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老校長蔣夢麟的要命黃昏戀

1961年6月18曰晚，在醫院住了50多天的胡適回到家仍然心緒不寧，他掙扎再三，還是拿起筆，給陷入熱戀的好友蔣夢麟寫了一封長信，「喋喋不休」地勸他放棄這場熱戀。

此時的蔣夢麟儘管已75歲，但顯然已被愛情沖昏了頭，接到胡適的信後，他直接揉碎，扔到垃圾紙簍里。

蔣夢麟

老校長看上老校花

胡適的強烈反對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蔣夢麟的再婚對象徐賢樂，在婚姻上有著「斑斑劣跡」。

徐賢樂出身名門一曾祖父徐壽是公認的中國近代化學的啟蒙者，而且人長得漂亮。徐賢樂的忘年交鍾幼筠回憶，徐賢樂當年讀大學時是校花；大學畢業到「外交部」上班，同事叫她部花；後來她到「中央信託局」上班，又順理成章成為局花。

漂亮女人屁股後面總是跟著一大批追求者，徐賢樂也不例外。當然，漂亮女人貪財、視愛情如遊戲的毛病，徐賢樂也有。

在認識蔣夢麟之前，徐賢樂曾經是「駐蘇大使」楊傑將軍的夫人，但是將軍夫人的頭銜，她只保持了七個月就被掃地出門。為了和她離婚，楊傑不惜花大價錢，可見徐賢樂做人妻做得多麼糟糕。

1920年3月，蔣夢麟、蔡元培、胡適、李大釗（從左至右）合影

蔣夢麟的第二任夫人陶曾谷臨終前，曾託付一位好友為蔣夢麟再找一個老伴。陶曾谷眼含淚水對這位夫人說：「孟鄰（蔣夢麟）的身體很好，而且太重情感了，我死了以後，他一定會受不住的；而且，我不忍心他受長期的寂寞；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他找一個合適的對象，陪伴他……」

陶曾谷去世一年後，這位太太就開始為蔣夢麟張羅說媒，蔣夢麟都沒動心，直到1966年他在一次宴會上認識了徐賢樂。

年過半百的徐賢樂，雖然已沒有了早年的風韻，但是底子好，在人堆里依然閃耀得很，也難怪蔣夢麟會對她一見鍾情。然而一開始，徐賢樂嫌蔣夢麟年紀太大，怕相處起來有困難。但是，蔣夢麟用情至深，他寫給徐賢樂的第一封情書就開門見山：「在我見過的一些女士中，你是最使我心動的人……」在蔣夢麟多次「進攻」下，徐賢樂最終同意與他交往，並很快談婚論嫁。

蔣夢麟(右一)與夫人徐賢樂女士(右二)，好友顧維鈞夫婦(左一、左二)。 (資料圖片）

所有人都反對的閃婚

蔣夢麟再婚的消息傳出後，幾乎遭到所有好友的反對，胡適的反應尤為強烈。胡適和蔣夢麟的交情，絕非一般人能比。當年蔣夢麟在北大當校長時，凡有糟心事，都會找他和傅斯年相商。而且，胡適還是蔣夢麟第二段婚姻的證婚人。當年，蔣夢麟愛上了好友高仁山的遺孀陶曾谷，不惜休掉元配與其結婚。這種驚世駭俗之舉，遭到了輿論的一致譴責。後來，蔣夢麟約請胡適做證婚人，胡適夫人江冬秀堅決不同意，她說蔣拋棄元配另結新歡，做人不地道。蔣陶結婚當天，江冬秀死活不讓胡適出門，逼得胡適只好翻窗戶出去。

但是，當蔣夢麟決定娶徐賢樂時，胡適卻一反常態地寫信阻止，因為他在住院期間，就不斷聽到朋友們談論徐賢樂的為人處世：

「某女士已開口向你要二十萬元，你只給了八萬：其中六萬是買訂婚戒指，兩萬是做衣裳。這是某女士自己告訴人的，她覺得很委屈，很不滿意。關心你幸福的朋友來向我說，要我出大力勸你『懸崖勒馬』，忍痛犧牲已付出的大款，或可保全剩餘的一點積蓄，否則你的余年絕不會有精神上的快樂，也許還有很大的痛苦。……這些朋友說：這位小姐在對待孟鄰先生的手法，完全是她從前對待前夫某將軍的手法，也是她在這十七八年對待許多男朋友的手法：在談婚姻之前，先要大款子，先要求全部財產管理權。孟鄰先生太忠厚了，太入迷了，決不是能夠應付她的人。」

