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故事：一個低調而神秘的驛站

2017年夏天，由國家文物局、浙江省人民政府主辦，由中國絲綢博物館承辦的「古道新知：絲綢之路文化遺產科技成果展」,在杭州中國絲綢博物館正式開幕。這次展覽堪稱一次「絲綢之路」的考古大檢閱，陝西西安唐代李倕墓、甘肅張家川馬家塬戰國墓地、甘肅敦煌懸泉置遺址、敦煌320 窟、新疆尉犁營盤漢晉墓地、哈薩克伊塞克金人墓等都在展覽中亮相。

上一期「絲路故事」我們說起了甘肅天水市張家川縣一處偏僻山谷中的「戰國墓地」（鏈接：絲路故事：偏僻山谷中的戰國墓地），這一期我們去到甘肅敦煌「懸泉置」看看。

初探 — 1987年

考古工作者在甘肅安敦公路甜水井道班南側1.5公里處的戈壁荒漠中發現了一處遺址。通過查看遺址出土的竹簡記載，發現此處為一大型的驛站遺址。

漢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開始使用，初稱「懸泉亭」

昭帝時期改稱「懸泉置」。東漢後期又改稱「懸泉郵」

魏晉時廢棄，時間長達400多年之久

從長安到敦煌在絲綢之路沿線設有80多個驛站，「懸泉置」是瓜州與敦煌之間往來人員和郵件的接待、中轉驛站。驛站南依三危余脈火焰山，北臨西沙窩，東去瓜州56公里，西去敦煌64公里，由於附近有泉水，從山崖上流下而成懸泉，因而得名「懸泉」。

由於是驛站，故而懸泉置具有一定的接待和軍事防禦功能，從考古勘探的結果來看，懸泉置遺址是一座方形小城堡，門朝東，四周為高大的院牆，邊長50米，西南角設突出塢體的角樓。塢牆系用長、寬、厚約40、20、11厘米的土坯壘砌而成。塢內依西壁、北壁建有不同時期的土坯牆體平房3組12間（內含一個套間），為住宿區；東、北側為辦公區房舍；西南角、北部有馬廄3間；塢外西南部建有一組長約50米，呈南北向的馬廄3間。塢外西部為廢物堆積區。

深入 — 1990 年~1992 年

長達三年的發掘中，「懸泉置」遺址共出土了簡牘及貨幣兵器、農具獵具、絲綢服飾、穀物糧食、石硯毛筆等各類遺物1.7萬多件。其中簡牘發現便有1.5萬餘枚。

政令

通過對這些內涵豐富的簡牘的研究，考古工作者發現：漢代時，政令的發布及傳播已經形成了一套嚴格的制度化規範體系，從而確保了中央政府與邊地郡縣等地方政府機構之間的政令暢通。此外，這些漢簡都是由專人書寫，他們由國家統一培訓或考核，因而漢簡上字體都相差不大，這不得不被看作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而且，研究不同級別政府機構發出簡牘文書，簡的長度、所編繩索是不同的，中央一級文件就長，穿繩索就多。

展覽上展出了一張照片，是1992年發現於懸泉置塢內北組房屋倒塌堆積中的《使者和中所督察詔書四時月令五十條》，也就是著名的《四時月令詔條》。這份墨書由正文和標題兩部分組成，書法平實穩重、寬博大方。其內容是漢平帝元始五年（公元5 年）五月甲子朔丁丑（5 月14 日）由王莽奏呈、以太皇太后名義頒布的詔書，以分屬十二個月、月令五十條的形式，寫明了每月該乾的事和不該乾的事，所涉事項包括農林牧副漁各業。由於是以詔書的方式確立了以「四時」為基礎的自然時序，要求一年的農事活動安排應遵循這一自然時序，同時還涉及到自然生態保護的禁令，所以《四時月令詔條》也被看作是迄今所發現的最早、最系統關注人類生產生活與自然環境關係的法律文書。

帛書、竹毛筆

除了國寶級文物《四時月令詔條》外，在「古道新知：絲綢之路文化遺產科技成果展」上還有帛書、麻紙等多件紙類文物。這些展品是懸泉置遺址出土紙張中的一小部分。

紙張

當年在考古發掘中，總共出土了460多張紙，數量遠遠超過西北各地出土漢紙的總和。這些紙張從漢代一直延續到晉代。從最早包藥材的，到能寫字的都有。特別是其中的10 余張上有墨書，這是迄今為止國內外發現的最早的書寫紙。就其材質而言，懸泉紙的原料主要為大麻、苧麻、草簾、樹皮、麥草。大部分紙張較厚，表面粗糙，纖維不勻，無簾紋，應為「澆紙法」所成。少部分紙張較薄，有簾紋，纖維分布均勻，應為「抄紙法」製造，有些加有澱粉和滑石粉之類的填料使紙面平滑便於書寫。

書寫用的麻紙，紋理清晰可見

器物

懸泉置遺址中發掘出的器物種類和數量非常多，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品都有，涉及日常生活的有陶器、木器、漆器、石器、骨器等，僅單個的漆筷子有500多根。衣服有綢、麻、棉3種，鞋則有麻、皮、氈、草、布5種，但基本是殘次品，沒有金銀器物，這也是「廢棄遺址」的重要證據。出土的錦、羅、紗、絹等絲綢殘片，正是絲綢之路名符其實的實物見證。懸泉置遺址既是獨立郵驛的見證，也是整個漢代社會的縮影。

絲綢殘片，色彩艷麗

往昔歲月

現在的研究結果表明，懸泉置曾接待過於闐王。這位王的隨從達1060人，這樣大的接待量，在當時是個挑戰，僅用壞的杯子就達300多個。此外，這個驛站還接待過康居國王、烏孫國公主等達官貴人。

不僅如此，出土簡牘記載，天水郡曾派人前來此處接馬，這馬便是漢武帝不惜以大軍討伐而迎回的大宛天馬（汗血寶馬），這是《漢書》以外發現的另一份關於天馬的記載，而考古人員對從灰坑中發現的大量馬骨進行研究，發現其中就有天馬骨頭。不過令人驚奇的是，懸泉置是個典型的官方接待機構，幾乎不見商隊的記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至今不得其解。

作者：顧小白

圖片由作者提供

編輯：hm#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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