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記/文：嘯風

理髮記

從小頭髮又黑又密，紮起來一隻手握不住，偏偏又愛扎辮子。小時候都是母親代勞，粗粗的辮子，沉甸甸的母愛。

高中時侯開始獨自生活，梳辮子是個大工程，抓了這邊，那邊又掉了，常常急得掉眼淚。不知何時起，開始掉頭髮，竟心生歡喜：掉吧！掉吧！頭髮少了好打理！這個夏天，每次洗完澡，看著地上的一圈頭髮，卻是淡淡地惆悵：終究逃脫不了年輪的印記。

女人總是免不了被推銷著做燙染，於是心想，我一直這麼只剪頭，理髮店怎麼賺錢呢？怪不好意思的，就當換換心情，你好我也美，做吧。其實內心裡我不喜歡燙染頭髮，固執地認為本色即美。去年流行奶奶灰，看著身邊的年輕姑娘，頂著一頭花白頭髮，心生感慨，黑髮還能陪伴自己多少年？終究有一天是會懷念自己滿頭烏髮的日子的。

最近又長發及腰了，正好周末，去理理吧。由於下雨，又就近跑到一家店。從進門開始，就顛覆了我的三觀，安安靜靜，並沒有通常理髮店那些喧囂的音樂。洗頭工帶我去洗頭，很貼心地拿了兩個棉球給我塞住耳朵，又熱心地問我，要不要抓抓，要不要按按，然後就安靜了。

我忍不住問，你們這有辦會員卡嗎？「有啊，你先剪，如果滿意，再考慮辦會員卡」她淡淡地說。

問到價格，答曰，剪髮有30的、58的、118的。我喜歡折中，問道，58的理髮師有幾年經驗？「6年左右」，於是我被帶到小張師傅那裡。

小張給我的第一印象，很年輕，很靦腆，我咯噔了一下。在理髮店，我一般都是尊重髮型師的意見，即使頭髮被整壞，我也從不介意，頭髮一茬一茬的，多呢。簡單溝通了一下髮式後，開始安靜地理髮。

出於這個行業員工的不穩定性，我隨便問道，你來這家店多久了？

「半年了，我們校長推薦過來的」

「你才畢業？」

「是進修，我每年都自費進修」

小張話慢慢地多了起來：我15歲初中畢業，就入這行了，今年21歲，做了6年了。每年攢的錢第二年基本都花在進修上，全國各地去學。我們這行要學的東西太多，要與時俱進。以後的大趨勢還是憑理髮技術說話，現在人崇尚簡單快捷，不藉助於現代燙染技術，單純靠剪，剪出美感，是一門學問。

我插話，剛入行的時候是土八路，現在是正規軍了。

是啊，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我剛開始的時候經常被師傅訓哭，被客人罵哭，幸好我堅持下來了，現在不一樣了，爭取三五年，開家自己的店，這是每個理髮師的夢想。早點安定下來，好好孝順父母，我現在每個月都回去陪陪父母，陪他們逛逛街、旅旅遊。

觸動我的是他的兩個「要趁早」：盡孝要趁早，手藝人學藝要趁早。

我想起了魯迅先生的「時時早、事事早」。

2017年8月26日星期六 南京

作者簡介：嘯風，女，南京某單位職員。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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