢，給他吃酸飽子，害得爸爸拉了三天肚子。」

「那我也比你們強，我好賴還給他吃了一頓，而你們呢？爸爸想喝稀粥還的和你們要碗米，你們高興才給，不高興也就不給了，有一次你們沒給，幸虧李大爺給了一碗米……」

大貴聽著他們叫罵聲，自感慚愧，便說：「別吵了，誰沒錢就貸款去，一家貸萬元送咱們爸爸……」

聽著他們各自為了少出幾個錢還在爭吵，我真想喊他們快點送我上路，不願意再躺在院外聽他們把家裡的醜事說出去。可是，我張了幾次嘴也沒有發出聲音。哎！也許我說話的神經也死了，說話也嘴上沒風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我感覺被人們抬起來，向我的墓地走去，此時，嗩吶在前面開路，吹起了哭喪調，緊跟著的是花圈和紙院子，還有搖錢樹，在我後邊還有和尚、道士相隨，我在想，那搖錢樹真能搖下金子嗎？和尚真的能念的我不餓嗎？為什麼我活時他們不給我念？想到這裡，我真想坐起來唾他們幾口，可是我抬了幾下頭都沒有挪動，哎！……

猛然間我聞到泥土的馨香，那馨香的泥土，彷彿給了我靈魂一個安慰，但我更希望這馨香的泥土能結出沉甸甸的麥穗，給活著的人們一個飽足，給死人一個慰藉……

作者簡介

寇永紅，男。5歲時因病癱瘓，生活不能自理，只能爬在枕頭上寫字。從自學字典開始，逐漸積累了一定的文化基礎，又通過自修，學習了初中、高中、大學課程。處女作《頂債》曾獲獎，從此走上寫作路，先後先後有《雲香》、《跋涉者》、《筆》、《無名花》等詩詞、散文作品，入選《凡人》、《新國風詩刊》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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