除此之外，胡適還煞費苦心地為蔣夢麟支了兩招：「我萬分誠懇地勸你愛惜你的余年，決心放棄續弦的事，放棄你已付出的大款，換取五年十年的精神上的安寧，留這余年『為國家再做五年的積極工作』。這是上策。萬不得巳，至少還有中策：暫緩結婚日期，求得十天半個月的平心考慮的時間。然後在結婚之前，請律師給你辦好遺囑，將你的財產明白分配：留一股為後妻之用，最後必須留一股作為『蔣夢麟信託金』，在你生前歸『信託金董事』執掌，專用其利息為你一人的生活補助之用，無論何人不得過問；你身後，信託金由信託金董事多數全權處分。你若能如此處分財產，某小姐必定不肯嫁你了，故中策的效果也許可以同於上策。」

其實，除了胡適，反對的聲浪還很多，「行政院長」陳誠曾跟蔣夢麟說：「我的太太接到蔣夫人（宋美齡）的電話，她堅決反對你跟這位徐小姐結婚，我的太太也反對，都要我轉告於你。如果你一定要和她結婚，那麼我們以後不能見面了，至少，你的夫人我們是不能見面了。」

但是此時的蔣夢麟已經被愛情蒙蔽了眼睛，為了表明自己「非立即結婚不可」的理由，他還專門給陳誠寫了一封長信，極力稱讚徐賢樂。也許是反對的人太多，蔣夢麟和徐賢樂決定採用家庭式的秘密婚禮。據說，蔣夢麟在婚禮上很興奮，他跟幾位在場的老朋友說，自己專門到醫院做過體格檢查，一切正常，絕對不會害人。

浙江餘姚蔣夢麟故居。

不堪徐娘虐待之苦

雖然婚事遭到胡適的極力反對，但是，蔣夢麟還是領著新婚妻子前去拜訪他。蔣夢麟對胡適說，徐賢樂是個「賢內助」，「人家說她看上我的錢，其實她的錢比我的多。」此時的胡適自然不便多說什麼，除了祝福這對老新人，他還特地囑咐蔣夢麟去安慰安慰受到傷害的女兒蔣燕華。

然而，患難才能見真情。1962年，結婚一年多的蔣夢麟赴台中考察，因教師會館地板打蠟，他不慎摔傷右大腿股骨。這一意外，成為這段婚姻的轉折點。

蔣夢麟住院期間，徐賢樂照顧得很不耐煩。為了省錢，她讓丈夫遷到小病房；丈夫開刀，她也不留院探視照料，而是忙著參加各種舞會；她還對蔣夢麟女兒拍桌謾罵，搞得蔣家後院苦不堪言。

更讓蔣夢麟寒心的是，他發現徐賢樂已經把戶口遷出，同時把他名下的土地、股票、存摺等財產全部轉到她名下，甚至連蔣夢麟女兒的存款與股票也沒有放過——當年胡適的所有預言都一一兌現。萬念俱灰之際，蔣夢麟決定分居，同時，他把保險柜里的存款一律凍結，股票也報失。隨後，他又寫了一封《分居理由書》，託人轉給了徐賢樂。

很快，雙方在媒體上打起了筆仗，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蔣夢麟說：「我鼓起勇氣與徐賢樂女士結婚，希望再有一個幸福的家，來幫助我的事業。到現在一年多我失望了，我受到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家是我痛苦的深淵，我深深的後悔凌有接受故友胡適之先生的忠告，才犯下錯誤。我愧對故友，也應該有向故友認錯的勇氣，更要拿出勇氣糾正錯誤。」同時，他還把胡適當年寫給他的那封長信交給《中央日報》發表，以示「拿出勇氣糾正錯誤」的決心。

徐賢樂不想離婚，她始終堅持「結婚乃終身大事，是愛蔣博士人，而不是他的錢，當初嫁他，就是要做他的終身伴侶，所以決不離婚。」

經過三個多月的相互指責後，雙方對薄公堂。最後，蔣夢麟勝訴，據胡適好友劉真回憶，蔣夢麟勝訴的原因，是「因為新婚之夜，徐女士曾一再問及夢麟先生的經濟狀況，包括動產與不動產等等，夢麟先生便在教師會館的便條紙上，一一開列出來給徐女士看。這張教師會館的便條紙，夢麟先生一直保留在身邊。後來夢麟先生的律師，把這張便條紙拿到法院給法官看，證明徐女士對夢麟先生並沒有真正的愛情，否則何以新婚之夜詳細查詢他的財產，結果法官採信了這件證物，夢麟先生的離婚官司總算打贏了。」

婚是離了，但對79歲的老人來說，這種折騰實在是折壽之舉。離婚之後，蔣夢麟曾對記者感慨：「食少事繁，豈能久乎？」不想一語成讖，離婚不到五個月，6月19日，他就不幸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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